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也不知哪里跑来这么多行人,摩肩接踵,拥挤着前进。
人多了就容易发生各种化学反应,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汗臭味。
杜文乾捂着鼻子,眉头紧锁,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街边有一条小巷,他也不管这条巷子通向哪里,直接走了进去,只为躲避繁杂的人群。
严格来讲这里算不上小巷,只是两栋房子间留下了一条可容一人行走的缝隙。
杜文乾衣服上蹭上了灰,但相比之前那浓郁刺鼻的味道,蹭一点墙灰根本算不得事儿。
“卫德,菲儿想吃的福记的煎白肠买了吗?”杜文乾随口问道,半天没等到回音,“嗯?卫德?”
身后空无一人,卫德并没有跟上,想来是人太多走散了。
这么多人根本无法找人,杜文乾干脆不管卫德了,一口气穿过楼缝,独自走到一条较为宽敞的小路上。
青石板路,两边是穷人住的房子。带着裂痕的墙壁,狭窄的房门,炊烟袅袅,劣质饭菜的味道从墙内飘出。
“啊,人好多啊!”
身后突然传来人声,有人跟着杜文乾一起从楼缝里挤了过来。
“哎,这里宽敞多了。”另一个声音感叹道。
其中一人脚步很快,快步追上并超过了杜文乾。
这人衣服也脏兮兮的,个头很高,大长腿走路飞速。他经过时看了杜文乾一眼,扫视了他沾上灰尘的外袍,脸上带着善意和理解的微笑,打了个招呼。
“嘿,你也刚从观河街逃过来的?”
杜文乾轻声应了一下:“嗯。”
第二个男人跟在杜文乾身后,抱怨道:“出什么事了,突然那么多人?”
“好像是河边有什么活动吧,”前一人耸耸肩,“我也不清楚。”
后一人说:“啊啊,运气真差。”
杜文乾赞同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像是大难不死的战友一般,相视一笑,在短暂的时间内达成了一种神奇的友谊。
“俩位要去哪里?”其中一人问道。
杜文乾:“回家。”
“我也是。”另一人说。
高个男人放慢了脚步,与杜文乾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第三人跟在后面,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杜文乾第一次走进这条巷子,他本以为会有道路连接回主道上,熟料走了没多久,竟然到了尽头。
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墙,像是谁家的院墙,把这条路完全封死。
“嗯?”杜文乾不解,转头问另外俩人,“你们知道……”
不对!
即使他不认路,不可能三个人都不认路吧!
他迅速察觉这二人的各种违和之处。
耳边传来破空声,杜文乾在瞬间蹲下。拳头擦过了他的头顶,打散了他头顶竖起的发髻,黑色长发落下,披散在肩膀上。
第二下攻击接踵而至,他双脚猛然发力,向右方急冲。
然而在俩人夹击之下,杜文乾还是没有完全避开攻击,左肩狠狠中了一掌,斜着摔倒在地。
“唔——”
杜文乾忍着疼痛站起身,盯着行凶的二人,步步向后退去。
他这才发现那俩人一路上都以一左一后的位置制约着自己的走位,并通过闲聊麻痹他的戒备心,显然是早就盯上了他。
“你们要做什么?”杜文乾质问道,“打劫?”
俩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度出手。
“我可以给你们钱,”杜文乾暂时服软,不逞无谓的英雄,“只要你们放我离开。”
高个男人从衣服里掏出一卷麻绳,握紧两头,杜文乾瞬时变了脸色。
个子略矮的歹徒掏出一把短匕,指着杜文乾:“不要抵抗,乖乖跟我们走。”
这是、特意来绑架我的?
