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竟然活着回来了, 不止凉王府, 京城的人都惊讶极了。
市井间的传闻又活泼了起来。人多的地方,话就多。
“我就说那时庆王就死得蹊跷, 好端端的,一个王爷, 怎么会被燕国奸细给刺杀呢”
“对对, 庆王的尸身一回来就盖棺了,谁也瞧不见,谁知里面是怎么个情况。”
“你这话说的, 好像你亲眼见着了似的。怎么, 你在凉王府有人哦对,你确实有人。”
“别说了, 我那亲戚在里面做事,可一问三不知,嘴风严实得很。”
有人好奇道“庆王还活着,那小凉王爷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对方没好气道, “他如今的地位如日中天,连他天王老子都撼动不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想啊,如果庆王的死, 和他有关呢”那人神秘兮兮道, “如果他一开始的嫡子来路就名不正言不顺呢”
“闭嘴这话不能说,小心被人听见。”对面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恐吓道, “不要命了”
“只是大胆猜测一番嘛, 凉王心胸可没你想得这么狭隘。”那人摇了摇扇子,悠哉悠哉道。
“怎么说”
他“啪”的一声,一收折扇,凑过去,对好奇的人说“以前,在下和他出席过一场宴席。朝中新贵,那主人肯定是盛情招待了,叫了京中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你们猜怎么着,戏班子唱了那阵子风靡一时的看朱成碧。”
同桌喧哗“那种颠倒人伦的戏,怎么能搬到台面上来”
“真是有辱斯文”
“这有什么有辱斯文的我看你们就学了那些老学究的迂腐诗经都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父亲都死了,儿子为什么不能娶好看的后妃”
一桌子人,顿时吵了起来,更热闹了。
一年前,一出名叫“看朱成碧”的戏在长平掀起了波澜,让许多学儒大家和年轻后生争执不下。戏里,先帝的后妃嫁给了先帝的儿子,重新当了一朝皇后。
当时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要求官府禁了这场哗众取宠的戏。然而官府不表态,戏名越来越出名,慕名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赚的银子越多,戏班就越不肯放弃演出,导致这场戏热度居高不下。
争议之余,数不胜数的人为她做辩,其中以年轻人为最。
当然,年轻人之中也会有分歧。而官府的人肯定也是不会公开支持的。
“别吵了别吵了,还要不要听我说”眼见着大家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那人不满道。
一桌人终于停止了面红脖子粗的争论“你说你说。”
“凉王啊,你看他这么年轻,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像老学人那么保守。可是请客的主人不知道啊,以为他跟那些死板的官员一样,看不得这种东西,当场大怒,要把戏班子的人都拉去打板子”
“后来呢”
“当时,凉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也以为他不喜欢呢,都为戏班子的人捏了把汗。谁知正当侍卫要动手时,”见众人屏吸凝神,那人喝口茶,清清嗓子,“凉王忽然出声了,他说”
“他说什么了”
一道冷冽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故事的人顿时不满了,转过身“你打断我干什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鹿冰酝站在他面前,目光慵然,似笑非笑,一身黑金斗篷,肌肤胜雪,轻裘缓带,露出一截子天鹅颈,修长且白。
“鹿、鹿小侯爷,”那人吓得一屁股坐下,“您怎么在这儿”
站在身后的止善说“你还没回答我们少爷的问话呢。”
一桌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唾液。
“哦,哦,我说,凉王他说的是,不必太过拘泥人伦。”
这话一出,桌上就有人不同意了,顾不得鹿冰酝在不在场,拍案而起“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这样说呢难道他也支持这种违背天理的做法吗”
“这怎么违背天理了又没哪条规定说明不准娶父亲的妻妾啊历朝历代都有这种秘辛,兄台,眼光放长远宽阔些。现在南风都盛行了,争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争议的我还说凉王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
鹿冰酝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他们。
站在他旁边的人头皮发麻“别说了,小侯爷还在这儿如果不介意,小侯爷可否赏脸坐下”
“没这个脸。”
“哎,好,您慢走。”
目送着鹿冰酝上楼的身影,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对他不敬的话”那人战战兢兢道。
