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冬整个人都懵了。
这谁啊?
那人便又叹了一口气。
这声音倒是有点耳熟, 她眼巴巴的仰头望, 因为洞口过深, 头顶上的出口小小的, 像一个圆月亮。
那人失望过度,自己把脑袋探了出来。
一张清冷矜贵的脸,仙气十足。
阮冬一瞬间瞪圆了眼睛:“姬云初?”
那人一副高岭之花的长相, 冷哼一声,道:“长大了, 师兄都不叫了。”
阮冬只好道:“师兄好。”
他却别过脸。
阮冬额上青筋便开始乱跳。
他不悦的问:“你还想不想上来了?”
阮冬顿了顿, 深吸一口气, 将火气憋回肚子里, 咬牙道:“无极剑宗最强剑神·全修真界最快的男人·屠龙者·人生的引路者·带来光辉之人·姬大师兄,你好。”
姬云初开心了, 缓缓拔、出长剑:“小师妹, 稍等。”
阮冬吓了一跳,连连道:“不要出剑,放绳子!”
姬云初却充耳不闻, 手握长剑, 眼眸瞬间犀利起来,蓬勃的灵力疯狂的涌入长剑之中。
阮冬汗毛都竖起来了,崩溃喊道:“老子敲里嘛,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砍死你,王八……”
一道剑光悍然从身前劈下, 几缕被斩断的发丝悠然从眼前飘过。
阮冬瞳孔地震的看着脚下被切成两半的坑底,半晌回不过神来。
只差一丝就连带着她也切成两半了……
一根绳子慢悠悠垂下来。
姬云初欠欠的道:“抱歉啊,没想到切成两半,你还在坑底,原来竖切不行。”
阮冬气到爆炸,一个字儿都不想说。
寒江楼·顶楼·庭院中
阮冬满脸不悦,眯着眼看姬云初。
姬云初慢悠悠将自己的屏蔽符收进储物袋,解释道:“不打屏蔽符不行,方才那一剑动静太大,吵醒那三个,我也难以招架。”
阮冬瞪他:“我是问你这个么?”
姬云初道:“不展示一下剑法,我怕你以为我是假的。”
阮冬恼道:“这就是你差点砍死我的理由?”
姬云初不在意:“不是好好坐着么?”
阮冬气的胃疼,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姬云初道:“嗯,婉沁和玄一回宗说遇到你了,我才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就来寻你了。”
阮冬想起上次在灵魂酒庄,傅白曾与楚婉沁和陆玄一动过手的事。
阮冬道:“你同我感情什么时候这般深厚了?”
她不太信,大师兄这个人,一副矜贵清冷的样貌,性子跟那容貌一样出尘脱俗。
用他那话说,人固有一死,不必过度悲伤,死了便是缘尽,再找有缘人就好。
她从未见过把冷血无情和渣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姬云初道:“怎么这么见外,当年你我夜半在灵魂酒庄蹦迪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枕着兽修的胸肌入眠,喝的酩酊大醉,我送你回去的时候,三个小孩在门口等,你叫我同他们说是斩妖除魔,受了内伤的时候,还一口一个甜甜的大师兄呢。”
阮冬:“……”
这事儿不能提,阮冬急忙岔开话题,道:“我知道师兄的性子,从不会因为死亡而悲伤,也不会因为重逢而喜悦,找我一定有事儿,说吧。”
姬云初笑了笑,问:“你上回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不像是修习某种功法的假死之术,应当是真没了吧?怎么又活过来了?”
阮冬胡扯道:“那是你才疏学浅,我的确是在修炼某种需要死而复生的功法,只要假死,再复活,就能轻易突破境界,没有瓶颈限制。”
姬云初默默的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阮冬挑眉:“怎么,不信?”
