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微修)

小说:良宵难得 作者:酒时醒
    大婚、洞房花烛夜, 是一切美好期冀的结束, 她们彼此折磨纠缠不清的伊始,不论谁提起,在哪个时候提起,都是极敏感的话题。

    遑论今夜,良宵那句“别碰我”,已然彻底激起了宇文寂隐匿于最深处的暴虐阴郁。

    自从和好后,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 从不提起种种不堪的过往,便也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

    她们如寻常夫妻那般有说有笑、缠.绵欢.爱、相拥而眠。

    本是理所应当, 顺其自然。

    偏曾有道千刃深的沟壑横于其中, 那样催人心神的磋磨, 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刻在了脑海里,轻易忘不掉, 轻易便会想起。

    梦里的情绪, 良宵控制不住。

    清醒时惊慌, 她也掩盖不住。

    将军待她纵容柔情,也叫她在不知不觉中忘了, 他本是个行事粗虐,性格冷酷的男人。

    方才被粗暴扯开衣裳那一瞬,慌张无措涌上心头, 良宵竟也忘了反应,愣愣的听完他说那些字字透着逼迫威胁的话语,直觉便是他要对自己用强的。

    眼泪掉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扑进他怀里, 哽声求饶。

    寂静的夜,烛火摇曳不停,两人相对无言。

    良宵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衣襟大开,莹白如玉的肌肤泛着暖光,点点暗红痕迹格外突兀,满床春.色氤氲下,更显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她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瞧对面神色深沉,抿唇不语的男人,也迟迟不敢伸手将衣服穿上。

    所有羞耻、难堪都无限的在心头放大。

    她打心底里害怕这样凶狠强势的将军。可此番是她有错在先,她没有资格要求他永远温柔相待,甚至,都不敢轻易开口。

    眼角余光瞥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伸过来时,竟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身子,漾在眼眶的热泪掉下一大滴。

    泪花绽开,打在男人心上。

    这样的抗拒让宇文寂心口一痛,良久,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只温声唤她:“遥遥,”

    遥遥啊,遥遥。

    你在想什么?

    你又不喜欢我了吗?

    默了好久,小几上的烛火要灭了,宇文寂才听到他的心娇娇颤着声问:

    “将军,我们下去,下去说好不好?我……我有话对你说。”

    他自是应允:“好。”

    良宵慌忙将寝衣拉上,系带式的藕色寝衣,肚几右侧的带子被扯断了,系了好几次都没系上。

    发抖的手指,滚烫的热泪,将熄的烛火,如雷的心跳……

    这种种皆落在宇文寂眼里,痛意泛滥成灾,垂于两侧的手掌攥成拳,硬生生克制着,不去冒犯分毫。

    越看,便越压抑不住。

    也是这时,夜风吹来,烛火唰的灭下。

    一片黑暗中,那带子是系不上了。

    良宵泄气的放了手,正欲摸黑下床,腰肢猛地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臂弯捞了回去,背抵在男人坚.硬温热的胸膛上。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抓紧肚子上的手臂,声音又急又陡:“别!你想要……我都给你,别这样!”

    闻言,宇文寂脸色一僵,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她竟是这样以为的?

    他方才种种,当真吓着她了。

    但他并不想放手啊。

    “是我不对,不该如此粗鲁待你,让我抱抱,好吗?”宇文寂低低说完,又补充道:“只是抱抱,什么都不做。”

    良宵才松了口气,将军是正人君子,说话一言九鼎。背后暖意袭来,她僵硬的身子才渐渐缓和下来。

    肩上轻轻搭上了男人的下巴,耳畔是他温和暗哑的声音:“遥遥,别怕,我只是想抱一抱你。”

    “那些话……是我糊涂,你乖乖的,别多想。”

    良宵无声点头,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将军这样温和说话时,真的叫她无地自容,明明做错事的自己,末了还要他妥协。

    一时思绪乱入麻絮。

    这厢,便相当于又伤了他的心。

    想想也是,几日来,她们欢.爱不少,将军又怎会想那样对她。

    她昏头了,将前世今生弄混淆。

    平复了半响,良宵才将心头那股不该出现的惧意压下去,定了神道:

    “将军,是我不对,方才我梦到大婚那日,对你说了那样恶毒的话,情绪太过激烈才又说了那样的话,我很后悔,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

    “起初……”良宵顿了顿,鼓足了勇气开口,“起初我很讨厌你,对你存了偏见,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我很后悔,可是回不到那天了。”

    “我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不想和离,也不想离开将军府,离开…你。”

    这时默默无言的将军大人忽的开口:“不会,我不会允许。”

    良宵拿手掌心按住他手背,才缓缓道:“听我说完,”

    既然将军都知晓了,势必要有所动作,瞒着非但毫无意义,反倒会生嫌隙。

    今夜闹了这样的误会,稍稍冷静下来,她想好了,决心趁此时机,将那两样横于心头的难堪一一道出。

    她们要将话说清楚,下回才不会像今夜这样。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母亲,其实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她当初托姨母做手脚,将我送给将军,为的就是利用将军府的权势,她甚至为了帮姐姐夺权,盗走虎符,陷害将军府!”说起这些,良宵原本缓和的语气骤然急促起来,“全是因为我蠢笨无知才叫她们得逞!我不甘心!”

