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

    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企盼看向姜素昔。

    说到底, 中海是沈霁瑜的家, 她没有理由不让人家回家。

    “好, 你先回去吧,我找小米还有点事。”

    小米早就跑得没影了,大半夜的, 她有什么事可找小米的?不过是说辞罢了,二人全都懂, 一时间, 也有点尴尬。

    “问题是……我没开车, 现在一身油漆恐怕也打不到车。”

    朱迪在一旁刚要开口, 就堪堪闭上了嘴。老大现在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哦对,他脸上全是红油漆,看不出脸红。

    不管怎么样, 沈霁瑜现在这副惨状是为了保护姜素昔造成的,她也没理由决绝到不近人情。

    “行, 那你先上我车吧,我交代一下就来, 等我。”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后续的打扫检查环节, 姜素昔在这三进的院子里走了一遍, 回过头对经理说:“水电一定注意,防火比什么都重要。收拾好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到这, 姜素昔看见后台化妆间里有个亮晶晶的手包,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戴小米的。

    这丫头,丢三落四的。

    她把手包拿起来, 给戴小米打电话:“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演出结束去庆祝一下的么?”

    “我有急事昔昔,就不陪你了,你们尽兴。”

    她一共就约了小米一个人,小米跑了,她还尽兴个屁。

    “多急的事儿啊,至于把包都落在后台了?”

    “啊?我忘了,帮我收好,明天找你拿。家里出了点事,我那八百年想不起来我的亲爹不知道被谁骗了不少钱,想起我这个学法律的闺女来了。钱我倒无所谓,他都得留给宝贝儿子,也没我的份儿。我主要怕他心脏受不了,再出什么事。”

    姜素昔一听,赶紧问:“用不用我过去?”

    “别,家丑不外扬,你来了他更尴尬,我先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吧。好了我开车呢,不说了。”

    姜素昔一脸担心地上了车,实在有点想不明白,戴伯伯也算是久经杀场的老将了,生意有赔有赚倒是常态,怎么会突然被骗呢?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着回了回了中海公馆,王阿姨一开门,看见浑身通红的沈霁瑜吓得大叫了起来。

    沈霁瑜赶紧安抚:“没事没事,不是血。别吓着孩子。”

    王阿姨半信半疑地要伸手去摸,被一旁的姜素昔给拦住了:“别碰王阿姨,是油漆,别粘你身上。”

    已经睡着了的芽芽被刚才那一声尖叫吵醒,趿拉着拖鞋踉踉跄跄跑了出来。一看见沈霁瑜这副模样,小嘴就憋了起来。

    下一秒,就要哭了。

    沈霁瑜赶紧扯开一个夸张的微笑:“这位小朋友,你不认识我么?我是马戏团的小丑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马戏团……小丑……芽芽见过,不过没见过这么丑的小丑。

    他怯生生地回答:“我叫姜梓芽。你不是小丑,你是爸爸。”

    得,智商还挺高,不好糊弄。姜素昔赶紧俯下身,她也不敢抱芽芽,毕竟她身上也有不少油漆:“芽芽,爸爸今天去演戏了,演一个小丑。爸爸妈妈今天工作太累了,你乖乖回去睡着,等爸爸妈妈有空了,带你去看真的小丑。”

    马戏团……游乐场……小丑……芽芽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的笑都甜甜的。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好,芽芽睡觉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好像生怕自己去得慢了,爸爸妈妈会反悔似的。

    王阿姨嘀咕着:“这油漆可不好洗,衣服倒好说,送出去慢慢洗,皮肤上头发上的可怎么办?”

    姜素昔上网百度了一下,皮肤上的油漆用打量的卸妆油应该能清洗掉,但问题是……头发怎么办?

