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南渡看见岐林胳膊上挂的裙子就知道是椿美羚弄了个乌龙。
“美羚风火惯了,做事儿不怎么讲究,这是她换下来的那件,”岐林猫头回去,盯着裙子笑,“到头来还是没穿成。”
岐林身上光着,手里两件衣服都是穿不成的。
“这件你先换上,”臧南渡说话的同时,轻微往前探了身子,褪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扯着往后,另一只手顺便把窗户扣上了。
臧南渡肩宽,岐林薄肩上撑起来有点儿费劲,整个往身上套的时候,只觉得里头的内衬滑滑的,身上空出来一大截儿。
岐林坐在后头,两手撑着往前,说,“您要是有事儿先走也成,美羚来的快,我联系——”
“我有空,”臧南渡摸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后视镜,现在他身上就剩了里头的浅色衬衫,他手指敲着,瞄到后面那件红裙子上,“你可以在车上等。”
岐林指尖捏着袖口儿,把自己包在后头,就不出声了。
他低头想事,自己身子前头就多了一双手,骨节看得清楚,从下往上捏着自己前面一排单扣扣上。
“凉,”臧南渡叮嘱完了,又抽身回去,没再言语。
歧林中途闻到清清淡淡的烟味,不知道是衣服上的,还是刚才那手主人的,岐林轻轻动了动鼻子,最后听见手机响了两声。
一条是椿美羚问他在哪,另一条就是之前跟他约定见面的季韩舒。
岐林回完消息,就交代了臧南渡。
外头椿美羚来的也赶巧。
椿美羚轻轻拍了车窗,等岐林开门,就瞧见他这一身,眼睛又亮了,“你瞧瞧我,蠢事干太多,哪件儿都拎不清了,你衣服在这儿。”椿美羚急着一张嘴说完,才又想着跟前头的臧南渡打招呼,“臧爷好,巧了么不是。”
椿美羚说完突然记得自己的角色,就一屁股也挪上去,凑到岐林跟儿上,碰巧就看见上头季韩舒发的消息,脱口道,“操,忘了还有季韩舒。”
说完又捂着嘴巴。
在臧南渡面前骂人,突然觉得很不要命。
“我之前答应的,就先去一趟,”岐林说着就要换衣服,手刚放在前头扣子上,就被前头的臧南渡打断。
臧南渡有点儿突兀地叫了椿美羚的名字。
椿美羚冷不丁被点名儿就一激灵,转头问,“是的呀?”
“之前我跟你说的私活儿,你有想法么,”臧南渡说着下车,椿美羚也跟着下去。
车上就剩了岐林自己,他趁这个空档换了衣服,清爽一身运动装,瞧见手机上季韩舒发了语音。
-我就在体育场后面的小花园里,有点事情,你下了表演能过来吗?
季韩舒语音的时候端着腔,岐林听久了觉得跟梁戍星一个味儿。
他抬脚下车,冲着臧南渡点头,“我去见个同学,”说完自己朝他微微弯了腰,“今天的事儿谢谢您了。”岐林规矩道完谢,就朝后头走。
椿美羚叫了一声跟上去,“你去见她,一定得捎着我。”她也朝臧南渡晃了晃脑袋,自己追着上去。
臧南渡则是等人走了,才站着又消遣了根烟,才上车,最后视线盯在被遗忘的裙子上。
之后,靠着车窗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走远了的清瘦的背影,舔、舌润唇。
*
路上椿美羚还特地找了人少的路走,到现在体育场外面还围着一圈儿人。
“你可以啊,我估计以后不用我在你身边儿来回晃,光是这学弟学妹就够熬成一罐儿醋坛子了。”
“他不会,”岐林往前走着,话就顺嘴说出来,之后又说,“至少他会谨慎。”
臧南渡心思沉,情绪不怎么往面儿上搁,这些岐林都知道。
现在两个人说话中间都空了半截儿,椿美羚也从这次校迎新里发现,岐林不像面儿上这么听话。
至少那层眼镜下面掩盖了不少情绪。
椿美羚跟着岐林走了一路刷手机,一会儿一叫,“瞧瞧群里,你照片儿传疯了,”椿美羚小碎步颠得欢,“真的,打脸梁戍星,你可真牛逼。”
“唱歌儿的时候你没瞧见,梁戍星汗都顺着鼻子往下淌,那一脑门儿大油,”椿美羚声音脆,一路上叫叫嚷嚷闹腾。
“估计在他那儿以为你是个青铜,”椿美羚笑的出了汗,说话都喘呼呼的,她叨念了半天看岐林不说话,就凑过去晃他胳膊,“你什么感想啊?”
