季柔和赵谨克往街上一逛, 这回府的时辰就早不了,在车上便塞了糕点, 晚膳自然没什么胃口,胡乱塞了两口耐不住那浑身的汗,就各自沐浴去了,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凉爽了出来,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今儿可是下了血本了,往后可不能这么买了, 叫三妹妹看着,还道我平日里就这样花销,活像是来败你们赵家的家底的。”
季柔坐上床去, 手中的团扇还摇着风, 今日可不止是首饰店里的那些,还有绸缎庄玉器店什么的, 拦都拦不住,越到后头京九付银子的时候脸色都开始不好了,就赵谨克还撒着酒疯停不下来地买。
就算是不心疼钱, 赵家也不差这么点儿, 也不是这么花销的。
“你以后可少喝酒,”季柔那团扇戳赵谨克的肩膀,“喝醉了就自个儿去待着冷静冷静, 不许上街。”
“买就买了呗,玉器古玩首饰本身也是钱,就当是挣了家当了。”赵谨克的酒这会儿是都醒了, 光着膀子懒懒洋洋趴在床上,头都懒得抬起来的样子,叫季柔说了就哼哼两声。
季柔说不过他,就发狠往他那背上打了两下,可那力道在赵谨克的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似的,连哼都懒得哼了。
“还有件事我要同你说。”季柔道,“方才三妹妹一直在旁边我不好开口,眼下必须说与你知道。”
赵谨克闭着眼儿,“说呗,听着呢。”
季柔盘腿摇着团扇儿道:“今儿三妹妹同我一道上天恩寺了你知道的,结果一转头我却瞧见她和静深哥哥在一块儿……”
“什么静深哥哥的?”赵谨克反手朝季柔的腿上就是一拍,皱了皱眉,“还有个子方哥哥,你这哥哥可真不少,徐静深就徐静深,他是你哪门子哥哥,你以前怎么只会叫我赵公子,怎么不也叫我谨克哥哥?”
季柔心说你以前可凶得很,还同你攀哥哥妹妹呢?但嘴上可不敢就这么怼他,只回手往他肩上又打了一下,道:“我以前就是这么唤的,一时顺嘴罢了,你接着听我说。”
这句也没好到哪里去,还霸道。
赵谨克只觉得自从上回闹了别扭他熬不住和盘托出以后,季柔就开始占他的上风,有时候都没以前的软和了。搁从前不得拉着他的手羞答答好生轻声细语一番?眼下,肩膀都给他打红了。
赵谨克认怂地翻了个身,拉住季柔的手免得她又拍拍打打的,道:“那你说,我听着。”
“我瞧见了三妹妹同徐静深在一块儿,你猜三妹妹怎么说?她竟然直接同我说她要嫁给徐公子,还要我同你说,让你去给父亲做说客,促成这门亲事。”季柔又想起当时的窘境,懊恼地撇了撇嘴,“我当时就给她吓着了,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就答应了。”
小姑子心有所属这种事,就算让她这个嫂嫂知道,难道不也应该是让她往婆母亲戚面前帮腔吗?当然凭她是不行的,但让嫂子转达兄长又是什么路数,让赵谨克往靖平侯面前去说和亲事?
好像也行得通,可问题是她也说了,徐静深是不同意的。
“只是照着三妹妹自己说的意思,徐公子那儿,好像并没有结亲的意思。”
要是旁人兴许季柔也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家往徐家那是下下嫁,没准儿人回头一考虑就答应了,但徐静深不一样,万一真说通靖平侯,徐静深再给他顶回去,靖平侯非气死不可。
赵谨克听着倒是镇定,仿佛早已预料,“不结也得结,这亲事三妹今儿就算不找上你,过两天她也会找我,或者想法儿让爹爹回心转意,反正这徐静深她是嫁定了。”
“这话怎么说?难道……”季柔想起了赵谨克“先知”的事,难道以前赵虞就是嫁给了徐静深?