    网上给出的答案是:尽量能剪就剪了吧,实在剪不了的,用汽油来洗。不过洗完的头发也严重受损了,基本上不能要了。

    姜素昔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她所有的卸妆油,好在这些年唱戏画油彩,卸妆油还算备得足。

    王阿姨接过来就说:“走,我帮你洗洗去。”

    沈霁瑜断然拒绝:“王阿姨,我这么大个人了,你帮我洗澡多不合适。”

    说罢,目光瞥向姜素昔,姜素昔本能往后一退,“那我更不合适。”

    哦,被拒绝了,沈霁瑜没生气没伤心,反而有点开心呢。毕竟她有了正常人的反应,而不是冷冰冰的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起码能正常说话了。

    “谁也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抽出一瓶递给姜素昔:“你也赶紧洗洗。”

    两个人都将外衣脱了下来放进脏衣篓里,沈霁瑜嘱咐王阿姨:“我拿袋子拎回来的那件西服外套千万别动,剩下的都扔了吧。”

    姜素昔看看自己那被染得不成样子的外套,也说道:“我的也一并扔了吧,您小心点,别粘到手上。”

    “扔了……怪可惜的。我送去干洗店看看,他们专业,兴许有办法。”

    姜素昔摇摇头:“算了,损坏太严重了,没那个必要了。”

    王阿姨仍旧觉得有点可惜:“我先放在这,明天去干洗店问一问。衣兜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一会戴手套帮你们掏出来?”

    二人都摇了摇头,各自去洗澡了。

    姜素昔在浴缸里泡了好久,主要是不想出来面对沈霁瑜。可没想到她拖了一个多小时,出来之后,沈霁瑜早已坐在客厅等她了。

    躲是躲不掉的……

    不对,又不是她做了亏心事,她躲个什么劲?

    ——

    王阿姨仍旧忙前忙后:“这头发可怎么办啊?”

    沈霁瑜皮肤上的油漆都已经洗干净了,仍旧是那位面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了。可一头秀发被黏在一起,血红血红的,还黏糊糊的。

    “头发洗不掉?”

    沈霁瑜摇摇头。

    姜素昔:“我让助理买点汽油回来吧。”

    沈霁瑜赶忙阻拦:“别,别折腾了。洗不掉就洗不掉吧,一会帮我剪了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把头发都剪了,你怎么出去拍戏?”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没有片刻的思考时间。沈霁瑜听得心里别提多美了,他的小丫头又开始关心他了。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沈霁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哎,这玩意就是太黏了,不然我还挺喜欢这一头红头发呢。”

    他用手将头发扒拉下来:“你看,像不像樱木花道。”

    姜素昔:“……”

    言罢,又将头发向后一拢:“这回像不像红发香克斯?你看眼睛旁边都有疤,就是我的疤小点。”

    姜素昔看着沈霁瑜捣腾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霁瑜:“你看,我们昔昔明明笑着最好看,是哥不好,让昔昔笑不出来了。”

    姜素昔地敛眉目,短叹一声:“哥,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沈霁瑜挠挠头:“行,我听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就事论事,今天的事情你要谢谢我,但不代表其他事就原谅我了,对么?”

    姜素昔没说话,她这人嘴笨,并不擅把所有话挂在嘴上。

    但想想,这话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个意思。

    沈霁瑜还是挺高兴:“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昔昔做得好。善恶分明。那……善恶分明的昔昔,能再帮哥一个忙么?帮我把头发剪了。”

    “……”抛开恩怨不谈,姜素昔哪会剪头啊?

    “没事,长的部分用剪子剪了就行,剪短了就拿推子推一下吧。”

    姜素昔断然拒绝,“我真不会剪头,再说咱们家也没有推子啊。你还是明天找发型师剪吧。”

    “那我就得坐着睡一宿了。”

    沈霁瑜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姜素昔,毫不避讳其中示弱的含义。

    姜素昔一心软:“那让王阿姨帮你剪……”

    王阿姨倒是爽快人,赶紧去芽芽的房间拿出来一个儿童理发器,撸起袖口,那架势,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感觉。

    沈霁瑜不禁一阵恶寒,求助似的看向姜素昔。

    姜素昔拒收了他的消息。

    “王阿姨,你不是晕血看不了红的么?怎么还能帮我剪头发呢?”

    王阿姨一怔,她什么时候晕过血啊。她在农村老家时候鸡鸭鱼都杀过,怎么可能晕血?

