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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日暮西山, 那对专程侍奉贵客的少年少女又准时提着食盒前来雅居, 给赫绍煊和楚禾送晚膳。
少女走在最前面, 远远地只瞧见风雨连廊下挂着两盏已经熄灭的宫灯一摇一摆地晃荡着,却唯独不见屋里亮灯。她忍不住“咦”了一句,刚要走上前去叩门,却被少年握住了素腕。
少女有些不解地回过头来:
“师兄, 怎么了?”
少年脸上浮起一层可爱的绯红,右手握拳半捂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
“你忘了早上来送膳的时候,屋里传出…的动静了?先停一停再叩门, 别又误了贵人的事。”
少女听他这样一说,从耳根到脸颊红成一片, 连忙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她怎么可能忘记,早上他们二人来送膳的时候, 还未走到门边便听见里面传来那美人娇着媚嗓的哭叫声。
少女才十二岁,还以为是那位待人和气的美人遭受了欺凌,正要路见不平地冲进去制止的时候, 被她师兄拦了下来。
可怜她那位老实巴交的师兄, 还吞吞吐吐地给她解释了一遍人家在做什么要紧事。
少女蹲在墙边儿上,听见里面没有晨时那么激烈的声音,忍不住小小声地开口:
“师兄…里面没声音诶…他们应该不会在…那个吧?”
她师兄尴尬地撇开脸去,淡淡道:
“没声音也可以…那个的…”
少女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惶恐:
“啊…不开灯…也不出声…那个美人姐姐不会被他欺负的…”
少女那轻轻柔柔地还没说完话,却听见雅居的门忽然被扯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有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冷冰冰地开口道:
“把东西放在这儿就…哎呦…”
男子忽然怪叫了一声,像是在黑暗中被老鼠咬了一下脚趾,转头朝背后埋怨道:
“你掐我干什么!”
背后却没有声音传来,霎时间这周围的气氛可怕得不行,吓得那个少女一下子便跳了起来躲到自己的师兄身后,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可是太阳已经下山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见看见一个高大的剪影落在门上。
那男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冰冷,于是便有些生硬地换了一个稍微柔和一点点的语气道:
“劳烦你们把晚膳放在这儿就行了。”
那少年不作声色地将师妹手里的食盒拿过来,他慢慢走上前两步,正要将食盒放到门口,却被师妹一下子拦住了衣角:
“师兄小心点…”
谁知门里那男人却忽然怪笑了一声:
“小孩,你不会以为我会欺负你吧…哎呦…”
男子猛地又怪叫了一声,转过头来怒视着门里的一个方向,大声怒斥道:
“叫你别掐了!疼死人…”
这下子,少年也被吓得不轻,将食盒放在地上便远远地退开护在师妹面前,掌中已经结起内力防御。
见状,门里忽然闪过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仔细一看,那个人竟然穿了一身女子的裙装,走起路来有些故作扭捏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诡异。而他身上的那件裙装正是楚禾常穿的一件,套在他身上实在有些过度紧绷,看起来很是滑稽。
他看起来虽然奇怪,可声音却是个温厚的男声,只听他朝少年少女开口道:
“小孩,别怕,别怕哈,我们不是坏人,回去问你家玉衡贤士就知道了…行了,天色晚了,你们快回去吧…”
少年少女闻言,忙不迭转身一溜烟便跑出了他们所居住的庭院,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那个穿女装的男子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转身一脚踢在旁边那人的屁股上:
“叫你穿王上的衣服,说起话来没个分寸…滚回去换上娘娘的衣服!”
仔细一听声音,便知这两人正是赫绍煊身边的两个贴身护卫九元和十元。
只是这间雅阁的正主早已经不知了去向,只留下他们两个作为“替身”留在这里继续冒充身份。
只见刚才“扮演”赫绍煊的就是十元,他方才那副冰冷无情的样子荡然无存,脸上徒留懊恼和一脸憋闷。
他看着自己的孪生哥哥九元身上穿的女装,身上冷不丁地浮起一阵恶寒:
“哥…别了吧,穿娘娘的衣服也太奇怪了,传出去我日后怎么娶媳妇啊?”
九元闻言暴脾气立刻便上来了,一个扫堂腿便将他踢翻在地上:
“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多话?你哥我都穿了三个时辰了,你怎么不担心你以后要是没嫂子怎么办?”
十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拎起食盒一溜烟地便跑了:
“哥,我对嫂子是啥样没意见的,你想找个男人回来我也不介意…”
九元气的追上去便与他厮打在了一起。
两兄弟正打架打得热火朝天,却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立刻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去点灯,一个则冲到门前满身戒备地低吼道:
“谁?”
