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秋淮在跑道上迈着步子,太阳当面照着, 风迎面吹过来, 长跑本就给身体带来了呼吸不稳, 而此时, 心脏处更是砰砰跳着。
她不知道这单纯因为跑步,还是多了些其他的原因。
只是此时,心中莫名多了些悲壮感。
是啊, 她就要走了, 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管他这里如何绚丽灿烂, 她不奉陪了, 在这个大泥潭子里, 她也搅够了。
背对着根本看不到后面,可身后那人, 总似乎有种极强的存在感, 周遭一切都在后退着, 变化着,唯有那处,似是个永远避之不及的漩着涡儿的深潭, 她努力跑着远离, 却像是奔跑在流沙坑中的旅人, 使尽全力,脚下的路却依旧慢慢将她拖向后面的沙坑深处。
司秋淮仿佛都能感受到虚虚拢在自己背上的那道目光。
咬住下唇,下了道狠心, 让自己跑得更加快些。她想尽快远离那个人。
却在刚转过弯、她还没松口气之时,背后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脚步声。此时她正好跑到学校最东边的围墙边上,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叶子落了一地,墙壁上面铺满了翠绿的花藤,又有梧桐大树笔直参天遮住了日头,此处气氛一下子变得阴凉了起来。
身后男生很轻易地赶上了她,在司秋淮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的手腕就被对方从后捏住。
宴迟的掌心和指尖带着同周遭气氛一样的凉意,骤然贴在她因运动而发热的皮肤上,像是被什么熨到了一样。
她惊了下,转身就想挣脱,却挣了几下没挣开。
男生和女生在身体构造上本就有先天的力量差距,尤其司秋淮还是这种看上去就手无缚鸡之力的。
司秋淮挣着,宴迟便站那儿等着,他默默不出声,却能感受到态度的强硬。
一时间只有脚下叶子被踩的咯吱响声。
司秋淮紧抿着嘴唇,怕这截儿跑道突然有同学过来,不想引出太大动静,她想让自己声音冷硬起来,但音量一低似是有少了几分意思:“放开我。”
而宴迟今天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他手下动作不容反驳,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静静看着她动作。等她挣了会儿消停些了,终于出了声:“你到底怎么了……”
司秋淮一直不想去正面看他,此时被问到,还控制在人家手里,却也不想落了气势。便抬眼,冷着神情和他对视:“这和你有关系吗?”
宴迟的黑色口罩挂在他脸颊一侧,他眼眸深邃如古井,幽深一潭望不见底。许久没有这般近的距离看过对方,司秋淮这才发现,可能有天天帽子口罩武装遮挡的缘故,宴迟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为什么没关系。”
宴迟定定看着她,又过了许久,薄唇微动,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你不是喜欢他么。”
闻言,司秋淮眼睛倏地睁大了,但仅仅一瞬,她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之前她冷语相向的样子已经失态了,她不想让自己再次成为那样。
她说:“你以为,你以为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上次不是还以为,我想害你来着?”
这便是提到,上次在酒吧听到宴迟最后说的那句话。
对方握住她手腕的食指指腹猛地一颤,他黑眸中闪过一丝痛意,微微垂下眼睑,低声着:“你不要这样……”
司秋淮将自己胳膊往回拽了拽,可对方看着面上有受伤之意,力气却分毫没减少。
她虽然跑在最队尾,可还有零星几个选手是比她更为龟速的,此时见到这里情形,路过时都往这边好奇地探头看来。
司秋淮不想再这里继续纠结,她吸了口气,说:“好,我不这样。那,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也对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做个总结吧。”
说着做总结,她特意连站立都端正了几分,若忽略双方手还连在一块儿的话。
司秋淮努力让自己无视之,语气正式道:“宴迟,之前害你受伤,我在这里承认,是我的错。是我贸然行事,没有与你提前商量,考虑不周全。只是……”
她抬起眼睑,直直看向对方,“只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事先也不知道,没有特意谋划要陷你于危险之中。”
垂了垂眸,“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我有意还是无意,似乎也不重要了。你是有理由怨我……”
宴迟眸光一动:“不……”
司秋淮却打断道:“其实,刚回来时,我很愧疚,毕竟是我的错,我很想去看看你伤势如何。”她没看对方,目光浅浅落于脚前地面,“只是,由于一些情况,我没能如愿……”
她复又抬眼,让自己形状更为轻松,平静道,“现在,看见你无大碍,我也放心了。”
“我有想过赔偿什么的,却又想,你们家想来也不缺我这点儿钱,既然这样,那我能做的,就只有不在你的视野范围内碍眼,让我自己离你远点儿好了……”
司秋淮说话期间,宴迟一直没插得上什么,可他神情却是变得有些急躁,直到她说到这处,他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低吼着出声打断。他叫她的名字:“司秋淮……”
宴迟握着手掌,紧紧攥住她手腕,攥得她生疼。
他看着她,目光似是染上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一丝焦灼:“我今天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不知是手上痛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些刺激到了她。
司秋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很平静了,可对方随随便便一说话,还是能轻易勾起她心中隐隐的火苗,她在努力压制了,可这簇心火还是如燎原之火般,隐约往不可控的方向蔓延。
她想抑制住这种势头,闭了闭眼,“我也想知道,我这番,你若早些时候愿意听的话,会有什么效果。”
宴迟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似是想向她探去:“司秋淮,我只是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司秋淮果断打断,“但是,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她抬起头,静静地、认真地看着他,“宴迟,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你知道的。现在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放开我吧。”
司秋淮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上,手臂发力,而这次,趁着对方失神之际,她竟然挣脱了。她也是这般才察觉到,似乎对方能够使得上的力气,并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大。
只是二人分开后,宴迟向后退了一步,手臂愣愣放置身侧,微低着头,皱起眉,表情看着似是在忍耐什么痛苦。
但有帽子刘海遮掩,司秋淮看得也不是很真切。她不知这是为何,但也不想再过多纠缠了。
定了定神,往那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就继续向前跑去。
她有些害怕对方再次追来,因为这一茬儿,跑半程马拉松也没了兴致,想着不如干脆中途退赛。便没顺着跑道,她加快脚步,穿过花带,从旁边楼宇之间的小巷越过,一路七拐八拐往宿舍走,生怕路线不够绕不够远。
终于到了宿舍,虚脱般窝回自己椅子,直愣愣缓了好一会儿神。回想刚才场景,她觉得她够淡定了,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地和他排了那么久,还时刻不忘保持冷静和头脑清醒。
只是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中,原来早已布满了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gsw929、L、孤岛灌溉的营养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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