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手续很快办好, 回乐城的私家飞机也在机场就位。
秋名唯换好衣服从病房出来, 推开门就看见蹲在墙角的贺鸣,右手揪着头发, 一脸颓败。
察觉她目光,男人抬起头, 也跟着缓缓站起了身, 面上再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 他紧握着双手, 定定看着她, 良久才唤出她的名字:“秋名唯……”
三个字。
说得又低又沉。
贺鸣不是害她再也不能上赛场的罪魁祸首, 但整件事却因他而起。要说不恨…怎么可能?
秋名唯别过脸,没理他。见薄原彻就在不远处的柜台前和医生交谈,她不再停留,抬脚径直朝那头走去。
这份漠视比痛骂斥责更让人难受。
擦身而过的那刻, 贺鸣心头突然一阵惊慌, 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她。
没敢再看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低着头, 看地上的影子。
也真是奇怪。
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 却因为阳光照射的角度,两抹影子生生错开, 毫无交集。
就像他们一样……
她看似触手可及,他却从未踏进过她的世界。
“对不起。”他说。
秋名唯没有挣脱他,只是望着前方,表情毫无波澜, 扔给他一个字:“滚。”
他还在说着对不起,她却不想再听下去。手已经废了,她的赛车生涯也毁了,说再多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他和陆景深同样自负、同样傲慢、同样不可一世,或许对有些女人来说,他们霸道强势的追求显得十分浪漫,戳动人心。但对她来说,无视她的拒绝,将不需要的“爱”强塞给她,根本就是自我陶醉,毫不尊重。
所以,无论他说多少遍爱她、送多少束花,也打动不了她。
她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给这段纠缠画上了句号:“我不想再见到你,明白?”
他明白……
只是还抱着一丝侥幸,期待着被她原谅的可能。
但现在,她亲自将那份奢望粉碎。
“对不起……”他终于放了手,但在她彻底走开后,他握着身旁虚无的空气,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放下了。
*
离开乐城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的事。
秋名唯再次站在工作室门口,有片刻的恍然。
11月末的天早已冷得透彻。
担心她着凉,薄原彻一边帮她把围巾朝上拉了拉,一边半揽着她往屋里带:“走吧,赶紧进去,别感冒了。”
屋内有人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开门,见了二人,立刻欣喜地回头喊:“苏彦!季宁!快过来!唯姐他们到了!”
接着便是十几道人影从门后窜出来,围住两人,表情感慨。
“唯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之前听说你出事,担心死我们了!”
“又是车祸又是绑架的…也太吓人了点。”
季宁拍了下手:“人平安回来就好,不愉快的事就别提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意识到不该提及首城的事,纷纷打量秋名唯表情,惴惴地闭了嘴。
季宁走到秋名唯跟前,脸上是温暖的笑:“唯姐,欢迎回家。”
身后齐声喊:“唯姐,欢迎回家!”
望着门前一张张善意的笑脸,秋名唯感动得一时哑然,片刻后,才道出一句:“谢谢。”
“谢什么?赶紧进屋吃饭了!”苏彦倚在门边,和季宁一样,身上系着围腰,捕捉到她的目光,他冲她笑了笑,也说,“欢迎回家。”
无法再上赛道的郁结在这一刻化开了不少。
秋名唯笑着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
下一秒,她的手被身边的人拉住。
十指相扣间,薄原彻含笑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是我们回来了。”
一群人大呼肉麻,受不了地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喂!”薄原彻不满地喊了声,“你们这群单身狗就是嫉妒!”
打打闹闹间进了屋。
秋名唯静静看着,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她离开乐城前的那段日子——小小的工作室,热闹得像个家。
不。
不是像。
这里就是家。
是她终于找到的归宿和港湾。
她握紧了身边人的手,在对方看过来的那刻,和他相视一笑。
没了赛道,虽然有遗憾,却也无需继续难过。
因为,她还有这样一帮朋友,还有他……
已经足够了。
……
毕竟是迎接唯姐平安归来,总不能太寒酸,吃过午饭后,季宁便和苏彦带了人出门准备今晚的接风宴,保管给她一个大惊喜!
