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几乎是把自己的前半生都剖开了给罗浮生细细地讲了一遍,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实在撑不住了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天星就在罗浮生的房间里暂住,而罗浮生则搬去了隔壁的客房。可大概是因为接连受了惊,天星第二天就开始感冒发烧,反反复复的一直不见好,几番折腾下来人就瘦了一大圈,看得罗浮生心疼不已。
刚好陈怀瑾从医院辞职出来自己开了间私人诊所,罗浮生干脆出钱请了他做私人医生,不忙的时候他就会来美高美转转,帮天星看看病,顺便帮罗浮生治一治那些永远都不会断的大伤小伤。
段天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的来的消息,知道了天星在美高美,三天两头就往美高美跑。最开始的两次是带着段天赐一起,说是要来给天星赔罪,可罗浮生看见段天赐就来气,让人把他们轰了回去,于是后来她再来就是拉着许星程作陪了。
这下罗浮生也不好再轰人,只是推说了天星身体不好,可是来了几次之后实在是没了理由,天星的身子也慢慢好了一些,只好让他们见了面。段天婴找天星说话,实在不是为了别的事,话颠来倒去地说,就是想劝她回去,那天出事的时候她带着师兄师姐们在外面唱堂会,回来的时候天星已经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九岁红和段天赐不肯细说原因,她瞎猜瞎测,还以为是段天赐因为罗浮生的事情打了天星,说来说去都是接着十年的兄妹情来劝慰,殊不知那一点兄妹情在天星这里已然成了天大的笑话。
话不到点子上,说再多都没用,段天婴没能劝服天星,反倒把在旁边陪着的罗浮生给说火了。“你要是真想劝人原谅,那就先回去把事情弄清楚吧!”罗浮生对着段天婴吼,拉着天星就要走。
许星程哪里容得了段天婴被凶,当即就冲上来要去揪罗浮生的衣领子:“罗浮生,有话好好说,你无缘无故地冲天婴发什么火!”
段天婴也朝罗浮生吹胡子瞪眼:“是啊,罗浮生,我跟我妹妹说话,关你什么事!”
天星大病未愈,听见他们闹腾只觉得头疼,只好强撑着起来拦在罗浮生面前对着段天婴说道:“姐姐,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天星,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罗浮生?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了所以不得不留在他身边?是的话你告诉我们,我和星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段天婴不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天星是自己想要离开戏班,她总觉得其中有别的原因,如果不是哥哥打了她,那一定是因为罗浮生。
天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天婴,她一直以为她们姐妹的心是相通的,之前多次的交流已经让天婴改变了对罗浮生的看法,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跟段天赐一样误会了自己和罗浮生。更可笑的是在一边不停帮腔的许星程,枉费浮生一直把他当做最好的兄弟。
“姐,你不要胡说,我和浮生是两情相悦,但也是清清白白的,这跟你和许先生是一样的。”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解释了,可想到这一次的解释又有可能是白费,她忍不住苦笑,“我是自愿离开戏班,也是自愿跟着浮生的。我受了戏班十年的恩惠,如今也已经恩怨两清了,我跟爹。。。跟班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他。”
说完这几句,天星有些受不住地摇晃了一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罗浮生见了连忙扶住了她,对两人说道:“星程,天婴,天星的身子你们也看到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你们就先走吧。天婴,即使你不高兴我还是要说,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不了解真相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你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把该说的话说完,罗浮生抱起天星就回了房间,留许星程和段天婴两人再远处面面相觑。
被小心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天星这才拉着罗浮生的衣角说道:“你刚刚也用不着对姐姐那么凶。”
罗浮生白了她一眼,有些气不过地轻轻戳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死心眼的丫头,以前骂我的时候牙尖嘴利气势汹汹,怎么轮到段家人的时候就跟个软柿子似的任他们捏圆捏扁?到现在了你还跟护犊子似的护着段天婴,也不知道我这么气是为了谁!”
天星也明白罗浮生说的道理,却忍不住小声地辩解道:“那这件事确实和姐姐没关系嘛。”
“我就看不得她满口大道理的样子!明明什么事都不知道,还要做出一副明事理的好人样,开口闭口就是救命恩兄妹情,难道占了这点恩情他段家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罗浮生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就算没有段天赐这件事,你要走他们也不好拦你。恩情是记在心里想着报的,不是挂在嘴边炫耀的,真是的!你好好的一个有手有脚有想法的姑娘,又不是卖身给他们了,还能不让走了?!”
他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天星心知他是为自己好,越是看他越是忍不住想笑,见他气得都站起来了,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柔声细语地劝慰道:“是了是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护着他们,你快坐下。”
罗浮生还恼她为了段天婴责怪自己,别扭着不想依,正要在牢骚几句,却听见天星突然掩着唇咳嗽了几声,他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叹气:“你也是,这几天刚好一些,陈大哥说了,你这病得靠养。。。”
“不能乱跑也不能劳累。”天星笑着接过话,“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罗浮生,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罗浮生被她说得没脾气,只能咬着牙去掐她的脸颊:“你个小丫头片子,数落起我来就是天下无敌了!”
