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在景宁王怀里醒来, 李将军的心绪已经很淡定了。
他睁开眼, 用目光静静描绘了一番睡着时的景宁王那如画的眉目, 轻轻拿开对方搂抱般搭在他腰上的手,再灵巧的掀起床帐翻身下床, 然后长臂一伸,在身姿潇洒的披上寝衣的同时悄然挥落床帐。
整个过程一点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就连床帐的波动都被控制的恰当好处。直至李将军轻步走出内室厚厚的帷幕来到外间后,才用极低的声音小声召过陆铁, 让人去隔壁耳房准备一下热水和衣物,他要稍微擦洗一下再去演武场练枪。
“是, 少爷。”陆铁的声音也一样压得很低, 尽最大可能的不影响到房中人。
等到景宁王因要上朝的缘故被江元提早叫起时,李将军早已经在演武场练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李岚紧赶慢赶的走完一套沐浴更衣梳理穿戴的程序后, 赶在出府前特意绕到演武场去看了一眼自家王妃的英姿。
没办法, 一早上醒来身边没了人,景宁王就觉得空虚。
是那种心神都被吓一跳, 以为记忆里的拥有不过只是一场梦的茫然与虚无。这种恐慌的感觉,让他迫切的想要看到人在眼前才能够安心。
景宁王过去的时候, 李将军已经练完了枪,正在练剑。他的剑招非常利落干脆, 毫无任何花哨的动作,每一下都带着凌厉的锋芒,银色剑刃反射的冷光叫人看了直感胆色发寒。但景宁王看的从不是剑招,他的目光焦点自始至终只定格在李将军这个人上面。
李将军今天为了方便练武, 穿的是一套男款贴身的青色劲装,看起来格外英气俊朗。衣物并不厚,勒紧的腰封完美勾勒出男人惹眼的腰腿比例,那高大俊挺的身姿,宽厚饱满的胸膛,舒展优美的腰背,还有挺翘圆润的臀部……
正在练剑的李将军顺着火辣的窥探目光望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景宁王那专注到完全无法令他忽视的痴迷。
真有这么喜欢他?
李将军想了想,便挽了一个剑花利落收招。他迈步过来给景宁王见了个礼后,温和的说道:“今日不是初一、十五的朔望朝议,夫主上朝常参之后若是不在宫内用餐,可以派人回府传个信,臣等夫主回来一同用午膳。”
“嗯。”这话说得景宁王心里又熨帖又温暖,他伸出手,细心的帮李将军撩开那些因汗水而沾贴在脸颊上的乱发,语调内也是尽显温柔关怀:“承恩若是练完了,就去后院温池里泡一会儿,那池子的水对健体去乏是极有效果的。”
“多谢夫主。”
最后,景宁王在和李将军告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人拖进怀里亲了一口,弄得李将军心头颇为尴尬。他觉得景宁王这也真是太夸张了,不过是告别半天去上个朝而已,弄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他曾经在大唐时,因突然接到圣旨要离开几月而不得不与新婚妻子分开时,都没这么腻歪舍不得过。
初四的朝参,按理说是没什么大事的。
毕竟是新年伊始,万象更新,这些五品以上的大官们在家里乐享天伦之后回来首度见面,便是个性最严肃的那几位脸上神情也都是舒展的。
庆帝也是,虽然冠冕下的容颜并不能清晰得见,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甚是明显。
或正是趁着帝王今日开颜,朝堂又是这般祥和融洽的气氛,年已七十有五的一代名相张继突然在心中下了决心,执芴出列向天子提出了告老还乡的心愿。
张相奏言方毕,朝堂一片哗然。
李岚和站于他左侧的太子暗中互对了一个眼神,看到后者微皱了皱眉,用唇语吐出一句叹息:人算不如天算。
可不就是如此么。他和太子昨日才提及过张相病逝之后谁来继任,今日就见张相未病却自请还乡。李岚心知,这就是变数的连环效应。
他自己是一个变数,未死的李将军是一个,而太子亦是……这接连的变数相继投入棋局,便是太子重生后什么都不做,大齐朝都不可能一成不变。更何况太子自三年前就开始私自做了一些布局,更将这整个大齐朝的未来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他们完全不曾想到去动张老这步棋,恐怕都有其他被牵涉到的暗棋去逼迫他走出这一步。就比如说,不曾受到牵制的景宁王妃,不曾使得帝王猜忌的王皇后,不曾阴谋得逞的张婕妤,这些都必然会使得一些暗中势力的博弈逐渐影响到前朝。
这之后,是庆帝在朝堂上的温言相劝,以君臣情分挽留名臣,但张相请辞之心颇为坚定,甚至以自己年老体虚、耳聋眼花等言辞连番请辞,庆帝便也就在一番感慨惋惜之言后允了其辞官一事。
再接下来,便是后继之人的推选。
