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付丧神无须睡眠,除了和泉守兼定那个总是嚷着困的奇葩。三日月宗近就地枯坐一夜,怀里的小姑娘不曾醒转,趴在他肩头睡熟了,轻得像一片纸。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本以为是审神者的近侍,临到眼前才发现是不该出没本丸的小龙景光。三日月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横在小姑娘腰间的手臂一紧。
“把主人交给我。”金发神祇近乎勒令的语气,令自诩长辈的付丧神一阵不适。
也不等他回应,贸贸然的风来坊就将审神者夺了过去,拢好衣襟,抱小孩儿似的抱在臂弯里。久候数寄似是醒了一刹,哼哼两声圈住他的脖子,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人亲密的举动无疑扎了三日月宗近的眼。他有意赤着上身盘坐不动,□□/涸的体/液晕得乌糟糟的物什不亚于蛰伏的雄狮,随时随地都能一跃而起,征服美丽的母兽。
小龙景光扫一眼他凌乱的胯间,镇定自若地劝了句老人家保重身体,神情好不戏谑。
再不搭理三日月,迈进屋里的付丧神轻车熟路地推开浴室门,伺候筋疲力尽的主人净身去了。
浑身是清爽了,腿却仍有些软。睡姿不当果真后患无穷,久候数寄走不动路,被看不过眼的小龙景光抱回了榻上。
她蜷在软乎乎的被褥里,服帖的单衣下伸出一双细白的腿,不难想象触手恰如一汪琼脂。擦得半干的长发勾勒出身体曼妙的曲线,热气熏过的脸蛋少见地红润,摆在眼前就是一道供人享用的大餐。
“您这是何苦……”美色当前,付丧神只顾着心疼。
审神者绕着发丝,不明所以:“他不是最美之剑嘛,我又不吃亏。”
既能达成所愿,又能补充灵力。这等好事,她向来是不会错过的。
“天下五剑之最罢了,”小龙景光目光缱绻,克制地跪坐床边,“您值得更好的人。”
“你错了,是我配不上。”她竟笑了,眉眼间并无勉强。
付丧神默不作声,脸上却写满了不赞同。
捞了个枕头垫在脑后,久候数寄像是打算睡个回笼觉。见状,他起身去扯了帘子,斟满晨光的室内暗了下来,昏沉沉地催人入梦。
“如果是你,会杀了贺茂沙罗吗?”孰知审神者突然发问。
小龙景光一时哽住,琢磨不透她要的是怎样的回答。
半晌,他迟疑着开口:“虽然我不认同他们的行为,但也不会因此断言他们想法偏激。”
“谁不知杀人是错,可酝酿这份杀意的痛苦,未必比死去轻松。”
“杀了她才能得到救赎的话,那就用余生去渡杀孽。怀着恨意或怀着愧意度过一生,从来就没有第二条路。”他补充道。
是了,神明大抵如此。岁月漫长,所以不以性命作砝码。
若是凡人,单单亲手夺去一人性命,就够他们犹豫到鬼门关。
“不一定,”久候数寄喃喃自语,“真不一定。”
活成情绪的傀儡怎么能叫活着,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能主宰欲望。将那些个无用的枷锁斩断,才不愧对自己苟活至今。
“事后手刃仇敌哪里算得上解脱,当下便有一刀捅死她的选择才是救赎。”她冷然一笑,薄凉鞭入骨髓。
付丧神云里雾里,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也没指望他听明白,久候数寄背过身去,得趣似的问道:“你说,要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们还会不会,让自己后悔?”
莫名地,小龙景光觉得她问的不是付丧神,而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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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底,绀金线。
时政的制服剪裁利落,与此同时又不失设计感。材质不明的衬衫单薄却保暖,袖口略微收束,耐脏而不累赘。为了方便活动,裙裤还不及大腿的一半,锋利的裙褶下绑着战术腿环,藏两把匕首是绰绰有余了。
分体的大衣自腰间可以拆卸,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短靴里暗藏玄机。浓绀的领带上别着枚银镀金的不死鸟像,未知矿物镶就的肩章用以区分部门和级别。
久候数寄不大适应地松了松领口,站在一侧,等待名义上的导师给她分发工作。
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例行的报告,山姥切长义状似不经意地瞥她一眼,口气像是闲聊:“明知本丸不宜久留……多余的内番对你没有好处。”
他视线划过的是颈上的淤痕,其实更为明显的是她腿间的青紫。参谋部虽是幕后工作,真打起来难免波及。耽于情爱误了身手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毕竟年纪小,初尝禁果刹不住车很正常。长义固然想找个借口把她从指战摘出去,可也不希望是太过离谱的理由。
久候数寄心虚地别开眼,不敢出一言以复。
原来这种事,也算内番?
山姥切长义却以为那是沉默的抗议,转过来要与她好好谈谈。
“你的本丸情况特殊,既然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强迫?”最后两个字咬重了,掷地有声。
他看得出来不是强迫,否则不会只留下这点痕迹。但总得想个法子逼她开口,比如暗示对付丧神采取措施。
“这是私事,前辈。”久候数寄不慌不忙,坦然回视。
见她软硬不吃,山姥切长义无言以对。眼神扫过桌面的日常汇报,他心下有了定数。
相比起真正的战场,审神者所处在的环境无异于温水煮青蛙,意识不到严重性的大有人在。纸上谈兵不管用的话,那就带她去看看吧。
亲眼看看与溯行军交战的前线。
“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他就象征性那么一问,有也得推成没有。
女孩摇了摇头,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开门前付丧神脚步一顿,转身一道拦住了她。他解开肩头的披风系在她身上,仔细调整了颈口,遮住了孤零零的吻痕。
只留下一个,显然是有意为之。不知是挑衅还是宣示占有权,总之这封战书,他接下了。
尽管对方下战书的对象不是他。
未被时政选中的刀剑,不过是温室里的花。久候数寄再不济也是时政的人,是高于他们的存在,对于拿她做信封这种拙劣的行为,山姥切长义决不会坐视不理。
披风对审神者来说有些长了,系上后盖过了小腿肚,别说暧昧的淤青,不上前连性别都看不出来。她本人倒是无可无不可,被人看见了也无所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放在男人身上是风流,女人身上怎么就成了下流。算上时政搬离地球的时间,这都27世纪了,观念上却仍翻着老黄历。
时之罅隙的文明演变相当缓慢,她注意到了。封闭的环境无法孕育健康的人类生态,更不必说有所进展。
一潭死水罢了,也不知能苟延残喘到何时。
但时政的科学无疑是先进的,他们透支思想的温床,以汲取未来的营养。
2205年的技术手段真的能实现时空穿梭吗?久候数寄不曾去到过未来,无从判断那场信息爆炸的硝烟究竟弥漫了多少年。
至少在她看来不乐观。
即使科研水平达到了一定程度,人类的觉悟还不足以离开当下。他们以为汲汲营营地摄取信息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然而正是唾手可得的答案,扼杀了思考的可能。
这是智力的两极分化,一场较之王权与金钱,更为明目张胆的剥削。
那些被他人三言两语支配的大脑,谈不上改变历史,更谈不上改写历史。
本部的时空转换装置是扇门,是这里的任意一扇门。只要推开门,就能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
不是没办法普及,是不能普及。一来没受过相关训练的人很容易成为失踪人口,起夜时迷迷糊糊开了扇门,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二来,一旦离开时之罅隙,时政能起到的作用就不是监管了,而是监督。理论上来讲,如果审神者得到时空的庇佑,就算毁约,时政也没有有效的制裁手段。
你看他不可一世,实则处处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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