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起王棠之在清心庵一眼便能看穿银杏树是做什么,谢思安便觉得他说不准乐在其中。
虎狼之人配虎狼之行,正好而已。
她真是看不透王棠之,这人看着对自己无害,但所作所为总是出乎她意料。
华鹊还在替谢思安施针,谢思安随口问:“他近日找你了没有?有说什么吗?”
华鹊摇头,手上不停地换着穴位,说:“只嘱咐微臣保您性命,让您长长久久安安稳稳地在宫中活下去,别怀了不该怀的胎闹到母子俱亡,又说皇上挚爱于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怕皇上发疯。”
这人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思安刚下叱责华鹊胡言乱语,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道武帝上一世的套路吗?
这王棠之竟然说的一点不差,若她不是重生,这个预言不到一年便会实现。
谢思安呵了声说:“他倒是什么都敢说。”
“京中有一打人会护着公子,他有口无遮拦的底气。”
谢思安讥诮笑说:“还有和姑母相濡以沫的底气。”
华鹊拔下最后一根银针,面色如常地说:“皇后娘娘还是清心寡欲一些,太频了些,药挡不住您的身孕。”
谢思安翻下袖子点点头,“四月里就是选秀,到时候百花繁盛,本宫有的是清心寡欲的日子。”
华鹊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又拿出一张药方,“这是您要的,治腿寒的膏药,照此配药每日一副即可。”
谢思安接过,满意地点点头后。
华鹊问:“娘娘似乎没有腿寒的毛病才是。”
“给丞相的,他不日要启程去南方,南方瘴气重又湿,我尽点孝心。”
容周历回京与道武帝和谢方冲陈述了南方军情后,谢方冲就预备动身千万敖州前线与高潇潇谈判。
出于体谅谢思安,另一边谢思安近日把道武帝哄得晕头转向、戒心全无,他在谢方冲出发前特旨许谢思安回拒霜园省亲。
谢思安选了低调的小轿从紫微宫的偏门出宫,兜兜转转来到洛京东城的拒霜园。
拒霜园内照旧是芙蓉四处明媚,雀鸟欢欣鸣唱,下人们忙碌但有序,正在为谢方冲收拾行囊。
谢思安不要宦官跟随,只带着倚华往园中去,在明堂寻不着伯父,她莞尔往深处的一处二层小楼走去。
她拾阶而上,轻轻推开了小楼二层的木门,权倾天下的丞相谢方冲正跪在蒲团上虔诚膜拜。
“小人天煞孤星、命格太硬,但求保佑吾儿吾侄平安无恙。”
唉,这话谢思安听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了。
她站在门外抱臂无奈喊:“伯父,您又求这些!”
谢方冲又“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后才站起来,不满地剜了谢思安一眼,“小没良心,伯父还不是替你求的,我这命格哦……”
“太硬,容易克死人。”
“唉!”
谢方冲转身又要磕头,被进门的谢思安请了出来。
谢方冲小时候被人算过一卦,说他命带煞星,孤鸾寡宿,逮谁克谁。谢方冲当年意气风发一个字也不信,联手王禀掀了那人的卦桌扬长而去。
后来,他妻子早亡,兄弟夫妻两战死,连结拜兄弟都英年早逝,他这才把那卦当了真。
于是天天在拒霜园景色最美的小楼里焚香祈祷,生怕老天爷再要独子谢亶然和侄女谢思安的命。
“人各有命,哪有这么容易克死人的?”
克死还有重活的呢,谢思安在心里直嘀咕。
谢方冲提起就来气,他指着谢思安哆嗦着嘴皮子说:“小没良心!”
谢思安扶着老寒腿的伯父一步步小楼,嘴里叨叨着:“我早说了,我是您侄女,别人也就算了,我得拐几个弯才能克着。这天下事冤有头债有主,爹娘的死都是那高潇潇干的,老王大人是死于肺痨,伯母我倒是不知道,但总也有个原因,您怎么就全揽自己身上了?”
她当年死,得怪司马轲那个渣男不做人!冤有头债有主,天上的星星不配给司马轲背锅。
“反正都轮到我头上了,你和亶然可得好好的,我还得有人给我入葬扫墓呢!”
谢思安满口答应:“知道知道,一定一定。”
她重活一世,可把这事记得牢牢的。
寻了处亭子随意入座,倚华去沏茶,谢方冲坐在对面静静打量谢思安半晌后说:“做了皇后,到底不一样了。”
谢思安垂着头,先是一叹,然后一笑,对伯父撒娇道:“可还是谢家的小女儿。”
“别和我打马虎眼,为什么要动宫正司和尚宫局?皇上对不起你了?”
谢方冲怒气冲冲地一拍石桌,“他当年怎么说来着?婚前的通房都打发走,一心一意对你,可如今嫡子都没有,他倒偷到你身边来了?”
谢思安替谢方冲扇着风安慰他说:“那是我不争气没皇子嘛,他忍不住也是没法子的事。”
谢方冲一听更气急败坏:“呸!就是他不行!关你什么事!这不偷人也没偷出个孩子来!”
谢思安忍俊不禁,当场笑场,捂着嘴趴在桌上笑到肚子疼。
她的伯父啊,就是这么一惯包庇她。
谢思安足足笑了一盏茶,笑到直不起腰来,谢方冲才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说:“小安啊,我是想你无忧无虑地过着,可没法子,宫里的日子还是要熬。”
谢思安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您放心。”
“怎么样也熬到有皇子,熬到你哥哥从西南功成名就的那天。”
谢思安一怔忡,万万没想到谢方冲想的如此之远。
她还未回神,谢方冲又叹气说:“不过,有人要在你身边按个钉子,让你做点不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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