姬云初摇摇头,道:“不是。”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措辞,许久之后,才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并非是因为修习功法才死而复生,这当中,可能有些问题。”
阮冬看向他。
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傅白怎样?”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阮冬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便道:“我倒是想问你,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转变这样大?整个无极剑宗,除了我以外,最了解他们的应该是你。”
阮冬上次穿来的时候,天赋绝佳,修为极高,无极剑宗除了姬云初外,无人可以匹敌,收了三个徒弟后,原本想好好教,但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
她不会教人!
她修为高,但却看不懂功法书,实在没办法,只好拜托姬云初,后来三徒弟修习的事儿就交给了姬云初,她算起来只是个挂名师父。
只在背地里照顾三个小孩的衣食起居,连情绪也不怎么安抚,做的最多的,便是无情的陪练。
三个徒弟和姬云初在她面前,表现的十分和谐。
姬云初道:“那时我尚在外游历,得知你堕魔身死的消息,便急匆匆赶回宗内,可惜依旧迟来一步,你已被驱逐出宗。”
“那三个小子劣性难驯,当时入宗大长老便掐算过,是乱世祸星,根本不同意入宗,是你力排众议保进来的,入宗以来,也只有你压得住,你死之后,三个都崩溃了,失了魂一样。”
“不过也没闹事,只是守着你的尸体不让人碰。”
“大长老始终心绪不宁,便又入了剑冢掐算,结果发现三个人代表的祸星亮如白昼,知道大事不好,要变天了,便立刻下令,将三人压入剑牢。”
“我自然是要劝的,可大长老根本劝不动,执意如此,不过我却没想到,那三个根本不需要帮忙,我教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成长这么快,有这么强。”
“后来傅白抱着你踩着一地尸体走了。”
“三个人离开剑宗,大长老发了通缉令,全修真界都在寻找他们的下落,想用他们的头颅换丰厚的报酬。”
“我不知道他们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怎样艰难的度过这些年,一直销声匿迹,直到几年前,忽然有了他们的消息,傅白在明月府设宴。”
“无数人为了赏金涌向明月府,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大长老叹气连连,悬赏令依旧挂着,可再也没人肯接,他也不得不放弃。”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阮冬这事儿在楚婉沁口中听过一遍,但如今听来,依然惊心动魄,她甚至不太敢去想象当时的画面。
她这次回来,是因为三个徒弟的黑化和既定的悲惨命运,如今,导致傅白被杀的关键内伤有杜月衡炼制的丹药,碎玉也摆脱了花栗栗,而就在今晚,她也来到了长寒身边。
可以说,导致死亡的关键点暂时没了,可因此而引发的蝴蝶效应,谁也不知道最终会走向哪里。
只要三个徒弟依然是如今的状态,也许还会发生其他导致结局悲惨的事件。
目前最重要,是找到黑化的原因。
从大师兄的话听来,徒弟们从前乖巧可爱,自己一死,便变得冷漠暴戾,分界点似乎真的是在自己死亡的当口。
她曾想过是依赖,但又觉得实在不至于,就算真的依赖,根正苗红的小可爱悲伤过度,也不至于黑化啊。
她忍不住问:“师兄,他们从前明明那样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姬云初看着她,笑了笑,问:“你有没有想过……”
阮冬:“什么?”
姬云初:“他们从前就不乖呢?”
阮冬:“啊?怎么会,我教导的时候,他们从未伤害过其他师兄弟,待人接物也礼貌有加。”
姬云初道:“他们三个,从前虽然对其他人都不搭理,但的确是好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因为你在呢?”
阮冬听不明白,稀里糊涂的望着他。
姬云初道:“也许原本就厌恶这个世界,原本就满心满眼的愤恨,不想跟其他人有交集,只希望有一天,拥有力量将一切毁灭。”
“后来遇见了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决定算了,和自己和解,和你在一起。”
“可是后来你走了……”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阮冬半天说不出话来。
姬云初笑着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阮冬久久不语。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她之所以从未考虑过,是因为她从没想过他们三个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
这在她看来,实在不可思议。
如果大师兄这话成立,他们黑化的节点其实不在自己死掉的时候,而应该在更早。
在更小的时候,还未遇见自己的时候,经历过会让他们黑化的事情。
因为遇见了自己,所以将那样的心思压下,决定做个好孩子。
后来因着她的死遁,情绪再一次爆发。
会是……这样么?