    “幸好老天开眼,我又回来了,我想弥补从前那些过错……你有很多事要忙,我不想再劳烦你为我操心,所以才瞒着你,在太后寿宴上做手脚,又进宫去阻挠姐姐,昨日听完你说的话,我隐隐有所察觉,你该是知晓了。”

    这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宇文寂默了瞬,拎清其中原委,才沉沉道:“你说胡话了,所有对你不利的人,我自会去解决妥当。”

    至于弥补……

    “遥遥,你是因为想弥补,才这般待我?”

    良宵急急反驳:“不是!我不是!”

    将军的反应全应证了她之前的忧虑。

    她一早就料到将军会是这个反应,他会误会,她是因为经历过那些事,心底愧疚,才对他这般好。

    她才不是。

    依照这个执拗脾气,即便真是被感动,说什么她也要和离,再为将军选一二良人送来。

    可这个话不能对将军说。

    良宵急得挣脱了他的怀抱,漆黑中面对他一字一句道:“我自小被母亲养得一副骄傲的性子,故交好友中不乏待我极好的,好比卫大哥,但我绝不会因为谁对我好就委身于人。”

    “初初悔悟那时,我只是不想给你添乱,放下所有偏见后才发觉并不排斥,虽时常感到害怕,但更多时候我想离你近一些,想握一握你的手,亲一亲你的嘴角……头一回碰情爱,何时生的情意我也不知晓,”说着,良宵懊恼得捶捶脑袋,总觉词不达意,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个心意,最后急红了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宇文寂瞧不见她脸上的红晕,攥在掌心的小手濡湿一片,他心疼得紧,“遥遥,别说了,我都知道。”

    不管是愧疚的弥补还是出于男女之情,他想要的就是遥遥,只要她还在,她们还有几十年光阴,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总能生出几分绵绵情意。

    他从来不苛求这些。

    可是他的遥遥格外在意。

    于是他说起了另一件事:“为何会怕?”

    良宵愣住。

    宇文寂揽过她的肩,耐心问:“为何会怕我?”

    他大多时候,和颜悦色,温声好语,恨不得将所有温情全给她。

    然她还是说怕。

    也如同方才,竟会以为他要强迫她。

    从前闹得最凶,他拿她没办法时,生气归生气,却也从未强势的要占了她的身。

    所有忍耐克制,只会在察觉她要离开时才会崩塌破碎。

    大将军极其不愿承认,他面临过大军压境,单枪匹马,鲜血淋漓。

    却会在儿女情长上害怕不安,得到了怕失去,得不到就发了疯的去求取。

    终其所求,不过是能与她,像她同良景那般,不设防的亲近,不言语的默契,晨起时她安睡在怀里,用膳时她坐在对面……

    他想要的就是遥遥。

    宇文寂重复问,“遥遥,告诉我,为何要怕?”他可以改一改。

    良宵哪里敢说真话,她没有立场去要求将军来迎合自己,只摇了摇头,露出个勉强的笑,惊觉他看不见,才将身靠近,靠到他怀里。

    “没有很怕的,若是日后将军能多笑一笑,我就更喜欢了。”

    更,喜欢。

    宇文寂扯了扯嘴角,暗色中什么都瞧不见,他拿过她的手抚上,那上扬的弧度不大,他试图再“笑”深一些。

    幸而没有光亮,不若,那笑定是狰狞僵硬的。

    良宵没摸到那细小的弧度,反倒是触到他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不由得轻笑出声。

    有时候将军很凶很凌厉,有时候又很傻很实诚。

    笑后,心底却是发酸。

    若非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何至于此,暴怒生气,又反过来压抑克制自己。

    她定要努力将前世那个可恶的自己忘掉,再不要无端做恶梦,不能总让将军因为这个心情不悦。

    良宵两手覆上,捧着他的脸,在他微张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讨好的吻,同时也在心底道了句对不起。

    夫妇间说这话显得生分,他该是不喜欢听。

    诚然,将军大人不仅不喜欢听这话,更不喜欢,娇妻每次亲他都是亲在嘴角上,且又很快离开。

    在良宵抽身后,他极快将人拉回来,似不满的,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那是他从前最舍不得碰,最怕落下印子的地方,现今却恨不得处处留下自己的痕迹。

    怎么也遮不住、叫人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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