只听一声打火石“蹭”地一响,角落里明晃晃的灯烛一下便照亮了整个屋子。
此时,门外怯怯地探进来一个小女孩的头来。
她朝屋里的两个大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他们一模一样的脸,似乎有些迟疑。
随后,她将一只盛满了汤浴用药的木匣子递进来,轻轻咬着嘴唇道:
“这是泡温泉用的药材…”
九元生怕十元又吓唬人家,于是便抢先一步走上前来温声开口:
“小妹妹…”
少女吓得睁大眼睛,缩回了门边上,一声也不敢吭。
九元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诡异的女装看起来比弟弟更吓人。
于是他便尴尬地退后一步,轻声道:
“小妹妹,多谢你…只不过,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可别告诉别人哦,不然会惹上□□烦…”
少女点了点头,嗫嚅道:
“玉衡贤士都跟我说了。她还嘱咐我告诉你们,时常要去外面的亭台上走一走,不然容易被人怀疑…”
九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们记住了。”
说完话,小女孩刚要往外走,忽然想起方才在门外听见的动静,忍不住回头说:
“那个…温泉里的汤药有暖身催|情的效果,你们可以试一下,效果应该很好。”
她说完,立刻便将门关拢,飞一般跑远了。
留下九元石化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那个傻大个的臭弟弟,唇角尴尬地抽搐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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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本应该在雅居之中的赫绍煊和楚禾却早已经换了便装,走小径下了山,乘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沿途北上,在凌晨时分便抵达了魏城。
魏城南城门上值守的士兵借着火把的光芒,隐约看见一辆简素的青蓬马车朝他们徐徐而来,立刻便出言警示道:
“城门已闭,全城宵禁!”
谁知马夫却从容地将斗篷一把扯下来,露出真容。
还不等城门上的士兵们反应过来,站在其中都尉的看清来人的脸,立刻便是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
他片刻也不敢耽搁,忙不迭转身朝城门之下大喊道:
“快开门!开门!”
说完,只听城门轰隆隆地一声巨响,都尉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下城楼,迎上马车半跪于地拱手行礼:
“末将不知王上驾临,实在罪该万死!”
谁知马车上的人却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淡淡开口道:
“你们警惕性很高,值得褒奖。”
那都尉没想到自己手下的士兵方才那般呼喝,自己居然还能得到赫绍煊的褒奖,立刻便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谢恩:
“多谢王上——”
赫绍煊稍稍捂住薄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开口道:
“去告诉驿馆的人,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你亲自带人负责护卫。”
都尉闻言,立刻便领命,急忙命自己身边的亲卫前往城南的一处驿馆安排下去,而自己则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远远地护卫在马车周围。
南城门值守的士兵们已经知道了这“马夫”的真实身份,一个个地都不敢出声,只敢默默策马跟在身后,甚至连自己的坐骑偶尔踢一下腿或是喷一下鼻都吓得不轻。
只是他们也好奇地瞥向那辆青蓬马车。
那里面究竟坐的是什么人,能让堂堂一国之主亲自驾车?
等到了驿馆门口,他们便知道答案了。
只见驿馆中的人被排列整齐地跪在门前,恭恭敬敬地等着赫绍煊驾临。
领头的是驿馆里的长司,他见到赫绍煊忙不迭地跪伏于地:
“小臣已经备好了上房、热水和餐食,恭请吾王入住…”
只听赫绍煊“恩”了一声,却并没有从马车上跳下来,而是转身掀开轿帘,似乎在跟谁说着话。
只稍等了一会儿,便见他从车厢里抱出一个纤细婀娜的人儿出来。
只是那通身的灰青色斗篷将她捂得严严实实,众人就算敢抬头望过去,也只看见一段洁白纤瘦的下颌和一点朱唇。
仅仅是这样的惊鸿一瞥,众人便已知晓此人的身份。
除了备受圣宠的东尧王后,还能有谁如此得宠?