“我这三妹,虽然是庶出,也不得母亲喜欢,不过素来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也聪慧机敏,你也知道她上一门亲事给闹得,不过倒也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赵虞虽然是庶女,可毕竟赵家的门楣在,求亲的人自然不少,当年就选过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却不曾想过门前一晚上新郎官酗酒纵马自己摔成了重伤,天不亮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
红事变白事,靖平侯府自然不可能让女儿当望门寡,不过赵虞难免叫人暗地里传出克夫的名声,是以也往乡下庄子里避过两年风头,与赵谨克季柔前后脚回的京。
只是年纪耽搁了,韩氏又待庶出的冷漠,这才让靖平侯自己操起了心。
“她也没有那寻常人家庶女攀龙附凤的心,与她来讲最重要的是能找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也有才干和上进心的,这样门第不好也没有关系,她可以用娘家的力帮他慢慢白手起家。”
赵谨克说的这些,便是当年赵虞来找他时说的,当年靖平侯给她的亲事就要定下,人都带她相了,情急之下她才同他说了这些肺腑之言。
“我这妹妹,可是想得通透得紧。比她那同胞的兄长聪明多了。”
也是看烦了家里这一大家子二房三房嫡出庶出的烦心事,才想嫁一个简单的门庭,自己是下嫁,也不怕有万一制衡不住。
“但徐公子他……”
不是季柔坏心,想着这人曾该是她的姐夫不给人染指,可徐静深这么几年未娶,她难免要幻想,况且徐静深还拒绝了,这要强扭来瓜的,她还是多偏向徐静深一些……
“他什么?”赵谨克一口给她截断了,道:“季沅都嫁人了。就算哪天和离了也不会回头去找徐静深,你瞎想什么?”
季柔瞧他,眼中惊讶,“这你都知道?”
这可是他们季家姐妹自己的小秘密。
“你天天沅姐姐长沅姐姐短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反正这事儿我找机会就给三妹妹办了,都是旁人自己的事,你不用挂心这些了。”
她才不挂心,就是觉得以前认为的姐夫要成妹夫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我也有件事要同你说。”赵谨克道。
“什么?”季柔心想,难不成你又给孟子方使什么绊子了要来自首?
赵谨克道:“我过两日,要去外头巡视河防,其实是暗查河道贪污的事儿,一走得一两月,但赶在中秋前一定回来。”
季柔闻言,默了默,眼睫垂下头就转到了一边,“哦,那你路上小心。”
“舍不得我了?”赵谨克坐起身来,刚才困得要死,现下聊了两句精神倒是又来了,眼里都是神采。
“哪有,”季柔嘴硬,“你这回才走多久,以前打仗都是大半年不回来的。”
“我也舍不得你。”赵谨克这么说着,手就搭上了季柔的衣襟,解了扣子,“但该去的还是得去,事情早些做完了,才能长长久久留在你身边。”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在使性子。”季柔随赵谨克动作,只是脸色绷不住有些垮,她是知道道理的,那些公差都是不得不去的,但凡能免的他都不会去,她哪里不知道。
“我知道,阿柔是最懂事的。”赵谨克搂住季柔抱着一块躺下去,他也哪里不知道季柔的懂事,公事她从来都是一万分的理解,从不故意哭哭啼啼儿女情长,只叫他每回都走得放心,赵谨克轻声在季柔耳畔道,“翻过去?”
季柔没吱声,转身抱住了枕头,双手交叠着垫着下颌,她其实特别不欢喜赵谨克跟她说要出远门,牵肠挂肚思念难捱不去提,每一次他走她都要担心着等到他回来,何况自青州回京,赵谨克很久没有要离开这么久了。
“府里的人我都安排好了,”赵谨克的气有些喘,但理智着同季柔安排清楚,“但你要是待不住……就去咱们在庄子里那宅子住到我回来。你可要争些气……反正我回来的时候可不想听说你又给人欺负得……偷偷哭鼻子……嗯?”
“嗯。”
季柔跟赵谨克应了一声,可想起他又要走到底离愁难解心不在焉,真想缠着不让他去,或是缠着一起去也好,却也知道这么些念头不好。又怕让赵谨克看出来她在不高兴显得她不懂事,便哼哼唧唧乱唧着。
赵谨克起先没察觉异样,多听两耳朵便觉了出来,故意惩戒着来了个狠的,又照季柔的肩头就咬了一口,“你倒是……愈发聪慧了,都学会骗人了,啊?”
季柔眼泪都要出来了,挣扎着转过身来勾住赵谨克的脖子抱着,眼眶湿湿的,“你还不许我舍不得你难过一会儿?”
“自然许的。”赵谨克搂着季柔的身子,瞧着她的眼眶含水粼粼望着他的模样心都化了,瞧这小可怜的模样,赵谨克朝那小嘴上嘬了一口,“我现在不还没走吗?”
季柔瘪着嘴,把头靠进赵谨克的胸膛里,“我要抱着。”
“好。”赵谨克点头,给她搂舒服了,“别哭鼻子了嗯?我可是要出远门的人,别人家的妻子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这两天肯定得是卯足了劲儿把能绞的都绞干净,免得出去便宜了别人不是?你也学学?”
季柔闻言没说话,就是抬巴掌就狠狠打在赵谨克的胸膛上,张嘴就把赵谨克刚才咬她的那口十足十还了回去。
就知道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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