天星朝他嘿嘿笑,笑得他剩下的那一点点火气和不服都烟消云散了,罗浮生掐着她脸颊的手一转,在她的脸上戳了戳,又有些忧心忡忡,这丫头,瘦得都没肉了。
又陪着天星说了一会儿话,罗浮生等她说累了睡着了才悄悄退出了房间,下了楼去找了美高美的厨房大师傅。天星小时候生活困苦经常食不果腹,后来又受了重伤,身体的底子亏损严重,虽然后来在段家班终于不用再忍饥挨饿,可到底还是没有仔细调养过,病根虽然隐而不发但还是存在着。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终于把以前的隐患给引发了出来。
虽然陈怀瑾之前也给天星看过病,但当时也没有检查的太仔细,一直到这次他才从罗浮生说的她的故事中察觉出她久病不愈的缘由。虽然他给开了药方调理,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从饮食和生活上一点一点慢慢地把天星亏损的基底给补回来。陈怀瑾说的仔细,罗浮生也记得详尽,特地在美高美招了个懂得做药膳的大师傅,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地给天星补一补。
接下来的半个月,段天婴没再来找天星,罗浮生则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地给她喂各种炖汤补品,方剂汤药,喝得天星因为之前生病而掉的肉又长了回来。只是那些药膳倒是可以接受,可是那一碗碗的药汁实在是难以下咽,之前是因为病着,天星也不敢不吃,可慢慢的病好了,就变着法地躲喝药。
于是几乎是每天,罗浮生的房间里都会上演一场喝不喝药的追逐大戏。
“天星,你看,这药可是我亲手熬的,费了好半天劲儿呢,你就喝一口吧。”罗浮生端着药碗苦口婆心地劝。
天星站在沙发的后面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要!你天天骗我说是你熬的,可我都问过罗诚了,他说你根本不懂熬药,这些都是厨房的霞姨熬的!我不喝!”
“那,那我端上来也费了力气呀,你听话,就喝一口。”罗浮生从左边绕过去,天星就一溜小跑着从右边逃走,他又怕把药洒了走得小心,追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人逮住,只好又停下来跟她隔着沙发对峙:“快,你再,再不喝我可就发火了啊!”
“你发火了我也不喝,这汤药里头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苦得要命,要喝你自己喝!”
“不是,你。。。”罗浮生劝劝不动,吓吓不住,面对调皮耍赖的天星他实在是无计可施,“陈大哥说了,你底子太差,得好好调养,这药是他开了给你调理的,放了这么多好药材,你不喝可就浪费了。”
天星实在是这段时间喝药喝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喝:“昨天我问过陈大哥了,他说最近我身体好了很多,这药不喝也没事了。”
隔着一张沙发,罗浮生够她不着,也追她不上,只好端着药碗冲她吹胡子瞪眼,可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喝药,眼看着手里的碗都快凉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黑色的药汁,忽然一咬牙端起碗喝了半碗进嘴里,然后放下剩下的半碗药,踩着沙发就跳到了天星面前。天星没想到他还会有这一出,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罗浮生抓住了手腕,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罗浮生直接就吻住了她,用舌头窍开了她的嘴把药给渡了进去。
天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得愣住了神,几乎是丝毫没有反抗地就把那一大口药给喝了下去。
罗浮生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咂巴着嘴道:“嗯,真苦。。。”
天星瞬间就炸毛了,一边被那汤药苦得难受,一边又羞得脸红,随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往罗浮生脸上糊:“罗浮生!你个。。。你个。。。臭流氓!!”
被冷不丁地糊了个趔趄,罗浮生勉强站稳了把抱枕挡住,歪个头从保证后面探出来瞧她:“我堂堂洪家二当家,叫流氓岂不是降低了我的身份!”
“你!”天星被他说得没法反驳,抬手挥着抱枕就要打他,罗浮生看情况不对赶紧躲,两个人在房间里追着打,正闹得不亦乐乎,却被突然闯进来的罗诚打断。
“天星姑娘,你让我帮忙留意的房子有着落了,单间大平台,地段好采光好,就是离得有点远。。。”罗诚跑着进来看也不看就嚷嚷开了,等看见自家大哥的时候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看看一直朝他使眼色的天星,又看看目露凶光的罗浮生,默默地开始往后退:“大。。。大哥,你在呢。。。额,我忘了敲门了,我的错,你们。。。你们继续。。。”
“房子?”罗浮生挑眉,看着天星一脸探究:“什么房子?”
天星被他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就像逃,却被罗浮生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腕,只好讪笑着企图蒙混过关:“额。。。什么房子?我不知道啊,你听错了吧。。。”
罗诚见罗浮生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赶紧转身想要走为上策,可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罗浮生的一声断喝给吓了回来:“罗诚你敢跑一个试试!”他战战兢兢地回头,就见自家大哥咬着后槽牙瞪他。
“什么房子?你给我说清楚了,不说清楚我打断你的腿!”
罗诚哆嗦了一下,心里在自家大哥跟未来大嫂之间权衡了半天,终于在罗浮生的目光中认了怂,他干脆眼睛一闭,倒豆子般把事情全说了出来都不带换气的:“天星姑娘说想要自己租房子住让我帮她找找我找了三天今天在司马巷那儿看见了一个房子还不错就想着回来告诉她一声没想到你也在这事是我不对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罗浮生听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罗诚,骂人的话一大堆一起挤到了嘴边却一个都蹦不出来,老半天终于说了一个字:“滚!”
罗诚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天星看着罗浮生的背影,总有一种他现在已经被气得头顶冒烟了的错觉,思考了半天没想出对策,却见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咬了咬下唇,犹豫着开口:“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罗浮生点头道:“那你说,我听着。”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表现出一副兴致盎然愿闻其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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