那位传闻中美得倾国倾城的东尧王后,虽不为世人所识,可只要是魏城人,几乎都听说过她那副名动魏城的丹青画。
虽然那副画已经被她花重金买回,可民间的效仿者却风起云涌,人们仍然能从那一副副临摹作品当中窥得东尧王后的昳丽容颜。
就在他们失神的时候,赫绍煊已经将人抱进了庭院里,不见踪迹。
驿馆虽然简陋些,却很是干净温馨。
一走进那间上等的雅间,便有一股饭菜的香气和热气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赫绍煊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轻轻掀开她斗篷的一角,露出半张娇艳可人的睡颜。
他唇角淡淡噙着一抹笑,低头覆上娇唇将人吻醒。
楚禾睁开惺忪的睡眼,感觉身上又累又乏,于是便稍稍蹙着眉哼唧了一声,将斗篷又盖上小脸,蹭着他的手闹着不想起。
她刚刚睡醒,软糯的声音稍有沙哑,还带着一丝慵懒妩媚。
那人听了她的撒娇,终于没再折腾她。
楚禾于是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可没过一会儿,她便隐约听见一阵窸窸窣窣褪去衣衫的声音。
可是她困得睁不开眼,眼睛勉强眯了一条缝,好像见来人身上什么也没穿,双眼又缓缓阖上了。
接着,她让人打横抱起,走向屏风后面的木桶里沐浴。
她脑中还昏昏沉沉地,身上有些发软,只能躺在他怀里无力地勾着他的脖颈,任人摆布。
她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解去了,迷迷糊糊之中,楚禾下意识地护住自己最后一件小褂,却到底还是没能争得过,也被人随手挂在屏风上。
沐浴之后,她又被人抱回床铺,只不过这一回,那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地放过她。
楚禾才沾上枕头,玉臂舒服地揽住柔软暖和的锦被睡了过去,丝毫不知自己婀娜的背影早就落入了一双危险的眼中。
她正睡着,忽然被一只大手翻过身来,睁眼一看,正对上赫绍煊那双狭长的凤眸,饱含缱绻缠绵。
楚禾稍稍醒过来一些,刚要开口嘟囔了几句,却忽地被人封住唇齿,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赫绍煊覆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仿佛深陷一处烈焰之中无法脱身。
而她目光所及之处,不过帐头两簇用来束帐的金穗。
那金穗颤颤巍巍地摇晃着,直到红烛昏昏沉沉地快要熄灭,才渐渐停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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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大亮,楚禾缓缓苏醒过来,瞧见自己正睡在赫绍煊怀中,忍不住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一下,直到看见被凌乱扔在地上的衣衫、屏风上的肚兜,忽地朦朦胧胧地想起昨夜的情形,脸上顷刻便浮起一层潮红,忍不住将脸埋进了他怀里。
她只不过腾挪了一下身子,却听见赫绍煊轻哼了一声。
楚禾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瞧见赫绍煊并没有醒过来,可他的眉心却微微蹙起,像是有些痛苦之色。
楚禾眼眸落在他身上,蓦然瞧见赫绍煊穿的那件亵衣被撕扯得凌乱不堪,被微微敞开的胸膛隐约露出红痕。
她一愣,小手轻轻挑开衣襟,却瞧见几道长长的抓痕,忍不住“呀…”了一声。
难不成,这都是自己抓的?
楚禾连忙找来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用指尖儿沾上一点药膏,细细地给他涂在伤口处。
他身上的伤口越看越惊心,还不止这一处,连他被亵衣掩去的手臂上也有些抓痕,足以见得他们昨日有多么痴狂。
她正涂着药,手腕却忽然被一把钳住,抬头望上去,却见赫绍煊一双狭长的凤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将楚禾那纤纤玉指送到自己面前看了半晌,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
“下回真应该给你剪剪指甲。”
楚禾抿了抿唇,怯怯地开口道:
“后背还有吧…让我看看好不好?”
赫绍煊松开她的手,刚要转过身去时,目光却忽然落在她身上。楚禾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原来,她那双玉白修长的美腿上,竟然大大小小落了十来处淤青红肿。
不仅如此,赫绍煊忽然用手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抬起来,指腹轻轻抚过她唇角的红肿,轻声问:
“疼么?”
楚禾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不疼了,你不说我都没有感觉。”
她话音刚落,却见男人忽然凑过来吻上她的嘴唇。
他吻得并不是唇瓣,而是伸出舌尖来回舔舐了一遍受伤出血的唇角,直到将她唇边溢出的一丝血迹都舔净了,他才挪开。
“你可知道这才是世上最好的药?”
楚禾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脸上烧得通红,怯懦地抓住他的手臂轻声说:
“还…还是用这个世上第二好的药吧…”
赫绍煊轻笑一声,这才转过身去任由她给自己上药。
她那双雪白的柔夷恍若无骨,沾着冰凉的金疮药格外地舒服,赫绍煊忍不住又趴在床榻上打起了盹。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让楚禾穿好了齐整的亵衣,连地上和屏风上乱挂的衣衫也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
桌上已经摆好了午膳,楚禾见他醒来,便倒了一杯清茶过来递给他,柔声说:
“我特意让人传了你喜欢吃的菜肴,还有昆江鱼呢…这儿的厨子说,六七月的昆江鱼最是肥美,我看着比我们上回吃的还要大一些…”
赫绍煊从床榻上站起身来,没有接过茶盏,长臂伸将过去轻轻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了一点,淡淡问道:
“伤口好些了?”
