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玉娇说是认识的叔叔,这些未嫁的小姑娘和小哥儿顿时噤声了。
李玉娇的父亲可是外放的实权大官,想来她家叔叔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等等……不对啊!
要真是李玉娇本家的叔叔,怎么会娶个做屠户的哥儿?还不是同姓。
李玉娇的表妹道:“他若真是你的叔叔,且和你一路同行,怎地不来我家拜访?那也忒无礼了吧?娇娇姐,你莫为了他撒谎哄我们!”
李玉娇道:“他是我父亲的忘年之交,此次来京城是来参加会试的。想着以举人之身上门,恐落了我父亲阿姆的面子,原本是打算准备等殿试完了,再上门拜访的!”
李玉娇把她阿姆秦璐说过的话,直接搬来用:“外祖父官至一品,他若是心思不纯的人,怎会不上门拜访?至于我有没有撒谎,表妹你回去问问我阿姆就立见分晓的事,我又何必撒谎?!”
“反倒是你们,单凭他夫郎是做什么的,就瞧不上人了,才是浅陋至极呢!”
李玉娇说得痛快,一时没收住,把所有人都说进去了。
其他人被骂了浅陋,当下忍不住和李玉娇吵起来。
“你说谁呢?那等营生,本就是粗,极。要是好,你去做啊!”
“他若真是个聪慧厉害的,怎会落到娶个屠户哥儿的境地?”
……
李玉娇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和她吵的人远不止两个,是以纵使她摆出证据来,那几个不信的人还是不肯信。
李玉娇:气死我了!
倒是小公主听完信了,对景和光印象好了许多。
她拉着李玉娇的手小声解释:“李姑娘莫吵了,我说那话并不是看不上那书生的意思,只是……只是他已经成亲了啊!”
“其他的事,你们都知晓的。”小公主脸红道。
一群小家伙们吵吵嚷嚷,最后在小公主的两边安抚下息事宁人。
她们谁都没注意到,院子外头有片明黄伫立了好一阵。
***
秋日宴的第二日,便是殿试的日子。
而头天晚上,所有对驸马位置有心的今科准进士们,都从自家的小姑娘、小哥儿嘴里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小公主确实要在此届的进士里招一个驸马!
一时间,所有参加殿试的人都打扮得格外讲究,好像不是去殿试的,而是去相亲的一般。
仔细想想,殿试出彩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且想要出彩很难。
但是一旦被今上选中成为驸马,那就是铁定的探花郎了,简直血赚啊。
就是那些家世一般的,听闻后也动了心思,好好拾掇了一番自己!
景和光就不一样了,他穿的是张星宇亲手做的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很合身,穿在身上十分舒适。
不过饶是穿着平平无奇的衣裳,景和光往准进士堆里一站,靠着一张脸也吸引了无数目光。
不少人看着景和光,心生警惕。
再一数景和光的站位……他们又放心了。
会试第三,已婚人士!
待这波人收敛之后,立马又有几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景和光。
昨日,这几人家中家眷和李玉娇吵架的,不仅没吵过,还被理直气壮的李玉娇骂了。
小姑娘、小哥儿回家一哭诉,这些做哥哥的自然就惦记上了。今天遇到景和光,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一个家里的孩子,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观念很容易相近的。
这几人也瞧不上景和光,而且他们自认为掌握了景和光的致命“弱点”。
景和光不明所以,只默默拉响警惕的警报。
景和光还真不知道,他和张星宇之间的事被传得满堂人人皆知。而且还有不少人嫌弃张星宇,也跟着嫌弃上了景和光。
他这几日没出门,在琢磨殿试上写文章的尺度。
会馆的人倒是知道一点,,但怕影响景和光的应试状态,根本不敢和他提。
就这么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景和光跟着队伍去沐浴,为面圣殿试做准备。
***
沐浴处。
十数人分作一队,一个澡池子里洗澡。
等洗完澡,会穿上统一的学子服去面圣的正殿。
景和光看到衣服的时候就在想:这都要换一样的,在外头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不是白费功夫嘛。
景和光刚穿着齐膝短裤跨进池子,拉响有一阵的警报用上了!
他旁侧的长脸书生皱着眉头,做出了扇鼻下气味的工作,“啧”了一声避开他。
旁边几人立马嘻嘻哈哈笑起来,排挤的意味十足。
景和光敛眉,看向对面一堆人,问道:“和光哪里得罪几位了?”
几人没想到景和光这么直接,楞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故意恶心景和光的长脸男人开口道:“和你这等粗鄙之人同池,实在恶心!”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竟然和你分到一个池子,出去都要被人笑话!”
“在下仿佛闻到了猪的味道,真是熏人。”
“你还是等我我们洗完再进池子吧,免得脏了水……”
粗鄙?猪?
景和光皱着眉提取出这两个词,猜测道:难道是这些人知道了张星宇的职业……
可杀猪的怎么了?
行业无贵贱。
想到这些不知道怎么嘀咕他的宝贝,景和光心里来火了!
景和光口气不悦道:“我夫郎确实是屠户,但自食其力,有何可笑?!汝等出生至今,可是没吃过一口肉?亦或是不吃、不喝、不拉、不撒?”
长脸男人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道:“自食其力自然没什么可笑的,可你这等赘婿充做读书人,跑来同我们一起殿试,就是招人嘲笑!”
“我朝可是明令禁止,赘婿不许科考的!你景和光难道不是你那岳丈和夫郎养大的?吃软饭的货色,还不让我们笑话了!可笑不可笑?”
长脸男人激动起来,声音很大,引得伺候的小太监和旁边池子的人探头看来。
无数目光聚焦在景和光身上,好奇、不屑、探究、轻视……含着各种情绪的视线都有。
长脸男人见更多人看了过来,冷笑着直视景和光:“你一个赘婿也来科考,可有把我朝律法放在心上?对我等勤勉学习的举子也不公允!”
景和光淡淡地扫他一眼,冷声道:“我观你样貌蠢笨如猪,但怀抱勇气活在这世上,还想夸你一句真是勇敢呢。
谁知道……你真是个猪脑子?”
景和光环视众人,神色肃然,声音清晰:“我朝律法上明确写了,是以赘婿身份记在女方或哥儿方户籍上的人,方不能科考。”
“和光双亲去得早,确实是岳丈养大的,后来我夫郎供我读书。但我岳丈好心,户籍给我单独立了,成亲后夫郎也是体贴,迁到了我的户籍上。请问,我犯了哪条律法?”
“律法是需要严谨对待的公正之物,不是你学了点鸡毛蒜皮就可以显摆的东西。”
“我求你将来可千万别去做官,律法的严谨你都不懂,何况法外还有人情。就你这猪脑子只怕将来会为祸一方,冤案无数。”
长脸男人被说得面红耳赤。
他虽然长得一般,不及景和光这厮模样好,可怎么又不至于蠢笨如猪吧?!
长脸男人赤红着眼,怒道:“公道自在人心,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若知羞,就该主动改了户籍,生个孩子也跟你夫郎姓才是!”
景和光哂笑一声,手指着旁边的柱子:“讲道理讲不过便开始瞎吼了,怎地?心虚了吧。你若知羞,就该一头撞死在这才是。为百姓计,以绝后患。”
不过这一指,景和光差点手抖。
他怎么看到了一片明黄色……
那可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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