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司秋淮还是有些怀疑,“可是我好像真的听见……”边说边转头就要看。
然后就有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 轻轻扶着, 把她脑袋给转了回来, “有车, 快走吧。这段儿太阳大,我们赶紧去下一截儿。”
又走了一小段路,司秋淮看着前方, 问:“一直有车吗。”
这话问得略尴尬。宴迟顺在她肩上的手顿了下, 缓缓收回,面色保持不动:“没了。”
人行道和中间机动车道之间有花带隔离, 而自行车道上此时车也不是很多, 稀稀拉拉向前驶过。司秋淮看了眼他手臂, 转而目视前方。
走着走着,她忽然问:“你的听力正常吗?”
其实宴迟是能听见的。他可能被磨砺的次数多了, 在迪厅大堂那儿轰炸了一晚, 没什么感觉。
而他摇头道:“我也听不清。和你一样。”
司秋淮便不说话了。
静静地继续走了几步, 她忽然靠里,往人行道里侧让了让:“那你也过来点。”
对方散发出的这种好意,让宴迟感觉很是神奇和微妙。接下来却不敢再哄她。
二人一路到了医院, 挂了耳鼻喉科, 宴迟一时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别的病, 便跟着她一块儿测了测各种指标。其中还得恰到好处地装得和她一样,也挺累人的。
而司秋淮一直面色都很严肃。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把这问题看得太重, 还是医生就是没有满足她的需求来提供帮助。
人家医生可能是像他们这种在夜店疯狂一晚上、第二天赶来医院求救的小年轻见多了,匆匆给她检查几项,开了两盒药,就让她回去了。
可直到出了医院司秋淮心里还是犯嘀咕,她说:“我感觉医生好像是在哄我玩的。”
二人一道往前走,宴迟看了看她,笑道:“是本来就没事。放心,你等到明天再看看,情况会好转很多的。”
司秋淮不语。
宴迟继续说道,“就说赵达,有段时间他特别钟情于去夜店蹦迪,天天晚上去,然后白天回去睡觉,作息颠倒。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一直泡在那种地方。可你看他现在,不也生龙活虎的。”
司秋淮看他一眼:“那他可真厉害。”
宴迟瞧她竟然还会说反话,笑道:“所以啊,别担心。”
然后宴迟说家里司机正巧在附近,可以过来送他们回学校,司秋淮便搭了趟顺风车。
可谁知这司机是个话痨,尤其是刚见了她时还激动得不行,直说:“这就是司小姐吧,老爷子念叨了好几次了。今天周日,要不你们回家坐坐?”
宴迟连忙阻止。说有事,还是直接回学校吧。
对方这才一脸可惜地给他俩关上车门。
所幸对方一握住方向盘之后,还是有职业素养的,在车上就不说话了。
司秋淮同宴迟一道坐在后面,而经过刚才这遭,她意识到,好像是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宴家拜访一下,早日把她和宴迟的这件事情说清楚。
司机将他们送到校门口就离开了。而进去走了两步,望见她院系的大楼后,司秋淮突然间脑中那段昨晚赢了赌局的记忆回溯。她惊了下。
又掏出手机远程登录了下,查询后发现,自己账户的比特币果然是多了许多。
司秋淮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发蒙。
这是她做的,没错,她赢了那局旁氏游戏。可是,她竟然忘记怎么操作的了。
宴迟见她反应异常,正色过来问道:“怎么了?”
司秋淮看他几眼,本来打算说,可又想到他一个学金融的,对区块链里面这些技术不太懂倒是真的。
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现在打算去找祁扬,和他讨论一些问题。”她寻思祁扬作为研究组负责人,显然是更有经验。又问,“你呢,你要去哪儿。”
而宴迟愣了下:“找谁?”
司秋淮当他没听清,重复:“祁扬。”
祁扬?!
宴迟:“……”
司秋淮总觉得在他们二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宴迟同对方有种莫名的敌意,但宴迟此刻,却忽然一副心虚的表情出来。
他说:“你能不能别去?”
司秋淮瞧他反应很是奇怪:“这似乎……和你关系不大吧。”
宴迟:“有什么问题,要不你和我讨论讨论?”
闻言,司秋淮用很稀奇地目光瞧着他,然后认真回答说:“好像不行。”
“……”
最后,她还是在学校宿舍区男女分界的十字路口处,和宴迟分道扬镳了。
一回宿舍先打开电脑。回忆果然没错,她好像真的,做了一件蛮了不起的事情。
起码敢保证,全球这么多玩家和高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似乎,尝试成功了。
但麻烦的是,她现在想不起来具体操作了。不禁心叹喝酒误事。但反过来想,如果不是喝酒脑子晕晕惚惚的,也许还不会想到呢。
只是此时,还是得去求助一下祁扬同学。
于是拿起手机,给祁扬发消息,问他在哪里。
祁扬作为学生干部,一向手机不离手,只要是在正常工作时间,他回复消息从来半分钟都不会超过。
而这次,对方足足停顿了两分钟,才回过来微信:“……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又补充,“至少不会这么快。”
这话司秋淮前后看了两遍,有些看不太懂。
但她一向只会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重要的事情上面,便想了想,只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
祁扬这次连话都没有立刻回。又过了两分钟,才发消息说在学生会办公室,让她直接过来就行。
于是司秋淮便麻溜拎上电脑去了。
这天是周日,办公室里也没其他人会苦哈哈地留这里值班,祁扬完全是把这里当自习室了。
司秋淮一进屋,就把电脑隔着他位置摆开,说:“你还记得那天区块链技术交流会上,我说的旁氏游戏吗?我好像解决了。”
刚见着她,祁扬面上有些不自在。可看她本人仍是无比态度如旧,他虽觉得微妙,却也不太好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有些敷衍地说:“是吗。什么时候解决的?”
