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来了

    我都没想到那人心机竟如此深, 竟然骗我。

    然后那些人借此发挥, 说我乱办事。

    最后闹得丹丘门内没有一个人原意理我, 苏语双小师妹倒是有意来找过我, 可还没跟我说两句话就被旁人拉走了。

    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的声音特别大:

    “就是他,害了段师兄的男人……”

    “我还听说他好男风, 真是可怕啊,段师兄不会……”

    “那可不行,段师兄怎会看上他?”

    “卫师弟和他都有过一段情,你说呢?”

    “呸,姓卫的堕魔了不配做我们的师弟!”

    “那么生气干嘛, 不说他还不行吗?”

    ……

    我恨不得提着剑把他们一个个给剁了,亏他们还是丹丘门的弟子,自视清高也就算了, 还总在背后……不, 当面非议人。

    修炼之余的时间里,我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真的坐实了他们的传言,于是我开始去做些不能被挑出错处的事,

    既然木柴认不清,那我就去挑水, 去做各种杂事,尽量少跟那些虚伪的丹丘门人交流。

    一段时间后,虽然还有些人会对我说三道四,而慢慢往下的日子里, 说我闲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事需要忙,除了一开始的惊奇劲过去,自然不会给予我多大的关注。

    我也已经做好在丹丘门里孤独的度过十年的心理准备。

    反正这本就是对我的惩罚。

    大约半月后,我照常给伙房送水,弄满几大缸后我就打算离开了,可伙房里忽然走出了个庖人,他叫住我道:“我觉得你是个好心的人,他们排挤你或许是没认清你的好。”

    他眼里有些怜悯。

    其实比起他这种凡人,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当然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因为十年对于我来说也不算太长,我熬一熬也可以过去。

    只是许久没人对我表现出善意了,他的和善让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想了想,开口道:“谢谢。”

    说完后,我莫名感到轻松了些,心情也随之转好。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情从开始的躁动不安慢慢转为麻木与平静。

    午间,我在屋内打坐,忽然感觉到有东西袭来,没等我睁眼躲开,一坨毛茸茸就已经盖在了我脸上。

    我心里震了下,赶紧把面上的东西扯开来

    ……

    蓝盈盈眼睛,毛茸茸的白毛,这小玩意好像还是没长大般。

    是卫衡养的仙兽。

    白毛丑东西。

    它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有点懵,和它对视着。

    它突然黏糊糊的舔了下我的手指头。

    我皱着眉,把它拎着全身看了个遍。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它是卫衡授意过来的?

    我想着,有些苦恼。

    卫衡现在在想什么?

    想了许久却想不出结果,我只好把仙兽丢到一边。

    夜间

    猝不及防的、一阵狂风骤雨忽然刮来,瞬间电闪雷鸣,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茅屋就被刮塌了。

    趴在我肩膀上睡着的仙兽瞬间被吹飞了出去。

    我手疾眼快把那仙兽抓了回来,塞在怀里抱着,顺手布了个结界。

    但我身上已经湿透了,只看到远方的天上,有个黑影立在那里。

    滚滚天雷像是要把天地都劈开,暗沉沉的天空上,银蛇乱舞着环绕在那人四周。

    我察觉到那恐怖的灵压,那人该是大乘期……不,或许快要到渡劫登仙的地步。

    而丹丘门内能有此等实力的,只有丹丘掌门。

    但我所预料的渡劫并没有出现,或许还是差上那么一点,那些雷云很快就从天上散去了。

    那天上的人也无事离开了。

    我用神识探了探四周,离得近的那些屋子都是完好的。而唯一不好的,就是我的茅屋塌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不仅是茅屋塌了,屋内仅有的那一点摆设都被吹没了,怀里抱着的仙兽也湿哒哒的。

    这突然的意外让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于是我蹲在了树枝上,等到天亮。

    天亮后,偶尔有踏剑飞过的丹丘弟子看到我被吹垮的屋子,好奇前来探看。

    看完后顺便还要说声活该。

    我有种无处可去的茫然,原本茅屋虽小却还可以住人,但现在……连屋子都没了。

    要找人给我重新找屋子的话,我也不知道找谁,或者说谁都不会管我,他们不嘲讽我就好了。

    最后我决定,自己建个茅屋。

    为了找能用于砍伐建屋的树木,我特地去问了疱人,接着我花了一天时间奔波去寻各种建屋子需要的东西。

    我在弄房架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凉飕飕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意外转过头,看见段书起站在后边看着我。

    算算时间,他幽闭也有一个月了,是该出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我要说:

    因为你禁闭的缘故我被你们门派的弟子排挤了?

    被排挤也就算了,还住进了丹丘门内难得一见的茅屋。

    住进茅屋也就算了,住着住着还塌了。

    塌后我还打算再建一个……

    说出来太丢人。

    虽然我没说话,但段书起在我沉默的一会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表情冷肃起来,“你的居所在哪?”