    “就上次在奶奶家,你看见大嫂受伤了,直接昏过去那次!”沈霁瑜看向王阿姨的眼睛不住地眨着,洗完对方可以接收到自己的信息。

    终于,王阿姨的脑回路跟上了沈霁瑜的步伐。

    “啊……对对对,我就看不了这血呼啦的红色。昔昔,还是麻烦你帮霁瑜剪一下头发吧,行么?他这么坐着睡,我看着怪心疼的。就当是帮王阿姨的忙吧。”

    姜素昔抱着膀子,看着这一老一少在这唱双簧,不由觉得好笑。

    可又笑不出来,她接过王阿姨手中的剪刀,“早点睡吧。”

    王阿姨看了眼姜素昔,又看了眼沈霁瑜,喜上眉梢,“你们慢慢剪。我去看看芽芽有没有踢被子。”

    说罢,就像是立了军功一般高兴地转头跑开,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对了昔昔,我刚才不放心还是帮你们掏了一下衣服兜,找到这么一枚扣子,你看看,还有用没有?”

    午夜蓝的星空。沈霁瑜的袖扣。

    袖扣放在茶几上,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沈霁瑜抬头看向一旁愣住的姜素昔,起身拿起自己一直捧着的匣子,上面的红油漆已经干涸,递给姜素昔。

    “打开看看。”

    姜素昔犹豫了一会,打开了这个盒子。完全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是一只……软绵绵的布艺玩具?

    鲫鱼的形状,鲫鱼脑袋上还带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鲫鱼惹你生气了,就打鲫鱼出气吧。

    姜素昔撇撇嘴,幼稚。

    拿起那条鲫鱼,肚子上有个拉锁,沈霁瑜问:“不想掏开鲫鱼的胸,看看里面有什么么?”

    姜素昔摇摇头:“不是很想。我怕里面写着‘大楚兴,陈胜王’。”

    留给沈霁瑜消化这个冷笑话的时间,姜素昔拉开拉锁,鱼肚子处掉出了一个U盘。

    沈霁瑜拿来了电脑,又投屏到电视上。随即将剪刀递给姜素昔:“你一边剪,我一边和你解释。如果你觉得我解释的靠得住,就帮我把头发剪好了。如果你觉得我解释的说不过去,就一刀捅死我算了。我写遗书了,就说我是自杀的。”

    姜素昔一听,更没兴趣给他剪头发了。剪刀扔在了桌上,坐在了他的旁边。

    “说吧。”

    沈霁瑜打开了第一组照片,照片的时间是11月17日,也就是孙兴柔所说,他们发生关系的那天。

    午夜0点,沈霁瑜和几个年轻人一起来到了剧组附近的一家饭店,0点05进入包房,一直到2点10出包房,这房间里就没有再进去过任何人。

    其中三个年轻人先走的,之后,另外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架着沈霁瑜出了酒店。从截图和视频片段来看,这时候的沈霁瑜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截图又换了一组,3点05分,沈霁瑜被刚才两个年轻人架着来到圣安华朔酒店,年轻人从沈霁瑜兜里掏出身份证,取了房卡,3点10分,送到房间后离开。

    “接下来的视频是快进了的,但没有任何剪辑。一直到你和朱迪来找我,这个房间就没再进出过人。所以孙兴柔的卡片,是早就准备好的。”

    画面转换,是订单截图。

    “这个房间,是孙兴柔三天前就订好的。监控显示她当天中午去过一次那个房间,所以那个卡片,应该就是中午时候放进去的。”

    姜素昔不错眼珠地看完了这个快进的视频,又仔细比对了订单上的时间。

    她突然想起孙兴柔和她说他们“一时情难自禁发生了关系”时又婊又可恶的嘴脸,不禁一阵恶寒。可到头来,孙兴柔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而且看着沈霁瑜醉成那个样子,也不可能再发生点什么了。

    孙兴柔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污蔑,图什么呢?

    素昔的神色稍有缓和,可仍有疑点在,那张沈霁瑜和孙兴柔举杯共饮的照片是真实存在的,总不至于也是孙兴柔ps的吧?

    沈霁瑜似乎能一眼望穿姜素昔的心思,画面转换,变成了那张网络上热议的照片。

    “我确实和孙兴柔吃过一次饭,但不是11月17日晚。你还记得林宝儿托人买的那个水壶么?我让发小帮我查到,那个水壶是在百兴连锁买的,也就是孙家的产业。为了拿到证当时的视频监控和购买记录,我有求于孙兴柔,所以当时一起吃了个饭。”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姜素昔。

    云里雾里的,姜素昔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该信谁的?