薄原彻在回来之前就跟他们商量过计划,便没跟着一起去,而是留在工作室陪秋名唯。
私人医生例行检查后,给秋名唯挂上点滴,叮嘱薄原彻几句便退出了房间。
薄原彻扣上门,将室内温度又调高了些,然后搬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我守着你,安心睡。”
秋名唯摇头:“我不困,飞机上睡了很久。”
“还是要睡,你现在是病人。”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秋名唯说着看向打着石膏的左手,这只手在车祸里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也不知道要养多久。
其实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这话不过称述事实,但薄原彻听后却如临大敌。
怕她又为这件事伤心,连忙抓了个毛绒玩具在她眼前晃了晃,企图拉开她的注意力。
“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秋名唯:“……”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不过现在也没别的事可做,他这么提了,她便没扫他的兴,正巧也想听听他打算讲什么故事。
于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闭着眼睛洗耳恭听。
讲故事是薄原彻临时拉出来救场的,没想她还真要听,顿时傻眼。
“怎么不讲?”秋名唯等了会儿,没见他开口,重新掀起眼帘,疑惑地看着他。
薄原彻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慌慌张张说:“讲的,现在就讲。”
是他提出要讲故事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酝酿了一下说辞,男人磕磕绊绊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可爱柔软蓬松的小绵羊……”
这个开头……
秋名唯若有所觉地看向他。
果不其然,很快听到这傻子的后文,“它们在清香四溢的草地上奔跑,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秋名唯:“……”
在他数了一百只羊后,秋名唯忍无可忍,抓了毛绒玩具往他脑袋上一砸:“闭嘴!”
这算什么睡前故事?唬傻子呢!
薄原彻抬手揉揉脑袋,抱歉又无辜地看着她:“不喜欢吗?那我换一个。”
秋名唯看他打算换什么。
结果……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群可爱的小白兔,她们蹦蹦跳跳,活泼可爱,一只小白兔,两只小白兔,三只小白兔……”
秋名唯:“……”
感受到她的无语,薄原彻突然也觉得挺好笑,没忍住噗嗤了声,向她解释:“我第一次哄人睡觉,我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都是没有感受过父母关爱的童年,谁又听过什么睡前故事?不过有什么关系?重要的不是讲什么故事,而是…讲故事的人。
“那我不听故事了。”秋名唯说,“你唱歌吧。”
薄原彻一愣:“摇篮曲?”
秋名唯:“……”
还真把她当小孩哄?
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愿意,薄原彻低低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顿了顿,开始轻声唱起来。
是首曲调清新的歌,尾音缠绵似在撒娇。
她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安然地闭上眼睛,陷进柔软的被窝,也陷进柔软的梦里。
……
这一觉睡得很满足,直到下午四点才醒。
私人医生又来给她查看了一番伤势,开了口服药。
薄原彻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把药给秋名唯喂下后,走出房间,询问医生:“晚上我要带她出去吃饭,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烟酒不能碰。”医生说着看了他一眼,又加了句,“现在最好也不要有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
“嗯?”薄原彻没听明白,“只是去吃个饭……”
转而见医生抬头望天,表情尴尬,这才懂那句话的意思。
靠!他耳根骤红,小唯伤都没养好,这种时候干那种事,当他禽.兽么?
忍不住瞪了医生一眼,表情正直地转身回了房间。
只是,在看到秋名唯那张因刚睡醒蒙着淡淡潮红的脸、和露在单衣外洁白的颈和锁骨后,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堆黄色废料。
……靠。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秋名唯抬起头来,看到他眼底一片可疑的红,微愣:“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怕被瞧出端倪,薄原彻低头假咳了声,心虚地转移话题,“想出去逛逛吗?一直待在屋里容易闷。”
秋名唯看了眼左手笨重的石膏:“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想到那句现在不要做激烈运动,薄原彻顿时一噎。
秋名唯狐疑地打量他:“你很奇怪,在想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好像真的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薄原彻心一慌,不注意就脱口而出:“没想那种事!你还伤着,我怎么可能想着做那种事!”
话音落下,房间立刻静了静。
几秒的对视后,薄原彻懊恼地“啊”了声,紧接着便是无数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语无伦次得根本解释不清。
看着男人烧红的脸,秋名唯好笑地挑挑眉,戏弄道:“所以说,那晚没被我睡,你一直都很遗憾?”
薄原彻:“……”
跟她解释不清!
见他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秋名唯不再逗他,掀开被子准备换衣服出门。
然而结合两人刚才的对话,这一举措就显出别样暧昧的意思来。
薄原彻睁圆了眼睛,吓得后退一步,喉结紧张地滚了两轮,带出一句慌乱不已的劝阻:“你别为了我勉强自己…那种事…等你伤养好了再说也不迟…我又不是禽.兽……”
听见这话,秋名唯穿鞋的动作一顿,抬头见他一脸的扭捏娇羞,直接给气笑了。
还蹬鼻子上脸想入非非了是吧?
她抓了脚边的拖鞋,直接就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你在想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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