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谢两位侍卫走后,江有义开始了她的牢狱生活。
本以为每日饭菜必是发霉发臭的, 她也做好心理准备, 谁知到了饭点, 有个狱卒拎着三层饭盒过来了。
他利索地打开牢门, 笑嘻嘻道:“姑娘,你的午饭我给你搁这里,您请自便。对了, 若是对吃食有哪里不满意的, 可以跟我说。”
江有义没有答话, 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便识趣地关上牢门去了隔壁那位壮士的牢门前。
隔着牢门的空隙,江有义看到那狱卒给那壮士牢门口放了一碗深灰色的不知道什么的汤,还有一个暗黄色的馒头。
狱卒刚一放下, 便瞧见那原本像是睡着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他吓得拔腿就跑,经过江有义牢房门口还不忘尴尬地笑了笑。
江有义:……
既来之则安之。
江有义打开那饭盒,一阵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嚯!一碗米饭、一盘凉菜、两个热菜再加一个汤,这个汤色便与隔壁那位的不一样, 里边甚至还能看到两块排骨。
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江有义心知, 约莫是有人打点过, 此人大概率是莫麟渊吧。
牢房里别说桌子凳子了, 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她拉过来一堆稻草铺平,一屁股坐在上面, 将几个饭菜一一拿出摆好,刚要动筷子呢,忽闻隔壁牢房传出一阵铁链碰撞的叮叮当当之声。
江有义探头看了下,只见一只布满脏污的大掌伸出,将放在外头盛着汤的破瓷碗和暗黄色的馒头拿了进去,不消片刻,那碗就被他摔出了牢门,碎了一地。
哟,脾气还挺大。
江有义不想多惹事端,自顾自拿起筷子和米饭吃了起来。
没吃几口,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听起来,应是隔壁那位的肚子在闹空城计呢。
想来此人在牢里受尽折磨,这么大个子每日只吃一碗汤水一个馒头,本就是不够的。加上江有义这边饭菜飘香,是个人估计都会闹这么一出。
这下江有义有些不好意思,便停下了筷子。
她正想开口,却听隔壁有人道:“姑娘,是否受在下打扰到了?在下多月未闻到如此香甜的饭菜香,我这五脏庙控制不住咕咕作响,让姑娘见笑了。”
江有义心里本就有些过意不去,哪只对方心思细腻,约莫是听到她没在动筷子的声音,知道是自己打扰了人家进餐,便早一步出口道歉。
这人被五皇子关押在此处,想必是与五皇子有什么纠葛,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再者方才听他讲话,不似歹人。江有义便想反正自己也吃不完,何不分一点给他,以后说不定在莫麟渊的任务上用得着。
“这位好汉,相邻便是有缘,小女子这里有三菜一汤,吃也吃不完,不如劳烦您帮我解决一部分?”江有义诚心道。
谁知对方冷哼一声,道:“姑娘,我裘某行走江湖多年,最不屑的便是别人的施舍与同情,你无须如此!”
不仅脾气大,还很要面子呢!
江有义道:“怎么能说是施舍呢?敢问裘壮士,现如今这世道如何?百姓可能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
“莫非姑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大家闺秀?”
江有义听出对方的语气中稍显轻蔑,她也不以为意,接话道:“哦?何出此意啊?”
“但凡姑娘出过门,出了这皇城,你便能看到天底下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便也不会问我是否安居乐业了。”
江有义道:“裘壮士您误解小女子了,我怎会不知这天下疾苦?适才我那样问你,不过是想说既然大家连饭都吃不饱,那咱们便不能浪费,对吧?”
说着,她将米饭拨出来一大半到凉菜盘子里,又从每个菜盘子拨出一部分进去,将那凉菜盘子盛得满满当当,道:“我这里这么多好菜,可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吃的完呢?不如裘壮士您行行好,帮一帮我,行不?”
江有义站起身,因筷子自己已经用过,拿了剩下的调羹放在盘子里,走到靠近隔壁牢房的墙边,透过间隙,小心翼翼地将那凉盘递到隔壁老兄的牢房门口。
然后回去,坐在自己铺了稻草的地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边吃边想着,倘若让这位大哥看到自己现在的吃相,肯定不相信自己这番弱女子吃不下这么多的鬼话。
她一边吃一边留意着隔壁动静,在以为隔壁这位仁兄宁死也不吃她的东西之时,铁链碰撞的叮当之声响起了。
哟,刚才那番话奏效了!