李岚和太子提及过的那三位贤能很快被其同袍点了名,同时被推举的还有太子跟李岚提及过的那几位前世弄臣。因候选人一时竟有七位之多,朝堂上便陷入群臣议驳的各自论述,气氛颇为热烈。
只是庆帝对此虽然一直在轻轻颔首,表达着对列为臣工言辞上的认可,但垂琉之后的神情却是半点看不出其心底真正的属意。
这期间,请辞之后的张相始终退居一旁一言不发,太子和四位亲王也仿若事不关己,皆静立垂眸不语。但其实分明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番计较,只是不敢惹了帝王猜忌。
很快,论议结束,一个名字被最终提起,那便是前世得势之后全力排除异己的奸佞小人,林甫之。
这个结论显然出乎张相意外,他神情一愣,藏在衣袖内的手顿时紧握成拳,这便要上前一步陈词心中所想。却就在他准备迈步之时,太子指尖轻弹,手上碎银弹向荣国公的左膝盖,对方一时不防,顿时膝盖一屈,单膝跪倒在地。
“荣国公有何异议?”荣国公王峥嵘贵为国公,廷议一向不必屈膝跪拜,这一跪可算得上是陈情重礼,故而,庆帝立即将目光转了过去。
“呃……臣,臣认为不妥。”
王峥嵘早年也是武人,焉能不知自己这是被谁给阴了,按照劲道的方向判断,便能猜测是来自龙椅下方的左侧。那边就站了三个人:太子、景宁王、胶东王。这三个人虽然都不像是会干这件事的,却又都挺像会干这件事的。
偏偏他荣国公谁都得罪不起,这不,既然跪都跪了,就只能找个理由来陈情了,不然这殿前失仪的罪名他还是承担不起。
故而他迅速一番思索后,便开始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扯,不管有的没的,反正就是说了一堆。庆帝自然听出了其中的空无一物,正要发火。荣国公的儿子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王进立即出列,以自己的丰富学识,把他爹的论调加以归纳润色,立即,原本空无一物的乱扯就变成了一篇典出《老子》的《感悟论》,倒也切中了一点林甫之的缺陷,言其并非名士。
此寓意有二:一是指林甫之于诗词学识上名声不大;二是指林甫之在个人品性上声名不好。
庆帝闻言微微一愣,而正是这一愣,让太子觉察到了皇帝的动摇。他立即连发三指,把某三位暗中早已站到了自己一队的臣子们都给推了出来。让他们跟着王进的论调,一起慷慨陈词。
其中一位因为站得离镇国公较近,劲风掠过国公衣摆,引得镇国公微微侧首,目光顿时朝向太子而来。景宁王看到后,立马对着自己的岳父眨了眨眼,而后用指尖暗自比了比自己。
镇国公嘴角微微一抽,只能装作没看见的偏过脸去。不过他随后在仔细思虑了一番后,倒也主动出列言辞简洁的表示了附议荣国公提议的意愿。
当然,镇国公也是只老狐狸,他出列时故意踩了卫国公的鞋面一脚,卫国公一向忍不得疼,临老了就更脆弱了,镇国公的脚劲又大,疼得他立即站不住脚的晃了晃。可这个时候镇国公已经出列了,他的晃动没了旁边的支撑,除了跟着迈出一条腿稳住自己以外没别的办法,但既然跟着迈出了这一步,那也就只能跟着一起出列。而出列了,就得跟着附议。
卫国公在附议之后简直欲哭无泪。他这都一把年纪了,就想平平安安的混个荣耀的谥号任后人评说,能不能不要老是拉着他一起出头或者凑数?没见因为太上皇看上他儿子,而太子迷恋他孙子的事,圣上都已经看不顺眼他许久了吗?
但三位国公心里面到底如何吐槽先不去说,表面上却实在是起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某几位本也有异议又位卑言轻的臣子们,便也纷纷跟着三位重量级国公出列附议。庆帝在沉吟之后给出的最后决定是:由左相、右相暂代张相之职,继任人选容后再议。
接下来的朝参倒也没了其他要事。
散朝之后,景宁王李岚果不其然又被太子拉住了,在好说歹说摆脱了太子大哥要他去东宫一起用膳并商议继相人选的事后,临上马车时却又被在宫门外等着他的镇国公截留。
镇国公冷着张脸表示请景宁王回府一叙。李岚不用猜也知道,镇国公肯定是想询问今日廷议上他那样做的原因。虽然这事不是他干的,但谁让他自己承认了呢?
罢了,老丈人的面子不能不给,景宁王想了想后,便决定弃车骑马与镇国公同行回府。当然,他也没忘记在安排侍卫驱空车返回景宁王府时,让江元带话给景宁王妃,让他也赶往镇国公府,到时就一起在镇国公府用膳。
景宁王在吩咐时并没有避着镇国公,后者在听到后面色稍缓的捋了一把胡子,一双犀利威严的眉眼微微眯起,心底也就有了几分盘算。
作者有话要说:0 0看了下点击,大家果然和我一样是佛系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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