司秋淮转头看他,说:“我以为你会很兴奋。”
祁扬指尖笔顿了下,微微侧头,又点了下头:“我是觉得很棒。”
仿佛是为了证实,补充着,“我记得那个游戏,因为我不混‘币圈’,那天回去我还特意查了下,是个很有意思的难题。你能把它解决,在这个游戏中,就像是得开了多大的金手指啊。”
闻言,司秋淮眨了下眼:“难道不是我在技术上找到了突破吗。我如果真的能用可重复的方法,实现了游戏规则的突破,那就证明,区块链技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不可纂改、那么稳定和安全的。我觉得,这才是最有意义的地方。”
她说完,祁扬忽然侧目深深地看着她。
看了会,他说:“秋淮,你真是为科研而生的人。”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稍稍垂了点肩,摇头,“我真的很少见到过,像你一样对技术这般有热忱的人。”
这话倒让司秋淮讶异了起来。她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旁侧人:“我以为,你也是这样的。”
祁扬笑而摇头。
他重新拿起了笔,说:“那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司秋淮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里面细节操作了。”
如果是偶然操作,再没有日志记录,丢失技术细节似乎是一件常见的事情。祁扬挑眉:“你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司秋淮:“昨晚。”
“昨晚,那也不算太早。”祁扬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当然是去夜店了,还喝断片了,今早还是被人送回来的。可司秋淮不太想和对方说这个。
祁扬好像也察觉到她的态度,抿了下唇,只引导着:“那你是怎样想到解决办法的,之前的思路是什么,从哪里开始的。又或者说,什么事物或者人,给了你启发。”
祁扬对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而他的话,的确有一定引导力。
可到了司秋淮脑子里,却引导出了点别的。
恍恍惚惚间,她突然回忆起,好像是有个男生,高高瘦瘦长得蛮帅。男生小心给她扶到一边,在她身后说,我们站在出口处,别人进不来,我们不就是最后一个入场的了么。
气息吹拂在耳边的感觉,鼻尖萦绕的好闻味道,渐渐从记忆里浮出。司秋淮竟然一时感到有些耳朵发烫。
于是,祁扬坐在那里,眼看着对面女生白皙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
宴迟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晃了多半圈才稍稍冷静下来。
同时,他开始思考他和司秋淮之间,是不是真的太有隔阂了,以至于人家讨论问题宁愿找那她那个青梅竹马,都不愿意跟他讲。
她自己分明承认了来着,对方没他长得好看。
宴迟自小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感觉,可夸得人多了,他也自觉不自觉会用其当做行使某些便利的工具来。也就是最近在司秋淮这里,他发现自己这种从小用惯了的工具,竟破天荒地没能行得通。
再以至于,宴迟竟又生出一种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学习的自觉性来。这想法叫他自己都惊讶。
其实他自小成绩是不差的,智商没问题,不然也不能考进全国最顶尖的名校。只是到了大学后,因着找到更想为之奋斗的事情,从而荒废了学业。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借口。
人有惧怕,才会去行动。有欲望,才会有动力。而宴迟没什么欲望。
他的家庭背景使他对钱没有渴求,他很早就清楚自己不是搞科研的那块儿料子,因此他懒得为获得奖学金而去刷学分绩,也懒得为一两个从政名额而去做社工荣誉。
他是天之骄子,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
可却也让他莫名其妙长成另外一种状态——
他内心告诉自己说,他的荣誉不在那个地方。
宴迟走到操场旁的咖啡厅,里面音乐悠扬,和昨晚的激烈电音简直是两个极端。有同学面前摆着电脑,手边放着咖啡杯,在里面静静看书。
他挑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杯美式后,就坐下戴上耳机。
窗外不远处操场上,仍有不少校队同学在趁着周末训练,他们背后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标语大而醒目。
刚才陆立言那边又来催了一遍了,说距离演出还有六天,怎么着也得排练个三四次。可若按照目前进展,能预留出一次排练的时间都够呛。
可最近,他的灵感好像一直陷入了停滞期。这有时候似乎,是没办法的事。
他是学业搞得烂,但他不想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弄成一滩稀泥。
宴迟揉了揉眉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
刚拿出平板,这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的声音。
他本不欲理会,可迅速瞥一眼的过程中,已经让他大概看清了手机屏幕上亮起时显示的发信人头像。
那是个他认为根本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发过来消息的人。
迅速拿起手机解锁点进聊天界面。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来,司秋淮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会同他说出这么长的句子。
“昨晚,你是怎么想到那个区块链旁氏游戏的解决方法的?”
手机又震动下,对方消息继续:“能和我讲一遍吗。”
宴迟:“……?!”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红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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