    我尴尬道:“在昨天塌掉了。”

    他眼神沉了下去:“所以你自己重建?”

    “嗯。”

    “你跟我走。”他忽然道。

    “啊?”我不知道他想干嘛。

    “他们排挤你对吗?”

    “没有。”我直觉他是要搞事情,但我想低调,所以不想跟他走。

    他拧不动我,然后把苏语双给叫过来了。

    苏语双看到我建起来的房架,惊呼了声,“怎么会这样,他们怎能毁了你的屋子!”

    我连忙开口解释:“不是,是昨晚被风吹塌的。”

    她愤慨又同情看着我:“何师兄,对不起。因为他们不让我来找你……”

    她本就不应该和我牵扯太深,我道:“没关系的。”

    段书起:“就算是如此,他们也不该这样。”

    我和苏语双一齐看着他。

    他对我道:“我会给你个解释。”

    第二天,段书起就召集了门派上下的弟子前来,然后说了我的事。

    他站在高台上,冷着一张面颇有威慑力,言辞亦是严厉,训得下面站着的一众弟子低头。

    “……此后,待他就如同待我。”他说完后,下面站着的弟子也是十分听话,齐齐应答。

    可见段书起在门派内的地位实在是高。

    这事过后,许多的丹丘门弟子跟我道歉,又重新给我找到了个住处。

    这我心情有些复杂,对段书起的厌恶少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还是讨厌的,但没有想要他去死的地步了。

    我对他道了谢,他突然道:“你真是变了许多。”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变了,反正我没多大的感觉。

    ……

    夜里,我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还有点不现实的感觉。

    忽然我储物戒有了些感应,眨眼间,一坨白毛就扑腾撞在我怀里。

    ……这仙兽怎么能自己从储物戒里蹦出来的?

    我有些惊奇,也庆幸它不是在段书起面前蹦出来的,不然我根本无法解释。

    我把它拎开,而它眨着蓝盈盈的眼睛,乖巧看着我。

    “见鬼了……”我看到它就想到了卫衡。

    迟疑了下,我对它道:“他现在还好吗,人没死外边吧……?你不保护他跑来找我干什么,他让你来的?”我对着它一连问了好几句,然后又后知后觉觉得这样问有点傻。

    这丑东西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果然,仙兽只是傻乎乎的嘤嘤两声。

    我烦躁的把它抛到床尾,随后静心打坐。

    默念清心咒。

    *

    日子又是一天天过去,着实也是枯燥无聊,但却比之前专门针对和排挤要好了许多。

    至少丹丘门的弟子见了我,虽然一脸不甘愿,却还是会喊我声师兄。

    苏语双师妹也敢来找我了,虽然聊的大多是卫衡。

    她好像觉得我知道卫衡在哪里,于是一直拐弯问我,我忍了段时间后还是索性跟她说开了:“我不知道卫师弟在哪里。”

    说完后,她果然失落了许久。

    然后她过了几天后又来找我,问我:“那……何师兄,那些人说你喜欢卫师兄,是真的吗?”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来到丹丘门这么久了,我和卫衡之间的谣言都散了些,她还记在心里。

    可我心慌了一阵,不知道要怎么回她。

    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我,轻声说:“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喜欢卫师兄。”

    “我……”没有。

    我在心里否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了,让我无法说出否定她的话。

    她脸上没有怒气,语气冷静:“其实没所谓的,何师兄,你要喜欢卫师兄会比我难过得多吧?”

    她的话让我心脏像被锤了一击,泛起些酸酸麻麻的疼来。

    因为我和卫衡已经没有可能了,所以我刻意去忘掉他,忘掉凡间里与他相处过的那些日子。但同样的,我时时会想起他,在每次枯燥的修行中、冥想里、亦或者是看到那白毛仙兽时候。

    所有人都说他犯错了,堕了魔,那么我跟着也是个错误,我能做的只有把他从我的生命里不断擦去,不断减淡,最后或许会忘了他。

    那么我就是改邪归正了。

    那卫衡他……

    他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此刻,我竟生出了反叛心思,那心思钻入了我灵魂深处,提醒我根本没做错。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下去,我确实喜欢着卫衡,若是真的放弃他了我也没必要留着仙兽。

    我骗不了自己。

    “我不难过。”我对苏语双道。

    她诧异看着我。

    是假的。

    我不想她同情我。

    “师妹。”

    我听到段书起的声音。

    他朝我和苏语双走来。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但我还是有点不自在。

    他走到旁边时,对着苏语双道:“掌门下令,此后门派里不得提起卫衡。”

    不看苏语双不满的面色,他微微侧头对我道:“若是假的,就不要一脸要哭的样子。”

    我:……

    他果然听见了,嘴也一如既然的不留情面。

    *

    于是,我在丹丘门内平静度过了第一年。

    第二年很快又至,四季轮转看似慢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从抽出绿芽,到绽出夏花,接着飘落黄叶,最后满天飞雪。

