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碎玉一口吞下糖山楂, 有些不高兴。

    原本师尊叫他阻止长寒, 可怎么可能呢, 谁愿意管那小东西发疯, 还不如截下他行凶的影片,拿回去给师尊看,让师尊远离他呢。

    他悻悻的收起传影玉简, 扔进储物袋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而阮冬从屋脊上跳下来之后, 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远处少年挺拔立着, 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

    长寒从前就像个奶黄包, 又软又甜。

    年纪最小, 望着她的时候,眼神天真又虔诚。

    【长寒永远是师尊一个人的。】

    【长寒愿为师尊奉献一切。】

    傅白和碎玉喜欢说, 师尊是我的, 只有长寒说,我是师尊的。

    那时候小小的,穿着无极剑宗的常服, 背着比人还高的剑, 一张圆脸又软又可爱。

    现在那张包子脸已经长成了如此惊艳的少年模样,眉眼锋利,四肢修长,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

    渐渐起了风, 满城红缨飞舞。

    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猛然朝白衣女孩奔去。

    跑的那样快,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阮冬被他一下子按进怀里,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不说话,抱着她微微发抖,眼泪全融进她的头发里。

    起先他只是小声啜泣,随后渐渐受不住,哭的越发厉害,最后竟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阮冬心疼的拍拍他的背。

    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啊。

    长寒哭了好久,阮冬好话说尽,口干舌燥。

    那孩子还是抽泣的停不下来。

    久别重逢,的确可以理解,但……

    阮冬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忍不住,皱着眉道:“长寒……”

    长寒呜咽了一声。

    阮冬无奈的道:“你下、面顶着我了,又粗又硬的……硌的我好疼……”

    长寒一愣,泪眼朦胧的松开她,面皮一红,急忙忙抽出来给她看道:“师尊,是枪……是枪……”

    阮冬:行吧……我也没以为是别的……

    同长寒总算见过面,阮冬放下心来,扫了一眼没敢跑的章奇,还有隐在人群中的炼器宗弟子,劝道:“他们……”

    长寒跟着瞧了一眼,心领神会,兴奋的道:“我明白师尊的意思,我这就把他们杀了,取他们的骨头给师尊放一场白骨烟火。”

    阮冬:……

    长寒瞧见师尊的神色,立刻改口,小心翼翼的道:“师尊不喜欢?那抽血做血腥牡丹呢?很好看的。”

    阮冬心里苦,小宝贝们明明看着一个比一个正常,为什么性格都这么扭曲啊?

    ·

    阮冬坐在寒江楼顶楼上,手里抱着热茶,有些紧张。

    碎玉和傅白坐在她身后,两人都懒懒的。

    傅白低头摆弄着长寒的空牛奶瓶,眼神愈来愈阴沉。

    而碎玉则不断的抚摸着长寒的廉价玉佩,摸了一会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套盒,一层一层的打开,珍而重之的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阮冬冷汗都快流出来了。

    不敢吱声。

    还是别同那两个有目光接触,她闷头喝了一口热茶。

    方才叫长寒放过炼器宗那几个弟子,长寒很乖的同意了。

    他向来这样,从没忤逆过自己的意思。

    后来她同他回了寒江楼,才知道他为何满世界建坟。

    她死遁之后,他翻遍了秘籍宝典,看到记载上说,走火入魔的修士陨落之后,魂魄会被心魔撕扯,从而变得不完整,浑浑噩噩,容易被魔修收进万魂幡,受尽磨难苦楚。

    他便抓了炼器宗的大师兄洛生,洛生同他说,可以造引魂坟,是他们老祖宗发明的,在灵气浓郁的地方,可以吸收破碎的灵魂碎片。

    洛生的意思,你造两三个聊表诚意得了,谁知道长寒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之后便开始了满世界修坟。

    阮冬听完,真是五味陈杂。

    长寒坦然自若:“只要师尊不受苦,整个修真界的危亡与我何干?”