杜文乾又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墙上。
他瞥了眼身后墙壁,判断自己翻墙逃跑的可能性为零,于是伸出双手:“好。”
高个子谨慎地接近他,把麻绳缠在他的手腕上。
一圈、两圈,歹徒牢牢地把杜文乾双手系在一起,绳子穿过绳圈,打了一个简易的结。
高个子拽动绳子一头,试图拉紧绳结,避免杜文乾挣脱。
说时迟那时快,杜文乾瞅准时机,猛然抬脚,直踹中高个男人胸口。后者正努力给绳子打结,毫无防备地被踹倒。
杜文乾脚还没落回地上,手臂弯曲前伸,迅猛的肘击绕过匕首,从侧面撞到矮个子手腕上。
矮个子同样被打了个措不及手,疼痛让他失去力度,匕首从手中跌落。
杜文乾本想夺过匕首防身,但他现在来不及弯腰拾取,勉强一脚踢飞匕首,飞快地向来的方向逃去。
他的攻击有技巧,却没有力度,不足以彻底打败俩人。
身后很快响起了追逐声,杜文乾在巷子里狂奔,祈祷很快可以冲回主路上。
他一边跑一边用牙齿解开绳子,释放了双手,然后揉了揉之前被击中的左肩。
之前那条细缝太窄,容易被追上。杜文乾迅速作出判断,无视了那个楼缝,往巷子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冲去,祈祷那边可以通向其他街道,最好是人多的大路。
身后歹徒锲而不舍地追逐,不像是随机劫持富家公子来赚钱的劫匪,反而像是特意来绑架他的。
杜府树敌无数,在杜元水这个位置上,想没有敌人都难。
杜文乾很小的时候就被绑架过一次,差点杀死祭天。
自那次以后,他就被父亲逼着学了一些战斗技巧,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巷子迟迟跑不到出口,杜文乾在身高上劣于歹徒,体力也比不上后者。
他气喘连连,体力不支,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瞅就要被高个子追上。
“呼呼——”
杜文乾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在被追上的前一秒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出手。
高个来不及停下,直冲到杜文乾怀里。他撞倒了杜文乾,俩人滚到地上,搂抱着翻滚了两圈。
待翻滚势头停下,歹徒率先做出反应。他手掌如风,往杜文乾脖颈处砍去。
手掌劈到杜文乾身上,却在最后关头失去了狠毒的力度,软绵绵地像是抚摸。
高个子大睁着眼睛,肚子上插着一个淬了剧毒的微型短箭,脸色发黑,毒发身亡。
杜文乾手忙脚乱地从高个子身下爬出来,转身继续逃跑。
为了日常方便,他只带了一发袖箭,这下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了,要是被追上,凶多吉少。
他双腿酸麻,沉重地迈不动腿,机械地向前跑动。
隐约看到巷子出口,可见有路人经过巷口,杜文乾打起精神,用尽最后的力气奔出了这条可怕的巷子。
曲曲弯弯的巷子最终又通回了观河街,街面上行人虽比之前少了许多,但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杜文乾松了一口气,钻进人群里。
他悄悄看了眼后面矮个歹徒站在巷口四下张望寻找,他低下头,在行人间穿梭,隐去了身形。
杜文乾不在关注街边的摊铺和小吃,从人流里挤过,往杜府方向急匆匆的行走,沿途顺便寻找卫德的踪影。
也不知道是谁要绑架他,眼下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家,家里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
呵,他们到真特意挑了个好时候。
杜府距离此处并不近,杜文乾体力消耗过多,实在走不动了。
他在街边拦了一辆马车,为了避免有人跟梢,刚上马车就从另一个门悄悄跳了下去,并迅速换乘另一辆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向前奔去。
还没走几步,车外人群惊爆出一阵喧哗,有人大喊惊叫。
数匹马被惊吓到,站起前腿朝天嘶吼。
“吁——”车夫拽紧缰绳,竭力控制狂躁不安的马匹。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突然失去了控制,撞到了离他最近的一辆马车上,“轰”地一声巨响,车厢被撞得七零八碎。
这次意外再次惊吓到了更多的马,车夫来不及控制,发狂的马互相碰撞,车祸接二连三的发生,数辆马车撞成一团。
杜文乾所在的车也未能幸免于难,车厢被撞裂了木头,车夫敏捷地跳车逃跑,杜文乾被从马车里甩了出去。
四下都是马叫和人群的尖叫声,地上溅起尘土,杜文乾被摔得浑身都疼,飞扬的沙子呛的他接连咳嗽。
“咳咳。”
“公子,你没事儿吧!”有好心人来搀扶他,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需要送你去医馆吗?”
“没事,谢谢。”杜文乾还可以自己走路,试图甩开好心人,“我自己能走。”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好心人紧紧抓住他不松手,捏着杜文乾胳膊生疼。
杜文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暗,失去了意识。
“公子,”好心人架着他往街边走,“哎呀!还是跟我去医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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