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野猪养母真的很辛苦,天天早出晚归,就为了养窝里那两个好吃懒做的人类小崽子。

    野猪的窝靠近小溪,所以两个小崽子竟然也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了。

    前期可能是靠着野猪的投喂,后来伊之助自己也会出去觅食,在不同种类的野兽之间奔波,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野生派战斗技巧。

    可日子总不会平稳太久。

    野猪和人类毕竟是两个物种,更何况野猪年纪已经大了,更是因为之前和山大王的争斗落下暗伤——它自己的小猪仔也是在这个时候被误伤而死。

    伊之助找到一去不回的野猪时,就在离窝有些距离的一颗大树下。

    野猪仍瞪着它那对幽蓝的双眼,却失去了光彩,原本顺滑的皮毛与血块纠结,胸腹处的伤口血肉外翻,流出的血融入了土地中,已经干涸凝结。

    “呜……”伊之助咬着牙,眼中满含泪光。

    野——猪——

    野猪虚弱地呜咽了几声,伊之助连连点头:“好!我明白了!你藏好的猎物我绝不会让山大王发现!俺会给你报仇的!”

    善逸也赶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冲着伊之助的方向大喊一声:“妈!!!”

    伊之助顿时从忍泪变成了面无表情,他冷笑一声:“谁是你妈?”

    善逸委屈巴巴:“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们要团结起来,我们可是猪兄猪弟啊!快说,咱妈给你说了什么遗言?我看你刚刚一直点头。”

    伊之助顿时又不说话了。

    善逸看到他熟悉的反应,震惊地喊道:“你在防着我!你又想瞒住我!”

    当初伊之助不想让他加入那个什么万世极乐教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伊之助懒得跟他胡扯,把野猪驼回了离这棵树最近的安全窝,找了些草药给它敷上了。

    “放心,你受的只是皮外伤,好好休养应该就能恢复!”伊之助安慰道,即便他也不知道野猪到底能不能听懂他说话,“俺趁着这段时间去帮你复仇!”

    野猪用头轻轻地拱了拱伊之助抚摸他的手。

    然后善逸就有将近一个月没看见伊之助的人影,伊之助早出晚归,如果不是看到篮子里每天都有满满的野果,他恐怕要以为伊之助扔下他跑了。

    再次看到伊之助时,伊之助脑袋上已经有一个巨大的野猪头套了。

    “救命啊,是野猪人!”善逸乍一看到伊之助的时候,被吓得屁滚尿流,下意识地就想逃跑,却被野猪人揪住了领子。

    可恶,娘亲,俺要随你而去了!

    善逸哭唧唧地想。

    伊之助的声音透过野猪头套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依旧是他熟悉的嚣张:“吵什么吵!给俺闭嘴!”

    善逸顿时安静如鸡,甚至都不敢吐槽伊之助的自称什么时候从‘我’变成了狂妄的‘俺’了。

    他总算意识到这不是野猪人而是伊之助了,松了口气,抱怨道:“什么啊,是伊之助啊……吓死我了,你怎么弄了这么个头套?”

    善逸看着这个野猪头套熟悉的毛色和湛蓝的眼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你……挖坟剖尸?!你好残忍一人!”

    他痛哭流涕道:“那可是咱妈啊!”

    伊之助:……

    ——你清醒点!

    他这一个月忙得没机会和善逸碰面,醒了就要离开回来又累得倒头就睡,没想到善逸还真是老样子啊。

    伊之助翻了个白眼,才想起来善逸看不见,他干脆取下了自己新得到的野猪头套,露出了他那张精致如女孩,却还太稚嫩的脸,说:“这是山大王的头,俺去给野猪报仇了!”

    善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原来伊之助一直瞒着他的是这件事啊……

    想到死去的野猪,善逸又有些沮丧了。

    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也难怪伊之助不喊他一起……如果是他,别说山大王了,他连普通的野兽都打不过。

    “俺打算离开这里了。”伊之助认真地说。

    善逸愣住了,没有再作出之前的夸张反应,而是有些失落又无措地放下了手,问:“啊?哦……”

    他以为自己又遭嫌弃,又要被抛下了。

    善逸低声喃喃道:“也是正常的嘛……毕竟我这么没用。”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连哭的勇气都没了。

    伊之助:???

    伊之助没听懂善逸在这里突然自怨自艾个什么劲,干脆就无视了这句意义不明还带着一股子青春疼痛味儿的话,自顾自地说:“俺修行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去继承极乐教了!所以你赶紧收拾收拾,不要给俺拖后腿,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善逸敏锐地捕捉到了‘我们’这个词,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时候他也不嫌弃这个他被迫加入的极乐教了,使劲点了点头。

    原来伊之助是打算带着他一起走的呀!