姬云初忽而道:“小师妹,你有时候,对自己认识的不够清楚。”
阮冬:“什么意思?”
姬云初笑眯眯:“你不太知道自己的可爱之处啊。”
阮冬:……
姬云初道:“关于那三个小子,我觉得,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大师兄虽然薄情寡义,但向来看的清。
所以……
真的是因为徒弟们太过于依赖自己,而自己却又死遁离开,才变成这样么?
这样想来,倒是她顾虑不周了。
可她没有办法,心魔无法控制,不死遁也会堕魔,没的选。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办法化解三个徒弟的心结。
阮冬想到这里,满头杂绪才算理清少许。
她忽而想起方才姬云初所说,问:“你先前说我死而复生有问题,什么意思?”
姬云初道:“你听过‘引魂阵‘么?”
阮冬道:“‘引魂坟’听过,长寒满世界给我造呢,‘引魂阵’又是什么?”
姬云初道:“‘引魂阵’比‘引魂坟’强势的多,引魂坟只是温和引导魂魄转生,但‘引魂阵’是用自身做交换,将魂魄完整的拉回来。”
阮冬一怔。
姬云初道:“当初傅白抱着你的尸体走了,销声匿迹数年,后一出世便造了明月府。”
“他知道修真界的人都在找他,也知道无数人要他的头颅,但他依然出现了。”
“独自一人于月中在明月府设宴。”
“没有设置防护禁制,没有门徒护卫,孤身一人,就像是,故意在挑衅众人一样。”
“经过不断的加码,通缉令报酬已经到了令所有人眼红的地步,那夜涌上明月府的人不计其数。”
“我先前说过,那天没有一人活着出来。”
“自那之后,傅白的名字便再无人敢提。”
“现在想来,他当时的行为,应当是为了‘引魂阵’做血祭。”
“数万人的鲜血涂抹阵法纹路,献上自身性命与魂魄,交换已死之人的重生。”
“他是想要你活过来。”
阮冬再次无法言语。
她难以想象他如何在那么多人的围杀下保存性命,她不知道傅白竟然为她做到如此。
可她心里清清楚楚,她是在系统空间里,被系统一脚踢回来的,与傅白的“引魂阵”无关。
他不计后果努力去做的事儿,最终并没有成功。
他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心头一阵酸涩。
她忽而想起傅白的伤,黑化后留下暗伤,最终因为旧伤复发,功法衰退,被击杀于明月府。
他那道伤,难道是因为引魂阵留下的?
她看向姬云初,问:“‘引魂阵’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姬云初道:“‘引魂阵’成功还好,一旦失败,结果只有一个,付出的不可收回,傅白定然身体骨骼尽碎,灵魂撕裂,即便后期重新愈合,也会时常失控,陷入混乱,并且寿数和灵力都会大幅折损。”
时常失控?