    阮冬:听上去还真有些微妙的感动……

    咳咳……还是正事要紧。

    如今傅白治伤有望,碎玉摆脱了花栗栗,就只剩长寒了,反正自己也回来了,不需要他在到处造坟,把人家大师兄还回去就行了。

    阮冬便道:“你把人家大师兄放了吧。”

    长寒一怔,无语道:“是他自己不走。”

    阮冬:???

    长寒见她不信,便冲着内室喊道:“洛生,给我滚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儒雅端方的青年疲惫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呵欠,黑眼圈极重。

    他模模糊糊走到长寒边上,胡乱鞠了一躬,道:“给大哥请安。”

    长寒头痛的一拽他的袖子,他便失去支撑摔倒在地,随后一动不动,竟是睡着了,长寒又踹了一脚,他才恍然惊醒,揉揉头发,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坐在那儿窝成一团。

    阮冬:……

    她问:“长寒,你这是晚上不让他睡觉么?”

    长寒道:“他沉迷建坟,无心睡眠,所以总是这副模样,只有在建造的时候,才会精神百倍。”

    阮冬头痛不已,这人明明是被抓来的,也未免太敬业了吧?她轻咳一声,道:“洛生,你走吧。”

    这三个字一出,洛生立刻清醒过来,他模样挺清秀,就是太过疲惫,显得病恹恹的。

    他一把拽住长寒的袖子,瞪圆眼睛,大声质问道:“你要放弃了么?”

    长寒不耐烦的抽出自己的袖子,说:“我师尊回来了,我不用造坟了。”

    洛生如遭雷劈,震惊过度久久不能言语。

    长寒:“你滚吧。”

    洛生这才缓过来,痛心疾首:“你这就要放弃了?你师尊回来怎么了?天有不测风云,你怎么知道她能不能活到明天?大哥,未雨绸缪啊。”

    长寒被他气的都要拔枪了。

    洛生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咆哮:“我不允许你堕落,我不允许你放弃,你难道没有梦想么?人这一生都应该为此付出心血。”

    傅白忽而凑过来,认真道:“梦想,我有。”

    洛生一怔,傅白面容平静的道:“还很具体,我也愿意跟你们分享一下细致的内……”

    阮冬一个软垫砸过去。

    “给我闭嘴。”

    洛生眨了眨眼,又转头看长寒,苦口婆心的劝:“咱们就差菩提寺的圣山了,你不能半途而废啊。”

    长寒被他摇的七零八落,满脸都是痛苦。

    阮冬不明白,问:“你不想回去么?你们宗的人都来救你了。”

    洛生无所谓的道:“不想回去,长寒是我的梦想。”

    长寒小脸都气红了,厉声道:“你特么说什么混账话。”

    洛生道:“我的梦想是在全修真界留下痕迹,但我修为不够高,脸皮不够厚,甚至道德尺度有点高,我最需要的就是长寒这种,强大、威猛、不要脸,毫无道德底线的大哥。”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踹开任何地方的大门,灵心宗的澡堂、自在门的宗祠、养心宗的猪圈、药王谷的食堂,随后潇洒转身,在硝烟弥漫中对我说,‘建在这儿’。”

    “我每每被道德束缚之时,最喜欢他这种放肆的破坏力,当他一脚踹开灵心宗的澡堂,一众女修披着毛巾四散逃窜的时候,我觉得他无比高大。”

    “我不能离开他,只有他可以完成我的梦想,我们互相扶持,才能到达彼岸。”

    阮冬:……

    兄弟,那叫狼狈为奸!

    ·

    折腾一晚上,众人都累了,纷纷进了别院休息。

    阮冬洗漱过后,抱着傅白给的牛奶瓶,在院落里找到了孤身一人的洛生。

    他一身倦意,正坐在院中一杯一杯的喝酒。

    阮冬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洛生抬眸瞧见是她,便恭敬的要站起身来。

    阮冬道:“不必了。”

    洛生问:“尊上,喝酒么?”