裘谷力拿起牢门外那只精致的瓷盘之时,有些自嘲地想着:“想我裘某自以为练得一身好武艺,却没想五皇子那狗贼没杀成,反倒现在被关受尽屈辱,还得受一个小女子的恩惠。可是不吃又能如何呢?饿得没了力气,一身武功也施展不开,何不承了她的情,将来有机会相报便是。”
如此思量,这才毫无愧疚的拿起勺子大口快速地吃了起来。这些饭菜有些他之前都不曾吃过,明明本应是难得的美味,可吃起来却味同嚼蜡,心中不是滋味。
江有义道:“裘壮士,您若是吃完劳烦您将盘子递过来,我原封不动装回去,以免他们起疑心。”
“有劳姑娘了!”
说罢,对方已将空盘与调羹递了过来。
他们二人一墙之隔,互相看不见对方。江有义努力伸长手去接,谁知那人另一只手出手如电,立时扣住了她的右手脉门,一阵麻痒难当的感觉传遍整个胳膊。
江有义啊地一声道:“你干嘛?”对方不撒手,她只得硬着头皮又道:“裘壮士,您这是何意?我好意分食与你,你想恩将仇报吗?”
裘谷力道:“裘某只是有些疑惑,请教姑娘一二!”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动粗呢?”江有义难受得得龇牙咧嘴。要知道她虽体验不到痛,但是其他感觉还是有的,又麻又痒正中她命门,让她难受已极。
对方不松手,她也只能认怂了:“裘壮士,您是否在怀疑我的身份?”
“姑娘既已经猜到,何不吐露实情,也少受点罪。裘某本无意伤害姑娘的。”裘谷力沉声问道,“姑娘是五皇子派来套裘某话的?”
江有义道:“那您可想错了!我到此处的原因……嗯……还挺复杂的,不过我绝非是五皇子的人,其实你不该怀疑我的。”
“此话怎讲?”裘谷力反问道。
“你想想,当时是谁送我来的。是听命于圣上的范谢两位侍卫统领,他们应该是直属于皇上管辖,五皇子若有什么秘密任务派我来,怎会叫他们带着?再者他们在此也说过让我待在这里等候皇上发落,五皇子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人假传圣旨吧!所以种种迹象表明,我!是被皇上抓了扔进来的,跟那五皇子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冤枉好人哦!”
江有义说“好人”二字时几乎是咬着牙的,希望对方能明白她这个“好人”是不屑与五皇子之列为伍滴。
隔壁沉默了,江有义猜测他是在思考这话里的可信度。
对方扣着她的那只手,腕间的铁链似有幼儿手臂那般粗细,指间满是血污,伤疤交错,新伤叠着旧伤,看起来十分可怖。也不知他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终于,裘谷力松了手。
事实上,裘谷力并不能就此判定这姑娘说话是否是真,但他在此地若想逃出去,说不定这女子是个契机,至少在逃出之前不至于饿死狱中。
江有义趁机拿着盘子火速缩回了手。
她想了想,又不放心道:“裘壮士,我跟你先说好,以后有我一口吃的,我便分你一些,但是你可不能再这样吓人了。小女子实话跟你讲吧,皇上关押我在此处又不杀我,伙食这么好,说明我此刻还有价值,倘若你把我害死了失去了价值,那么他们第一个便会处理你。这样想来,咱们也算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应该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才是,您说我说的对吧?”
“呵,小丫头当真伶牙俐齿。裘某现在已有些相信你了。”
此后五天皆是如此,江有义在死牢里过上了仿佛养猪的生活,这直接导致她一时间竟长胖了一些。
在此期间,她知道了隔壁裘壮士去杀五皇子的原因。大概是他出去拜师学艺,回来才知道五皇子的人掳走了他的妹妹并且死后连尸体都没找到,他学成归来找五皇子要个说法,谁知偷袭不成反被擒,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江有义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如果寻常人当街刺杀五皇子,那么老早就被拉出去斩首示众了,怎可能将他关押在此处这么长时间呢?
同样的,想必裘谷力此人对五皇子来说,也是有什么利用价值的。
这几日裘谷力经常打坐运功,终于在第四天,他告诉江有义,自己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再修养几天便可全部恢复。
江有义替他高兴,总听他讲武功什么的,再加上那些狱卒拿了那么粗的铁链拴着此人,似乎平日里有些怕他,可以想象裘壮士的武力值应是相当的高的。
那么倘若能联合他一起对付五皇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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