    出于本能,她一定要相信自己最亲密的爱人。可出于理性,她实在想不明白如果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孙兴柔能够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说到底,她是个敏感之人。交付终身的枕边人,她希望是无瑕的。或许是她过分斤斤计较了,可姜素昔还是想再慎重一点。

    为了爱,为了自己。

    “你怎么证明这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照片转换,变成了另外一个视频截图,上面清楚地写着日期,是6月30日。

    “这家饭店和孙家关系不浅,无论我托了多少关系,都没能拿到当天的视频。好在……她为了伪造网上的那张照片,处心积虑地将位置订在了窗边,方便了她自己,也给了我机会。”

    接下来是一张地形图。

    “马路对面有一家快捷酒店,酒店门口的监控录像正好能照到那个窗子。你看到的时间,就是监控录像上的时间,那是改不了的。”

    6月30日……姜素昔仔仔细细回忆起半年前的事情。

    沈霁瑜为了给她找水壶,去了垃圾场,沾染了一身难闻的味道。洗澡时,还让姜素昔给他送了浴巾……

    想到这,那晚浴室内湿热的感觉又一次袭来,缱绻又诡异的氛围再次重现……

    姜素昔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自觉地又红了脸。

    她赶紧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想起来了,第二天她去接芽芽回家,沈霁瑜告诉她要和一位故人吃个饭,兴许对查清那场意外有帮助。

    他当是只是提了一嘴,原来……是这样……

    “如果你还有所疑虑,我们不妨放大那张照片。你可以去我的衣柜里看,这种暗纹的西装,我有很多件。乍一看都差不多,区分却是在细节处。这张照片里我穿的衣服看似和17日其他截图里的衣服时一样的,但其实并不是一件。”

    “你看,我和孙兴柔吃饭当天,袖子上是有一枚袖扣的。但11日其他照片,我没有袖扣。”

    他顿了顿,问道:“袖扣去哪儿了呢?”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茶几上,那枚袖扣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蛰伏的猛兽,时刻准备蹦出来,嘲笑姜素昔当日的武断。

    姜素昔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鼻酸想哭,是因为委屈么?有一点吧。是喜极而泣么?也有一点吧。

    但又绝不简简单单止于此……她侧过头,看向沈霁瑜,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很难看清他深潭一样的眸子。

    但嘴角温和的笑意如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及至此时,姜素昔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了。她人生里那座指引她走出迷雾的灯塔,又亮了。

    这一刻,她觉得,活着也是值得的了。

    “昔昔,你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走得那么仓促么?”

    姜素昔回忆了一下,确实,沈霁瑜从来没和她提起过。

    沈霁瑜起身去了他的房间,不多时,拿出了一把折扇。

    看做工,应该是18世纪欧洲的古董了,那阵子西方人格外迷恋来自中国的折扇,东西方元素汇聚在这一把扇子上,穷尽奢华。姜素昔见过这把扇子,在沈霁瑜的步入式衣帽间里,特地设了一个展示柜,专门放这把扇子。

    “这个扇子,一共有两把,一模一样的。是我父母年轻时在欧洲相恋,买来做定情信物的。父母过世后,两把扇子,我与大哥一人一把。”

    他指了指扇骨最外侧:“其实两侧都有绿宝石镶嵌,但其中一侧的绿宝石,被奶奶抠了下来。”

    奶奶?姜素昔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父母突然离世,奶奶想要让大哥和孙家联姻来挽救颓势,把这把扇子上的绿宝石抠了下来,送给了孙家作为信物。大哥不同意,连夜把大嫂领进家门。当时看着大哥大嫂仍有陌生感,我估摸着,应该是临时凑的那么一对吧。结果成了欢喜冤家,也走到了今天。”

    其实姜素昔也怀疑过,不过事不关己,她也从没过问过。

    “大哥态度强硬,雷霆手腕,上任后对公司人事做了大调整。公司元老们有些不服管的,就开始躁动起来了。他们又一次鼓动孙家,联系我,想通过他们手中的那些股份,联合我继承来的那部分股份,架空大哥。而孙家的二女儿,就是孙兴柔,就是他们妄图困住我的工具罢了。”

    “所以你决定离开?”