她的下巴抵在他掌心,乖顺地点了点头:
“好多了。”
见他这才松开手,楚禾便将清茶送到他跟前,趁他润喉的时候开口说:
“昨天那个都尉在外堂候着呢,说是要问问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是回玉京还是…”
赫绍煊慢腾腾地喝了几口茶,抬眼道:
“去把那只木匣拿过来。”
楚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那只从玉阙山上带下来的木匣送到他面前。
赫绍煊抬手将木匣叩开,从里面取出一封黑底金纹的诏书,展开来仔细看了一遍。
楚禾凑过去看了一遍,轻轻叹息了一声,抬头望着他的侧颜开口道:
“原来,先皇早就为你铺好了踏平玉京的路…”
赫绍煊却默默将遗诏卷好,沉声道:
“我从前觉得,父皇偏爱元祯远胜于偏爱于我。可是如今这封遗诏面世,天下人会知道父皇不仅将东尧留给我,还将这继任天子之位也留给了我。那他留给元祯的又有什么呢?”
楚禾凝滞片刻,脑中忽然想起赫元祯撕心裂肺地站在她面前说,
为什么所有人都爱哥哥,而没有人爱他。
她原本以为先皇留给他可以锦衣玉食的帝位以及富足强大的天子王畿,对他已算是百般宠爱。
可知道她亲眼看到这封遗诏,才明白原来先皇真正疼爱的只有他的长子赫绍煊。
这封遗诏可以颠覆天下局势,亦可以彻底使他们的父子与兄弟之情彻底决裂。
看着楚禾有些迷茫无措的眼神,他有些冷峻的神情微微松动些许:
“我恨赵家,恨玉京那些作为帮凶的世族,但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亲手做出伤害元祯的事情。即便他昏庸,即便他与赵家人同流合污,但他始终是我的幼弟而已。”
楚禾深吸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却不忍心开口。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赫绍煊始终都顾念着一丝骨肉之情,可最终却还是被赫元祯亲手摧毁。
末了,楚禾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可是在猎山的时候,他曾经动过除掉你的念头。要想把赵家拉下来,就势必会牵连到他。”
他的神色一凛,将诏书重新收回木匣。
“我们明日就前往北尧…”
这时候,窗边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动静。
赫绍煊随手便捻起一支玉箸,顺着窗帷投掷了过去,那玉箸顷刻便刺破纸窗,却并没有打到人。
他走过去推开窗户,却只看见窗下的沙地上有几个足印,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禾走过来,有些担心地说:
“我们的行踪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赫绍煊冷哼了一声:
“本来就不指望九元和十元能瞒多久。既然暴露了,索性召子兰带兵前来,大大方方出访北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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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抵达魏城的消息,不过三日便被飞鸽传书传到了玉京城。
赵郁听说了消息以后,当夜便大病了一场。
第二天他气息奄奄,却不听府中大夫的劝告,仍然挣扎着起来,命家奴传了马车送自己入宫觐见。
赫元祯自从东巡归来之后,便比起往常更加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接连纳了十三位贵人,整日缠绵后宫,不思朝政。
若是在以前,赵家两兄弟自然乐得看见他这幅样子,总会趁机将赵家的权力更加深入地渗进朝局当中。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赵郁得知了他最恐惧的消息,以致于他终于意识到,赫绍煊和东尧已经发展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
赵郁坐在轮椅上,被家奴推着绕过宫廷楼阁。一路上,赵郁急不可耐地喘着气,甚至连自己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也没察觉,只顾着嘶吼:
“快点!再快点!”
他们终于走到赫元祯饮酒作乐的噙玉楼,还未进去便听见殿内传来的一阵阵靡靡之音,连带着还有女子的娇笑声和劝酒声。
赵郁气得鼻歪眼斜,喘着气指着殿内:
“去…去将那些个女人都赶出去!我要跟天子说话!”
他这一声令下,宫廷里的内侍哪敢不照搬,纷纷便上前去哄赶赫元祯身边的那些个美人。
等殿内清静了,家奴这才将赵郁推到赫元祯面前。
赫元祯衣衫凌乱,头上束发的玉冠早已不见踪影,满头长发凌乱地散在肩上。
他眼下乌青一片,眼神迷离的双眸之中染着红血丝,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过早地被骄奢淫逸的生活摧毁。
除了满身的酒气,什么也不剩。
赫元祯见大殿被清空,脸上露出不悦。
他赤足摇摇晃晃地走到赵郁面前,举起金杯高声道:
“舅舅,来…元祯敬你一杯,你快把舞姬召回来…”
说罢,他仰头将烈酒倒入口中,也不管酒渍从下巴滑落到了脖颈,只等杯中酒饮尽了,才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在赫元祯痴狂的笑声里,赵郁忽然用尽了力气,朝他大吼一声:
“陛下!赫绍煊拿到了先帝的遗诏!你若还要躲在这深宫之中,恐怕不久之后东尧军的铁骑就要兵临城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赫元祯一秒
他本来其实已经想做一条咸鱼了,然鹅又被赵老头PU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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