阮冬听到这个词儿,心头一震。
忽而想起刚穿回来那时,他状态不好的时候,便总想将自己关起来,状态好的时候,又说同自己开玩笑。
也真诚的同她道歉,徒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偶有失控。
却不想,竟是这个原由。
姬云初敲了敲桌面。
阮冬茫茫然看过去。
他敛了笑,认真道:“傅白若真发动‘引魂阵’失败,便会愈来愈危险,修真界迟早容他不得,你……考虑清楚……”
阮冬严肃的道:“师兄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先杀了你,不叫你眼睁睁看着修真界覆灭。”
姬云初一愣,随后笑了:“你看,喜欢上你,就很简单。”
阮冬一下子扑上去捂住他的嘴,紧张兮兮。
“别特么随便跟老子表白,太多了,聊不过来。”
·
阮冬时常为自己语速和脑速不够快而感到懊恼,不然怎么会才几个少年就忙不过来。
她真没想到姬云初居然千里迢迢跑来提醒自己,这家伙惯常的看透一切,跟谁都寡淡。
从前的温润也只是他境界远高于你,跟你说话顺着你的方向罢了,实际上是个跟谁都不太亲切的人。
但从前在无极剑宗,也唯有他,最照顾自己。
这一夜之中,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份外疲惫。
这次从庭院出来,七拐八拐,终于顺利的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漂亮的少年忽而从暗处走了出来,睁着猫一眼的圆眼睛,唤了一声“师尊。”
阮冬吓了一跳。
是长寒。
长寒见自己吓到师尊,当场便红了眼圈,小心翼翼的道:“师尊要不要紧?长寒不是故意的,洛生同我说师尊在庭院喝茶,我不敢打扰,便在这里等着。”
这孩子一副做错事的难过模样,倒叫阮冬不好意思起来,她急忙道:“没事没事。”
长寒这才稍微好了些。
少年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在她面前,却一副恭敬又卑微的样子,这孩子望过来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纯洁和虔诚。
她总觉得,让他做什么都会做,哪怕叫他去死,他也会笑着答应。
阮冬忍不住揉了揉他头发。
小长寒白皙的脸颊顿时便红了,甚至连耳朵尖也一并红了,实在可爱的过分。
阮冬不再逗他,转身要进房门。
长寒便替她推开了木门。
阮冬迈步进去,长寒便也跟了进来。
阮冬回头望了望他。
长寒红着脸,局促不安道:“长寒只是想服侍师尊睡下。”
阮冬还没说话,他眼圈一红,抬手揉眼睛:“长寒只是太久没见到师尊,太想念师尊了。”
得了,小可爱这样讲,她还能怎么办?只好道:“师尊也想你。”
长寒一怔,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感动的眼泪汪汪。
这小孩太招人疼了,阮冬也不敢再说什么,便合衣往床铺上躺,想着睡了就让长寒赶紧回去。
长寒摸着茶壶,倒了一杯温水,给阮冬送到榻前。
阮冬合衣坐在床榻边,接了水,略微润了润喉咙,道:“你回去吧,我又不会走,明天再说。”
少年束手立着,轻轻“嗯”了一声。
阮冬便徐徐喝了一口水,眼前人影一晃,她掀起眼皮,竟看见长寒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嗯?
这小孩做什么?
只见少年双手搁在她膝上,仰脸看她,面颊脖颈通红一片,他眼里水雾弥漫,嘴唇殷红湿润。
“师尊……”
“长寒里面,什么也没穿……”
“噗……”
一口水喷了老远。
阮冬剧烈的咳嗽起来。
长寒立刻站起身,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水渍。
阮冬眼睛都不敢看他,一想到他里面什么都没穿,整个人都不好了。
少年鼓起勇气,害羞又勇敢的道:“这些日子,师尊一定累了,长寒觉得师尊一定有需求,请……随便的……使用长寒……”
“长寒什么都愿意为师尊做……”
“长寒洗的很干净,身体也很强壮……”
阮冬一把捂住他的嘴。
快别……再说她要硬了……
长寒被她捂住口舌,便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猫儿眼瞧她。
阮冬看都不敢看,只说:“别胡思乱想了,我早八百年禁欲了,没可能的,走吧。”
长寒眼睛猛的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阮冬松开他,头疼的道:“走吧走吧。”
长寒有些委屈,表情便显露出几分被抛弃的难过。
这种猫崽儿被遗弃的可怜巴巴的表情,实在让人狠不下心。
阮冬可太难了。
这家伙和傅白碎玉还不一样。
那两个是狼崽子。
这个,是真的小猫幼崽,他是真心觉得师尊有需求,他要奉献自己。
真是令人头秃。
阮冬只好耐着性子道:“下次,下次一定。”
长寒这才擦擦眼睛,露出一丝笑容:“长寒知道了,师尊早些休息,长寒这就走了。”
那一夜,阮冬模模糊糊睡着,梦了一夜兽修哥哥。
第二天一早,她头痛欲裂的爬起来,略作梳洗,便去了庭院。
彼时阳光正好,鸟雀微鸣。
这顶层的建筑原本就是按原来无极剑宗他们的住所造的,她一时迷迷糊糊,竟恍若回到了从前。
一跨进庭院,便瞧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从前三个小豆丁,如今已成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眼眶不由自主的热了。
三人瞧见她,齐齐唤了声“师尊”。
阮冬应了声,便走了过去。
牛奶将果汁糕点摆了一桌。
阮冬不敢轻易动手,只好假装不饿。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嘈杂之声。
长寒探出头望了望,冷声道:“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英俊的男人带着一个姑娘,一脸冷酷的上得楼来。
阮冬一怔,脱口而出:“姜泊遥?花栗栗?”