同桌摇头“没有。幸好你没有,不然我们都遭殃。”
那人一边喝茶缓气,一边奇怪地想,既然我没有说关于他的话,那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真是奇了怪了。
扶桑楼。
精致的镂花窗大开着,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炉子上的铜壶咕嘟咕嘟地唱着小曲。
顾云思和楼玥桥在下棋,听到声音,回头道“终于来了。”
“怎么这么慢”楼玥桥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问道。
鹿冰酝解下披风“路上耽搁了。”
楼玥桥替他整了整头发“慢慢来也不急。”
顾云思娴熟地沏茶,一边沏一边道“我听说鹿青酩他娘在你府里”
“是。”
“她不是和鹿夫人反目成仇了吗”顾云思和鹿冰酝一起长大,知道他们家的事。
当初燕媛以顺宁侯爷丫鬟的身份进府,后来侯爷和夫人相识相知,燕媛横插一手,最后离开珩国。这件事不是什么秘银,所以他们都有所耳闻。
鹿冰酝微微撇嘴“只是我们以为而已。”
“什么意思”楼玥桥摸了摸杯壁,才端给他。
鹿冰酝接过茶杯“鹿青酩不是我爹的儿子。就此,误会解开,真相大白。我娘没当回事,他娘也自认无错,又一拍即合,成好姐妹了。”
“啊”顾云思说,“夫人心可真善。”
楼玥桥“你就不怕她又使什么坏主意”
鹿冰酝摇头。
之前他们得知鹿青酩不是鹿冰酝亲弟弟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之余,又觉得意料之中。
楼玥桥以前就直觉地认为鹿青酩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顾云思倒还好,对谁都笑眯眯的,所以和鹿青酩还保持有表面上的和善。
之前,鹿青酩没在众人面前暴露,他们依然存了几分警惕。上一次在郊外,顾云思也是听到了风声,就立刻赶过去。
“对了,”想起这事,顾云思问道,“那次你在郊外,和谁在一起为什么鹿青酩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楼玥桥目光顿时变了,皱眉道“这什么时候的事”
“他回来那天。”
不知为何,在好友的注视下,鹿冰酝莫名心虚了起来。
他端着茶杯,掩住唇“没有谁,就是那个林氏伯爵府的人。”
顾云思“难怪那天我就看见他被人押着伏法了,原来是你叫人做的。我还以为那是楼星环的人。”
楼玥桥盯着茶杯后面的人,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话。
鹿冰酝另起话题“庆王回来了。”
说到这个,楼玥桥瞬间拉下了脸。
顾云思“嗯。”
气氛渐渐有些凝固,偏鹿冰酝还没发现,舒舒服服地喝他的茶,还赞了一句“扶桑楼的冬茶越来越不错。”
顾云思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楼玥桥,又转了过来“阿云,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鹿冰酝问道。
“庆王回来,人们太多揣测了。就比如楼星环在庆王一事中扮演什么角色,或者你现在在凉王府又是什么角色。阿云,你没考虑过吗”
鹿冰酝略略思考了前一个问题。
人们对于楼星环的揣测,无非是有没有弑父。
上辈子楼星环心狠手辣,说不得会不会弑父,但这一世的楼星环,还算根正苗红。而且善于隐藏,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会露出真面目来。
再者,庆王死的那天,楼星环看起来还挺伤心的。
鹿冰酝晃晃脑袋,道“我准备今天就和离。”
楼玥桥原本还想说什么,闻言,愣了愣“今天”
“对。”鹿冰酝说,“不过不是由我出面。”
毕竟定下婚约的时候没有他,和离的时候他也不会在场。
鹿冰酝听到的传言是一个样,到楼星环耳朵里的流言又是另一个样。
在去庆王院子的路上,他就又听见了下人说的话。
身后的小厮正要上前,楼星环抬手阻止了。
花窗掩映,两个人一边洒扫,一边说话。
“王妃最近是不是在跟小王爷生气啊”
“没吧。”
“怎么没,你看那天在湖边,王妃和他针锋相对,不假辞色的样子。我就远远看着,都觉得冷飕飕的。”
“小王爷脾气也不是很好吧,他们有没有吵起来”
“这倒没有,不过我看小王爷被王妃说得仿佛要跪下去了。”
楼星环身后的小厮吓得后背冒汗,偷偷看他神色,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虞之色。
小丫鬟听到这话,赶紧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才抹了把汗“这话不能乱说,有损小王爷的威望。”
“为什么呀,作为继子,他对自己的养娘不对,王妃那养法儿,跟养父也差不多了对自己养父恭敬一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老爷回来了,一切都未可知。”
“好吧。”丫鬟提着扫帚,忽然道,“姐姐,我问你啊。你有没有觉得小王爷看咱们王妃的眼神,特别不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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