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老王妃一时间安稳地在春华园住了下来,春华园便是大政殿与椒房殿四面围绕的春夏秋冬四园之首,在眼下阳春三月的好季节里,堪称紫微宫景色第一。

    兼之谢思安吩咐尚宫局挑足人手去春华园伺候,又搬去紫檀与黄花梨家具各一套,象牙椅珊瑚树宝石花无数请老王妃挑选,如山如海的珍宝弄出了好大的动静,让尚宫局纷纷议论皇后的孝心。

    这还不算,谢思安又嘱咐御膳房必得为出家的老王妃尽心准备饭食,每日午膳晚膳她都会亲自去春华园陪侍,每有新菜必得为老王妃亲尝。

    这般姿态倒引来了老王妃的几分亲和,除开前两日的生疏,渐渐老王妃每每见到谢思安都会用她那沙哑的嗓音亲切喊一声:“小安来了。”

    相比之下,离春华园更近的道武帝所表现的亲厚就差了远了,他每日点卯即止,明面上只说:政务繁杂。

    他繁杂他的,谢思安忙碌自己的,她在老王妃面前曲意迎合、伏低做小,显得那么人畜无害、天真善良。

    她每日都会闪着自己无辜的眼睛,央求地问:“母亲可有什么地方不习惯的?这外面会不会吵着您?”

    她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瞧着园子的侧门,那里正通向麒麟门旁的宫道,在政务繁忙的时候,每日到半夜都有大臣往来。

    “皇上政事多,我不碍的。”

    老王妃这一刻正在品茶,谢思安精挑细选的白玉茶盏里盛着雪里红茶,散发着袅袅清香沁人心脾。

    这般好茶连老王妃都不由赞叹:“真是好茶,我年少时也跟随母亲品过珍品无数,却没有一杯比得上皇后选的这些。”

    谢思安坐在一边替老王妃剥着核桃,娇俏一笑说:“我还不知道您的生母也是卫氏,过去倒没听老王大人说起过。”

    王禀生前常出入拒霜园,谢思安从小唤他一声“伯伯”,自问对王氏的事了如指掌,却没想有这遗漏。

    “他是庶出,我乃嫡出。美人多薄命,我母亲活的也不长。”

    谢思安手中的核桃夹子都停了下,大肃重嫡庶之分,庶出出仕为官都要低人一等,官居一品的王禀是庶出之事竟然甚少有人知道。

    老王妃机敏地发现了谢思安的反应,她轻笑一下说:“反正我父亲只有哥哥一个儿子,我母亲认下最亲儿子也没什么。哥哥又是王氏这一辈最争气的,嫡庶早就不重要了。”

    她从谢思安手里捻过剥好的核桃仁,随手扔在口中,淡漠地说:“人生在世,何必在乎那么多尊卑礼节,我们都已经出身高门了,再高还能高到哪去?一身富贵,不就是老天赏饭吃,让我们活得高兴用的吗?”

    谢思安腼腆笑笑,小声说了句“是”。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喧闹,谢思安皱着眉问:“倚华,去看看又是怎么了?麒麟门还能不能有点安生?”

    她又转过头和老王妃说:“当初想着春华园离皇上近,景色又是一绝才让您来住,没想到天天扰您了。”

    “无事,清心庵少有人往来,我就当多听点人声,也高兴。”

    老王妃的声音一直沙哑,总觉得像蒙着风寒,谢思安又关切问:“母亲的嗓子不要紧吗?要不要让太医再瞧瞧?”

    “没事,一直如此。”她瞧见倚华去而复返,随和问,“没什么大事吧?”

    倚华禀报:“回皇后、回王太妃,是容大将军回朝,容将军伤了腿,皇上特许抬在四人软榻上入宫,那软榻过不去一扇门,刚才兵丁正把容大将军背下来好过门呢。”

    老王妃的眼神闪了闪,端起茶盏抿了口才说:“那便好。”

    谢思安分明瞧见,她的手有些发抖,看来是心中异动。

    也亏得她派人安排的周全,春华园看似无微不至,但就在那宫道出隔三差五会闹出点动静,像今日容周历回朝入宫,就算没有那软榻,自也会有宦官高声喧哗把信传进来。

    老王妃的茶盏还没放下,外间又是一阵嘈杂,她脸色一变,转身瞧着窗外问:“这又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便有巴掌声在外响起,一问之下才知道容周历立下大功有宦官意图套近乎去扶,最后却差点让容周历滑倒在地。

    谢思安听完禀报深深一叹,也没有再责问发作,看的老王妃有些生气:“皇后仁善,对这些下奴过于宽厚了!听说那个陵寄奴也是不声不响勾引了皇上,皇后还好心给了位份。”

    谢思安眼中沁出几点泪花,装作懦弱胆小的样子擦着眼角。

    她低低回道:“这般太吵着母亲了,我去请皇上加派羽林卫在春华园附近吧。”

    老王妃对此无异议,可又把话题扯回了陵寄奴身上,“这事我一直没过问,今日倒想起来了,身为皇后侍女,倒把心思放在了皇上身上,全然忘记了清心庵教的规矩。你回头把人送来,我带回清心庵好好管教。”

    这,便是想要借机把陵寄奴要回去了。

    谢思安心头冷笑,老王妃绕了多日,总算借机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可她怎么会让老王妃称心如意,她站起来回道:“母亲请放心,寄奴的事一应验过,该是收入后宫的人,儿媳已然过了明路,就如此算了吧……”

    谢思安睨着她的神色,老王妃自是有不甘,可不甘也没法子。谁让她当年作孽,导致陵寄奴是已破gua之人,尚宫局验下来毫无问题,谢思安紧跟着就把名分安得明明白白。

    伺候过皇帝、有位份的人就是皇后管辖,老王妃尚未有太后名分,想把人掌在自己手中?且慢慢想法子去吧。

    老王妃见谢思安软硬不吃,揣度她是真好心善意,只能暂且不提此事。

    第二日,便有一队羽林卫奉命在春华园外巡逻,谢思安办此事暗示过要选谢氏可信之人。

    她知道此事不难,谢氏在军中人脉不少,调个羽林卫不成问题。

    结果,派驻春华园的这队羽林卫,为首的是王棠之,更让她惊讶的是当晚春华园的来报。

    她本以为容周历回朝,老王妃苦心惦记总得想办法去见见,结果容周历没见,来报者说王棠之倒是入了春华园。

    而且,和老王妃共饮了一杯茶。

    听到这里,谢思安自己的茶喷了一地。

    她给了老王妃空间尽情舞,结果能舞到这地步?

    华鹊当时恰巧在一旁,他本是来替谢思安调清毒与避孕的方子,闻言王棠之在春华园的所作所为后,他悲悯地说:“小王大人以身换前程,辛苦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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