两人亦是看到了阮冬,叫了声“尊上”。
姜泊遥看了看长寒,道:“我受炼器宗宗主之托,来带洛生回去。”
一发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姜泊遥脸上飞去。
姜泊遥脸一沉,快速掏出平底锅,只听“砰”的一声,挡掉了那发子弹。
他怒道:“长寒,你什么意思?”
长寒冷声道:“你以为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姜泊遥道:“那你是不肯放了?”
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阮冬叹口气,道:“别吵了,姜泊遥,是洛生不愿意回去,他好好的,你若信的过我,就回去吧。”
姜泊遥原本脸上满是怒气,这会儿听阮冬一说,平静下来,收了平底锅,看了看场中的每一个人,半天憋出一句话。
“师尊,吃火锅么?”
阮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
姜泊遥忙了一下午,他把储物袋里食材全都倒了出来,摆了满满一厨房,他也不需要人帮忙,独自忙碌。
他的确擅长这个,连锅底都是现炒的,辣子和花椒加进热油中的时候,香味飘满了庭院。
阮冬口水都快下来了。
花栗栗同阮冬坐在一块儿,崇拜的看着厨房。
阮冬瞧了瞧她,问:“怎样了?”
花栗栗听懂了,脸一红,道:“少爷不理我。”
阮冬奇怪的问:“不理你,为何到这里都带着你?”
花栗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理我,却也担心我,所以到哪都带着,却不同我说话。”
阮冬问:“为何不理你?”
花栗栗道:“他在气我同杜文君结婚的事儿。”
阮冬明白了,以姜泊遥的性子,这事儿得同花栗栗虐恋个几天,绝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两人正聊着,姜泊遥将铜锅端了出来。
一边是煮好的牛肉高汤,一边是麻香的清油红汤。
炭火一烧,香味便飘了出来。
姜泊遥将切好的肉食素菜摆满了一桌子。
阮冬刚想动,傅白递上了碗筷。
碎玉在她面前搁了一杯浆果汁。
长寒乖巧,拿着干净的筷子,问:“师尊想吃什么?长寒替你涮。”
阮冬:快乐是挺快乐的,就是有些紧张……
花栗栗坐在姜泊遥身边,轻声问:“少爷,你吃什么?我……我……”
姜泊遥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花栗栗便有些伤心,闷坐在一旁,片刻后整理好情绪,又笑着道:“少爷,你要喝……”
姜泊遥扭头看她,冷冷道:“如果你同杜文君成亲了,是不是也要如此待他?”
