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来觉得自己藏得挺好，还想继续听会来着，没想到被人胡乱指出来了。
给大太监使个眼色，皇帝从柱子后面出来，板着脸威严出场，吓得跪倒一片。
至于景和光……
他不用跪，站着行礼就行，他还赤着上身站在池子里呢。
皇帝黑着脸，冷了这些举子几息后，方才开口道：“朕这皇宫，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学生万死！”
“奴才该死！”
在场的不管是准进士，还是伺候的小太监，都吓了一跳。
景和光倒不怕，以他的了解，现在这个皇帝还是很不错的，家国天下都打理得不错，素有爱护子民的美名。
果不其然，皇帝眯着眼，伸出手指向长脸男人。
“带出去。朕也怕他这种人当官。”
景和光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了长脸男人，然后便呆住了。
只见长脸男人两股战战，水面微黄，而他身侧的几人则是可怜巴巴地偷偷挪步。
景和光心里骂了一声，虽是站得很远，但也被恶心得挪开了几步，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
长脸男人本就又惊又惧，又瞅见景和光一脸嫌弃的动作，伸出手对着景和光“你你你——”了两下，直接晕倒过去，砸进水里！
景和光：这倒下去……
有那味了！
景和光实在受不住，穿着湿漉漉的裤子敏捷地跳上了青石地面，逃离苦海。
一旁的皇帝，努力憋笑，最后咳了两声才缓住。
太监唤进门的侍卫面不改色，将长脸男人无情地拖出去。
****
再一转眼，景和光坐在第一排第三个位置，面前的桌上摆着殿试的考卷。
都进殿试了，当然要好好发挥！
景和光还想风风光光地回去，好叫张星宇双眼亮晶晶一脸崇拜地看他呢。
挥去那些旁的心思，景和光整理了一下行文思路，埋头认真答题。
其他人紧张了一下，也很快镇定下来做题。只有帮长脸男人说过话的那几人心里害怕，导致脑中混沌，半天没写几个字。
很快，这几人发现时间过得太快了！
好像只一眨眼的功夫，计时的沙漏就换了一个，考试时间只剩一半了！
再一眨眼，两只沙漏都没了。
大太监敲响青铜钟：“时间到！务必停笔，违者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景和光看两眼自己工整完美的答卷，满意地收回目光，然后就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这一看，还是熟人，说闻到了猪味那个。
那人估摸着是怕殿前失仪，想哭还得憋着，双眼通红，看起来很惨。
景和光：不能笑。
让他们嘲笑人！他家星星割下来的猪头，都比这些家伙可爱！
收卷后，景和光等去用中饭，而大殿内则忙着批卷，下响会直接宣布殿试结果。
景和光这顿饭有哭声作伴，吃得还挺香。
吃过饭，不少人三五成群聊天，同州府的，或是早先认识的，这会儿就有同伴了。
景和光本以为自己要和小黄桃聊天打发这个把小时了，没想到有几个人竟凑了过来，言谈间也只是客气地讨论今天殿试的题目。
景和光打眼一看，猜这几人大抵和自己一样出身贫寒，懂得辛苦劳作、勤恳挣钱的不易。
如此一来，景和光对着他们的询问毫不藏私，把自己的一些见解都说了出来。
景和光如今博览群书，见识横跨几千年，三观又正，言谈之间满满的干货，听得这些人入神不已！
离得最近的几人心想：原来景和光这么有才华！这么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
景和光想的那些东西，他们竟是闻所未闻！
见这些人听得入神，其他人也不自知地支起了耳朵。
然后他们的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朝着景和光凑了过去！
慢慢地，景和光被人包围了起来。
景和光畅快地分享完自己的观点，还想听听其他人的高见呢，就发现了自己被包围了！
景和光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道：“和光说完了，接下来听听诸位兄台的高见吧？”