    第二年里,依旧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唯一让我吓了一跳的,就是那白毛仙兽竟然能化人形了。

    而且是从储物戒里蹦出的人。

    看到时候,我在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错。

    我之前一直以为白毛仙兽会像秘境里那个仙兽化人形那样丑,会是个丑小孩,但白毛仙兽让我失望了。

    他有一头白白的长发,标志性的蓝眼睛很清澈,他脸庞精致得不像正常人,更贴切的说……有点妖气横生的感觉。

    且浑身光溜溜的,我沉默了好一会才消化了他已经从白毛小不点变成了少年。

    然后我翻出了衣物给他穿。

    他光溜溜的想像以前那样靠近我——

    简直不知羞耻!

    但仙兽就是不知羞耻且毫无道德观念,也不会穿衣物……

    东躲西躲之下,我只好无奈协助他穿衣物。

    其实我心里很好奇,为什么他的生长速度比人类还快?

    是不是卫衡当初在秘境里喂给他吃的仙药太多了,导致他生长过快?

    结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第二次见他变成人形,变成了只有几岁的样子,第三次见他,又变成了青年模样。

    我这才明白,他的人形年龄是可以随便变换的。

    但为了方便沟通,我开始教他说话,幸好他掌握很快,没多久的时间里就能说上一些简单的话。

    于是教他说话变成我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了。

    直到他问我:“他们叫你何瑾,那我叫什么名字?”

    我:“卫衡没给你取名字吗?”

    他摇摇头,很乖巧的样子。

    我说:“我一直叫你丑东西。”当然我之前只是在心里这样叫他。

    “……”他忽然不说话了。

    我有点疑惑看着他。

    他说:“我感觉这不是好话。”

    我有点欣慰,他挺有自知之明。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年,想一想我在丹丘门内已经呆了快有四年多了,四年的时间足够把很多东西都忘记,又或者是淡忘。

    习惯了如今生活的同时,偶尔也会想到我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在瞬间我有那么一刻的难受。

    但意外在我以为的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了。

    先是门被敲响,我打开门后,看到外边站着个男人。

    男人像是水墨画里走出的人物,铅色的眼眸像月般温柔,白衣又像染了雪花的清冷,既如水,又像寒冰。

    但这两点在他身上却一点不显突兀,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面前人是谁,瞪着眼睛惊得倒退了两步。

    “卫衡——?!”

    我反应过来后,一把将他扯进门内,然后紧锁住门,“你来丹丘门,不要命了?”

    我抓着他的手,手心瞬间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又因离得近,鼻尖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淡香,同时我还发觉他长高了,快赶上我了。

    我没想到可以再见到他,这一瞬间我有些头晕目眩。

    忧虑、焦躁、酸楚……心底复杂的情绪不断缠绕,逼得我恶狠狠瞪他。

    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移至我后背,紧紧抱住了我。

    他抱得很用力,像不会泅水的人在水中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腔震动的声响,像擂鼓击鸣,震得我心魂发麻。

    恍然间,他忽然埋头贴在我颈侧,只听他闷声道:“师兄,我好想你。”

    我听着心里很难过,但还是一把推开他,“你怎么敢来?”

    “我来兑现诺言了。”

    他这句话把我带到了几年前。

    我想到他拉钩时和我说的话:

    ‘从今往后,无论我们遇到了什么,都要彼此信任。哪怕分开后,你要相信我会再来找你。’

    他还记得,也真的来找我了。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我声音有些发涩。

    他说:“我没那样想,我本想和你一起收服西部后再跟修仙界的人谈判。”

    “收服西部?”我震惊看着他,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丹丘掌门去我都觉得不可能。

    他温声道:“因为我想证明这世间,魔界与修仙界并非定要死敌关系,恶自然要制服,但善自然可放过,无论在哪都一样。”

    “你是要打破这个——”天道!

    但那两个字我说不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我只好换句话:

    “你现在收服了?”

    我还是难以相信,但他弯起了唇,我就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我退了一步,“我怎么能走,跟你走了后我要怎么跟九涂门、或是整个修仙界交代。”

    他眼里的光柔和却坚定,像是能斩下所有险阻与困难:“我可以替你交代。”

    我咬着牙。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如果跟他走,他将会颠覆修仙界,光听着就不可思议。

    但第二条,那便是我不离开,再等上五年自然就能回到九涂门。

    那我依旧过以前的日子,此后便与他无关。

    我沉默下来,察觉到他殷切的眸光落在我身上。

    但……我已经让师父失望过一次了,我不能再赌。

    思绪转至此,我正要开口拒绝。

    卫衡却突然道:“有人来了。”

    我听到敲门声,而后是段书起的声音:“何瑾,你在里边吗?”

    我心里一跳,怕段书起探出神识,那卫衡就暴露了。

    下意识看向卫衡,他原本温和的神色逐渐沉了下来,他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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