花栗栗咬着唇不说话。
姜泊遥亦默不作声。
傅白轻巧的从长寒勺中取走烫好的羊肉,搁在阮冬碗里,也不知说与谁听,慢悠悠的开口:
“爱是包容,爱一个人,无论她是否成亲,是否心有所属,无论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会爱她,少一只手,断一只脚,灵魂破碎,容颜尽毁,哪怕只剩一颗头颅,我也会爱她,你的爱太肤浅了。”
碎玉从长寒勺中取走烫好的蔬菜,搁在阮冬碗里,接着开口:“爱是知足,爱一个人,只要她一个眼神肯定,只要她一句鼓励的话语,只要她温柔的微笑,只要她遥远的背影,简单的暗示,就足以支撑我过完这一生,你的爱太肤浅了。”
长寒看着忙了半天,却空空如也的勺子,认真道:“爱是奉献,爱一个人,就是要时刻做好准备,沐浴焚香更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自己干净又强健的身体送上她寂寞的床,慰藉她孤独的心灵,你的爱太肤浅了。
阮冬:……
姜泊遥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她感觉很不好,面对徒弟们若有似无的目光,她只得把脸埋进碗里。
姜泊遥这顿火锅做的挺好吃,事后大家都喝了些酒。
姜泊遥把花栗栗拽到小树林里去了。
阮冬则坐在庭院里放空。
傅白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阮冬抬眸看他,想起了姬云初说过的话。
阮冬道:“我知道‘引魂阵’的事了。”
傅白一怔。
阮冬道:“是失败了么?”
傅白点头:“嗯,失败了。”
阮冬有些难受,随后安慰道:“没事,我回来了。”
傅白轻声道:“不难受。”
他说的时候很真诚,阮冬便放下心来,想问问他从前经历过什么,但总觉得他不会说,便算了。
晚上临睡的时候,碎玉等在了门口。
阮冬想,她是个正经人,这夜夜笙歌的不合适,万一长寒碎玉在这撞到了更不合适,刚准备叫碎玉走。
碎玉说:“师尊,他没失败。”
阮冬一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碎玉走上前,表情有些难过,他轻声道:“师尊,傅白的‘引魂阵’没有失败。”
没失败?
怎么可能呢……
傅白发动引魂阵是在几年前,如果没失败,自己早就应该被拉回来了,怎会十年后才回来?
碎玉道:“那时候我听闻无数人涌上明月府,多少有些不放心,等我赶到明月府的时候,他已经发动了‘引魂阵’,血祭成功了,但不知为何,他中止了阵法。”
成功了,却中止阵法?为什么?
阮冬想不明白,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死遁回到系统主空间没多久,系统就问她,要不要回那个世界看看,当时她好不容易告别,又心魔缠身,不想再带给徒弟们麻烦,连连摇头,直说不要。
后来系统便没再提,随后她又待了会儿,系统才发出警报,说黑化彻底,她需要回那个世界修复。
现在想来,系统那句话问的很突兀,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那样问她呢?
·
傅白坐在庭院里没走,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醉生梦死,给自己斟了一杯。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他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听闻堕魔而死的人都很痛苦。
他便发动血祭,想要她活过来。
成功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可他看着师尊浮在眼前的身影,忽然有些不确定。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师尊,你想回来么?】
那边很快传来回应。
【不想不想,当然不想。】
他一怔,忽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引魂阵已经发动,他完全可以将她拉回来,自从她死之后,他天天都在想她,发了疯一样的想她,其实,她的意愿不重要,拉回来,一辈子困在身边也可以……
又可以拥有师尊,又不用遭受阵法反噬,也不用那么痛苦……
可是……师尊不想回来……
原来,师尊没有他,也可以过的很好……
那他要怎么办?
他不行啊……
他不能没有她……
可是……师尊不想回来……
他其实也没有想很久,这种事没什么好纠结的,他伸手拿起阵法上的聚灵石,擦了一把眼睛,随后将聚灵石砸的粉碎。
阵法一瞬间熄灭,随后又飞快亮起,开始逆流。
身体渐渐变得粉碎,脑子也逐渐变得疯狂又迷茫。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没了师尊,他总要疯的。
疯了也好,也许就没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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