“不用不用。你说得我还得好好思索片刻，好些我根本都没想到。”
“我们哪有什么高见，和光你的想法才是高见啊！”
近处几人摇头拒绝。
他们都是寒门子弟，对大局的了解比起豪门世家的子弟来确实有所欠缺。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着眼于细微处、无论是做事还是行文都很扎实。
远些的人倒是有些想法，可是他们不好意思说啊！
他们本就是蹭过来旁听的，加上前头心里还有些瞧不上景和光，这会儿根本没脸开口。
那实诚些的，还不好意思地夸了景和光几句。
景和光看他们和和气气的，也就放心了，继续和刚认识的人聊天打发时间。
聊聊谈谈中，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
***
殿内批卷完毕，大太监过来传唤众人，让众人到大殿前等候等候唱名。
举子们分作两排，齐整地站着长队。
大太监尖细的嗓音唱道：“今科一甲头名，杜斯年。”
景和光前面走出一个强忍激动的三十岁文士：“学生杜斯年在！”
状元也是会元，前头景和光说话时，杜斯年便在暗地里连连点头，心中赞叹不已。
杜斯年还以为自己会错过状元呢，没成想状元是自己！心中惊喜更甚。
见状元郎应了，大太监继续唱道：“今科一甲第二名，景和光。”
景和光握了握拳，昂首走出去行礼：“学生景和光在！”
唱罢榜眼，接着就是探花。
探花作为极有可能的驸马人选，遭到了不少人的火热注视。
唱罢探花的名字后，大太监又点了传胪。一甲三人和二甲头名——传胪，由大太监唱名，往后的进士就由传胪来唱名。
传胪不是一甲，刚上位就要干辛苦活。
而传胪干着活，还得眼睁睁看着一甲三人去面圣。
景和光三人进了殿。
皇帝眯着眼瞅了两眼三人，开口道：“你三人是今科前三的优秀举子，按理朕该夸你们两句的，可朕今儿没那个心思。”
皇帝失望地道：“朕没想到，你们算上外头这么些人，里头大多数人竟然瞧不起屠户？那么你们是不是也瞧不上行商的，种地的，更瞧不上打更的，倒夜香的……”
皇帝正说着，殿内的人都听到了“哼哧哼哧”的声音——猪的叫声。
景和光最熟，他面色一变。
皇帝笑着看向景和光：“榜眼可是听出来了，是什么声音？”
景和光道：“好像是……猪的叫声。”
“没错。”皇帝扬起头，轻笑道，“既然都瞧不上，朕就让他们杀几头猪再回去。到时候都是杀过猪的人，谁也别嫌弃谁是不是。”
满堂大臣低着头，藏住已然抽搐的脸庞，生怕皇帝找上他们！
他们知道皇帝可能会生气，但是不知道皇帝竟然会生气成这般，全然不顾读书人的斯文，看来往后还是对百姓更好些才是。
状元和探花更是面色发白，眼看着两条腿都有点发颤。
两人惶恐地想道：外头的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要杀猪，他们都进屋了，皇帝不会还让他们出去和二甲进士三甲进士一起杀猪吧？！
状元和探花的家境都不错，这辈子就没见过活的一整只猪！
外面的进士和同进士也大多都是如此，都没见过活猪，如今要直接去杀猪……
虽然动刀的是宫里的杀猪厨子，但是猪要他们捉住，杀的时也要他们在一旁按住猪腿。
看着那些膘肥体壮、活奔乱跳的大肥猪，所有进士都傻眼了！
监守的大太监看他们都不动，催促道：“各位大人快些，别耽误了游街的时辰，外头都候着呢。”
闻言还要游街，这些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不想动也得动起来了。
可是他们一动，那些猪也欢快地迈动步子，哼哧哼哧乱跑起来。
寒门出门的子弟接受度更高些，他们虽然没亲手杀过猪，但多少在家里杀过鸡鸭，有的还喂过猪，最不济也见过活猪。
无措了一会，寒门子弟几人围到一处，抢先围追堵截乱跑的小个些的猪。
动得越慢的，发现留给他们的猪越大、越肥、越难搞！
不过所有进士在此刻的想法一般无二。
——太可怕了！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同一时刻，殿内的景和光：他真的没有什么大佬庇护的光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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