“嗯?”岐林回神,就站着没走,椿美羚自个儿嗨了半天口干舌燥,瞧见岐林兜儿里露出来半截儿白花花的棉布手巾,就揪着头儿往外扯,“这东西我用一下擦擦汗。”
岐林反应快,在椿美羚伸手的时候就把东西往回扯,“我有纸巾,换了。”
“啪——”的一声,手面儿打在手背上的生音比椿美羚的声音还脆。
岐林看见椿美羚手背上冒红四个手指印的时候还有点儿懵,等反应过来低着头念了一声“抱歉。”
刚才的动作没思考,身体本能就反应了。
手背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的椿美羚也是一愣,她各种情绪都还没到位,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小手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后捂着肚子就没停,最后连走光的危险都不顾及了蹲在地上笑的大声。
“对不起,”岐林跟着她蹲下,是真的抱歉,“我刚才走神——”
“东西是臧爷的?”椿美羚眼里有刺,一针扎的准,“要是,我就不跟你计较。”
她把手背伸出来,就摊在两人中间,就知道这巴掌有多使劲儿。
“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么?”椿美羚看着手上已经肿的开始像蒸包的手背,委屈里还带着俏皮,“我还以为你要废了我这只手。”
椿美羚笑着掩饰自己刚才的确有被吓到的情绪,说话的时候还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最后嘴角弯成苦瓜,“真的很疼。”
她没见过这样儿的岐林,更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乖的男生爆发力也这么强。
椿美羚最后自己扶着岐林站起来,扯着岐林嘴角的皮往上拉,“笑一笑,看在是为了臧爷的份儿上,原谅你了,但是下次得请我根儿美乐滋,就算扯平了。”
“这个给你,”岐林从兜儿里摸出来一盒叮铃咣啷的彩虹糖,用指腹“嘭”的翘起,之后椿美羚的手掌上被放了一颗大红色糖衣包裹着的巧克力,这次他把那三个字讲的很慢,“对不起。”
“原谅你了鸭,”椿美羚又像笑,岐林自己表达完歉意,就站起身往前走。
后面跟着的椿美羚不自觉超前打量,看着岐林身上还是那件儿白的发光的运动服,背着吉他的肩膀山还有压的褶子,都会让大部分人误会他只是个干净的男生。
也会忘了他也是装满欲、望的男人。
就这样一个身体里,
到底装了多少对臧南渡的执着。
她不敢想。
另一边岐林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愣神的时候,前头就是站着的季韩舒。
还是穿的中午那一身,远看很清纯。
她头发自然散开,流铺在肩膀上,回头的时候朝后掖了掖。
“小林,你来了,”季韩舒说完就看见后面跟着的椿美羚,脸上笑僵了一下,“美羚也来了?”
“嗯,等会儿一起走,”岐林站着看着时间,问,“你呢,找我有事?”
“其实也——”季韩舒看见椿美羚心里憋屈,约岐林来也就是想拉拉好感,现在跟着个椿美羚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就扯了个慌,“就是老师嘱咐我学习上多帮帮你,有机会我——”她话到这儿突然动了动鼻子,“烟味?”
季韩舒对烟味敏感,闻着都要躲着走的,但是在她印象里,岐林身上从来都是清清淡淡,是个乖崽,于是就微微皱眉不确定问,“小林,是你身上的烟味吗?”
岐林对季韩舒没什么耐心,刚想张嘴承认,身后突然一暖,肩上就搭了一条胳膊,连带身上多了件西装外套。
“臧哥?”歧林温了情绪,扯着袖子扭头,“我——”
他话没讲完,脑袋顶上就盖了个手,声音在夜里越发沉溺,朝着季韩舒说了句,
“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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