    伊之助是完全不清楚善逸在这个时候有多么多愁善感的,即便知道,他可能也只会嗤笑一声,嘲笑这是‘弱者’才有的心理。

    此时此刻,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个更实际、迫切需要得到解决的问题。

    伊之助:“你认路吗?”

    善逸沉默了。

    他也才四岁,再过几个月也只有五岁而已啊!

    未来几十年后会发明的地图和GPS都没能拯救广大路痴,这样的要求是在说太强求他一个无辜的小孩儿了!

    善逸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没用——虽然他的确挺没用的——于是他委婉地说:“我……就那样吧。”

    ‘就那样吧’的意思是我不清楚,你别问我了,再问就尴尬了,给点面子。

    伊之助完全没听出来他潜藏的意思,只当他是肯定了,立刻拍拍他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那就由你来带路吧!”

    善逸脸色一变,可不敢贸然扛下这样的重任,他急忙道:“等等啊,我是从牛込区那边来的,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顺带一提,这里是奥多摩郡大岳山,距离牛込区……也就大半个东京那么远吧。

    两人面面相觑。

    “是为了探亲……?”伊之助试探道。

    善逸惨笑一声:“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亲戚’现在正埋在我们脚下呢。”

    说来还有些心酸,居然也只有野猪能让他感觉到亲情。

    很显然,善逸也是迷路迷了大半个东京这么远。

    伊之助拧眉,怒斥道:“你真没用!”

    善逸叹了口气,他好歹还是自己一个人漂泊了那么远,总归还是比伊之助有经验,他说:“算了,你先告诉我极乐教在哪吧,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下山一路问过去。”

    善逸虽然弱小,但也算是野外求生高手了,他那远超常人的听力可以帮助他规避危险,如果不是上次听见人声太好奇了,他根本都不会凑到有野猪的地方去。

    这样的听力,在寻人上也能发挥一定的用处。

    伊之助的表情有些僵硬。

    善逸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在哪……吧?”

    伊之助绞尽脑汁,憋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在一个悬崖边上。”

    善逸眼前一黑。

    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跟着伊之助混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半晌,他才牵强地笑了一下:“呵呵。”

    ——明明我也只比你大一岁,为什么现在不仅要当你小弟,还要兼任你的导航?!

    ——连家在哪都不知道你还离家出走干什么啊!现在回不去了怎么办啊!

    ——你怎么还好意思骂我没用!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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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

    在两人准备出发之前,伊之助却突然说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东西都带上了,还有什么事?”善逸疑惑地问。

    伊之助平静地说:“哦,我得告知一下我将来的护法,她没跟我们住在一起。”

    善逸:“???”

    他一副被背叛了的难以置信的模样,指着伊之助的手都开始颤抖,他愤怒地大喊:“你什么意思?”

    “你在外面还养了别的狗?!”

    善逸越想越觉得苦涩,看着伊之助的眼神也活脱脱像是在看负心汉,他幽怨道:“我忙前忙后这么久,才只是个普通教徒,到底是谁能越过我一上来就当护法?!”

    伊之助:?

    ——合着您在意的其实是位份问题?!

    善逸:“而且你说她……还是个女的?!”

    善逸咬着小手绢,心中酸的像是恰了一棵柠檬树。

    伊之助一脸冷漠。

    ——不愧是善逸,真正在意的问题果然只有女孩子。

    伊之助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解释,直接把善逸带了过去。

    然后善逸就看到了自然而然从洞中走出来的野猪,它的身姿依然矫健,原本受的那么重的伤如今看起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它亲昵地蹭了蹭伊之助,也没有忽视善逸,慢慢踱步到了他的面前。

    善逸一脸震撼,左看看野猪,右看看伊之助,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无措的神情。

    善逸:“你……你这段时间去修炼亡灵法术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亲爱的野猪老母亲会死而复生呢?

    伊之助冷静地回答:“她本来就没死啊,只是受伤了而已。”

    善逸心中五味杂陈,有因为野猪复生的喜悦,但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满满的困惑,他问:“那我之前因为野猪的死而那么难过,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伊之助心虚地扭过头,他才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开始没注意到善逸误会了,后面又因为觉得他的反应有意思才一直没讲……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哦,懒得讲,你又没问。”

    善逸顿时大哭起来:“呜呜呜哇哇哇!!!你们合伙骗我!!!”

    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洋溢着失而复得的笑容,抱着野猪和伊之助,哭得涕泗横流。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被气哭的人总算不是伊之助了。

    今天的食物链克制依旧在发挥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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