    “嗯。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大哥的忙,反而会成为大哥的掣肘。所以我当时走得特别急。”

    姜素昔仍旧不明白:“你也可以学你大哥……领一位……哪怕是假的妻子回家啊。”

    沈霁瑜浅浅一笑:“那年你才多大,能结婚么?”

    姜素昔嘟着嘴,一阵心虚:“我……我又没说让你找我……”

    “那你让我找谁?我听听。”

    姜素昔挂不住脸,赶紧扯开话题:“说正事,谁……谁和你开玩笑了?”

    沈霁瑜宠溺地将姜素昔额角的碎发别在脑后,这一次,对方没有拒绝。

    他继续说:“所以那枚绿宝石戒指,可以说是沈家给的,但确实不是我送出去的。”

    如此一来,基本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

    姜素昔略带歉意,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一个月来,姜素昔每每入梦,仍能重新经历一次说“离婚吧”时那撕心裂肺的痛。她哭湿过枕巾,哭肿过眼睛。也曾彻夜不眠,也曾怀疑过人生。

    她地敛眉目,嘶声问道:“哥,这一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

    沈霁瑜一把将姜素昔拉入了怀中,“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就是怎么过来的。”

    “哥,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么?”姜素昔抬起小脑袋,看着沈霁瑜的侧脸,“孙兴柔做这一切,到底是图什么?”

    沈霁瑜:“你仔细想想,孙兴柔那天去找你,究竟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素昔还没回答,她在回忆。沈霁瑜却先开口了:“她是不是一共向你传递了三点信息1、她和我有一腿,是我红骗了她。2、她会离开我,但劝你不要信我,和我离婚。3、央求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姜素昔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日情绪激动,没和沈霁瑜说过这些。

    “因为孙兴柔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我,也不是我们的婚姻。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你对我失望,而后咱们俩的婚姻不会在短期内曝光。”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一周前,她发第二条微博作澄清的时候,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姜素昔彻底懵了。

    沈霁瑜又一次调出一张照片,是股市走势图:“这是近一年致心的股市走向,前半年一跌再跌,大有颓势不可挽的架势。但转折点出现了,就是11月18日,网传孙兴柔与我婚期将至,致心的股价节节攀升。”

    姜素昔不敢相信,为了挽回股价,孙家会做这么阴损的事情?

    “消息一经放出,商界各家都在观望。孙家老爷子有病之后,孙家就在走下坡路。长子孙兴超无能,还在苦苦支撑家业。次子孙兴民则直接是个赌徒,最多时曾一夜之间在澳门散去六个亿。”

    姜素昔经济头脑一半,但仍觉得这么做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他们除了抬升股价,还设置了非法私募基金,打着与沈家联姻的旗号在各家坑蒙拐骗,总有人想要走钻营的路子,有欲望就容易被欺骗。另外他们用自己的股票申请下来一批股票质押贷款。我猜想,孙家此刻一定是窟窿巨大,到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否则不会赔上自家妹妹脸面都不要了,设这么个局。他们需要快钱,钱越多越好,来得越快越好。”

    如果是姜素昔,哪怕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这一层。

    “可是如果孙兴柔那天做戏做全套,真的赖上你了,不是更能解决孙家的困境?”

    沈霁瑜摇摇头:“不可能。孙家人了解我,了解我们沈家。当年他们家尚在鼎盛时期,两度抛出橄榄枝,我们哥俩都没有接。今天就跟不可能了。无论如何,我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你,昔昔。我即便有一天身死道消,我沈霁瑜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闹翻了,孙家长久利益得不到,短期的快钱也赚不到。得不偿失。”

    此刻的姜素昔窝在沈霁瑜的怀里,一切终于释然。

    一个月以来的委屈与愤恨终于像开了闸的洪水,全部宣泄出来了。她委委屈屈地伸出粉藕似的双臂,环住了沈霁瑜。

    小脑袋埋在沈霁瑜的怀里,抽噎着。

    轻声抱怨着:“哥,你怎么查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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