    阮冬看着牛奶瓶,说:“不成。”

    洛生笑笑,便没说话。

    夜风微凉,天空呈现深沉的墨蓝色。

    阮冬看了一眼,轻声问:“你今晚说谎了么?”

    洛生低下头,片刻后道:“说了。”

    阮冬问:“哪句是假的?”

    洛生抬头望她,指尖握着温润的青瓷,笑道:“不想回去,长寒是我的梦想。”

    阮冬一怔,他却一仰头,饮尽了杯中酒,随后道:“这句是真的。”

    阮冬愣了。

    他搁下酒杯,冲她微笑。

    阮冬想了想,问:“炼器宗的人,不是来救你的?”

    洛生顿了顿,问:“尊上怎会这样想?”

    阮冬道:“你跟在长寒身边这么多年,应该很了解他,若不是我,今晚你的师兄弟一定死绝了。”

    “我瞧你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不至于师兄弟为了救你付出生命,你都无动于衷。”

    “甚至都没有向长寒求个情,他回来了,你也未曾过问一句。”

    “你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命。”

    “所以,我猜,他们不是来救你的。”

    洛生苦笑:“瞒不过尊上。”

    阮冬又道:“况且,你跟在长寒身边这么多年,不想回去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想法,按理早应该通知宗门,不让他们冒险营救,可就在今天,他们还组织人手前来,恐怕不是想救你那么简单。”

    洛生倒坦诚:“的确如此。”

    阮冬问:“洛生,你藏着什么?”

    洛生顿了顿,苦涩的笑了笑:“这事关我炼器宗,也为了尊上着想,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向尊上保证,不会伤害长寒。”

    阮冬没说话,咕噜咕噜喝牛奶。

    洛生便僵直着脊背望她。

    他知道,这位尊上绝不像表面那么柔软好说话,她把所有的温柔和耐性都给了三个徒弟,其他人若是惹毛了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寂静的夜里,只有女孩慢悠悠喝酸奶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乳白色的液体终于见底,只剩下了一只空瓶子。

    女孩满足的打了个奶嗝,笑眯眯的道:“行吧,说到要做到啊。”

    洛生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脊背已经全部汗湿了。

    女孩站起身,懒懒的往屋内走,再即将进去的一瞬,又转过身来。

    “对了。”

    “如果太辛苦的话,可以向我求救。”

    洛生一怔,用力点了点头。

    ·

    阮冬打了个呵欠,觉得今天好疲惫,绝对是用脑过度,从早上担心到晚上,这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累的不行。

    甚至眼睛都有些模糊。

    她慢悠悠的在顶楼穿梭,本想着没有多大,可走着走着,居然找不到方向了。

    这也太难了。

    她不想吵醒徒弟们,怕自己难以招架,便硬着头皮在顶楼穿梭。

    忽而脚下一软,人便快速向下坠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下坠了很深,四周没有什么可以借力,她只得无助的向下摔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摔在了地面。

    她咕噜噜爬起来,仰脸一看。

    卧槽,那么高。

    她这是从顶楼摔到十八层地狱了么?

    长寒的顶楼怎么会挖这么深的坑啊?这不合理也不科学啊,难道是某种陷阱法器么?

    对了,很有可能是洛生安装的,这下惨了。

    这么深,叫人也听不见啊,难道今晚就得困在这里了么?

    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上头忽然传来的脚步声。

    她一喜,立刻叫道:“谁在上面?能不能拉我一把?”

    那人顿住了脚步,却迟迟没有现身。

    阮冬试探的喊道:“傅白?”

    没反应。

    “碎玉?”

    没反应。

    “长寒?”

    没反应。

    阮冬实在没人喊,索性喊道:“姜泊遥?”

    依然没反应。

    头顶忽而传来一声叹息。

    “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让你猜猜我是谁。”

    “从傅白到姜泊遥。”

    “却始终没有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阮·海王波塞冬:你以为住进了姐姐的鱼塘,没想到姐姐其实是个海王,还掌管着七大洲四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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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感谢我的真爱小宝贝“GJ1214b”的又一颗地雷~

    【ps2】“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来自歌词“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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