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像注意到莱纳恩的目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端着高脚杯转过桌子,来到了铁栏杆前,缓缓蹲下身子。
他转了转被子,猩红的液体在杯壁留下痕迹,又再次融入血液中,倒影在利德深邃的眼里。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觉,就是你了...你一定美味...你知道,我为此准备了很久...很久...”
“我快等不及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你收到了吗?我的玫瑰?”
“你知道,每当我在摘取它们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你,就连被划伤的伤口,都让我兴奋,因为,这是你留给我的啊... ...”
“我多么想,看着你一步步被我培养成我想象中的完美玫瑰。”
他凝视着莱纳恩颤抖的瞳孔,眼底翻涌着黑色的漩涡,那股疯狂的情绪让莱纳恩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他侧过头,不敢再看一眼男人,但身体却感受到了压迫的气息,随着男人的话音不住颤抖。
也为男人话里的疯狂意味而感到胆战心惊。
利德又看了好一会儿,观察到男孩儿似乎受不住了,才心满意足地慢慢起身,走到对面的铁笼,打开门。
“唔,唔啊... ...”
对面的人被拽着头发拉出了黑暗,炽白的灯光下,男孩的皮肤像是透明的一般惨白,长期没有晒到太阳光的他,身子几乎称得上是骨瘦嶙峋,关节十分突出,紧紧连着皮,模样像是十来岁,体型却几乎和只有十岁的莱纳恩一边大,骨节分明的手指无力的拍打着,挣扎着,却怎么也没用,
不知是被男人生拽着头发拖动而分泌出来的疼痛的泪水,还是因为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一串泪水像断了线似的顺着干燥的脸颊滑落,沙哑的喉咙里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却也不敢放出声音。
他被甩在屋子里的台子上,四肢都被牢固的绑在边缘,他竭力挣扎,胸膛一次一次挺起,像是濒死的鱼在刽子手的刀下一样,无能为力。
莱纳恩似乎遇见到了结果,逃避一样,进闭着眼,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蜷缩在纳得温身边,试图汲取一丝暖意。
利德温柔的触摸着少年的嘴唇,就像在欣赏什么杰作,他想用手指探进去,少年却紧闭着嘴,撇过头。
利德放在他嘴边的手一顿,突然猛的将少年的嘴掰开,力道大的快要把下颚骨捏碎,
“怎么,舌头都被我摘下来了,还想着反抗?嗯?”
“不是叫你乖乖吃饭吗?嗯?怎么又想反抗,不过是个畜生而已,肉不养嫩一点,你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用力的手才放开,少年的下巴早就红肿起来。
利德又用手轻轻捏起少年被绑住的手,指腹点住一根根细长的手指。
半晌,收回了手。
“刚刚...你是用这只手指敲的栏杆吗?还是这跟?”
男人低语问道,声音轻柔的不像话,好像只是在问一句“今天吃了吗”一样简单,如果忽略他手里,缓慢擦拭的刀。
利德抚摸着少年的脑袋,大拇指在额头来回摸着,像是慈爱的父,另一只手缓缓往下按...
“...你很不听话,嗯?不听话的猎物,只有一条路走。”语气是与神情完全不符的冰冷,仿佛看着死物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啊 ! ! ! ... ...”
十指连心,少年单薄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指头再到全身的筋肉都绷紧了,疼懂让他再也压抑不住撕心裂肺地喊叫出声,而后是脱力的唏嘘,汗水布满身子,像是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就好像灵魂也从□□的深处一丝一缕的抽离出来,散布满屋,在上空织成一片悲哀的蓝色。
少年的眼里布满泪水,不甘,咒怨,充斥在心中,似乎再为自己不公的命运不平。
隔壁的小房间里的人感应到了少年痛苦的声音,传来一声声嘶吼,一下又一下,扯着嗓子,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就像是被囚禁的困兽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尖锐而嘶哑,显得那么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浸泡过似的。
他似乎在做什么激烈的斗争,在里面嘭嘭响,挣扎着想要冲出来保护自己的血肉至亲。
男人镜片下的眼睛划过一抹颜色,颇有兴趣的说:“怎么,看不得儿子这样被我对待吗?嗯?难道不应该感到快乐吗?”
“明明已经被我注射了这么多药物,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自己的意识才对,”
“所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神愈发邪恶起来,开口说:“我要惩罚你... ...”
是对里面的人说的。
音乐还在播放着。
意识模糊的少年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蒸汽弥漫,是最喜欢的肉酱面,眼前的男人微笑的转过头,招呼自己吃饭,那么的温暖,让人安心,连带着打在他身上的光都变得虚幻,
一滴泪划过眼角,没入耳根,少年蠕动了一下皲裂的嘴巴,
“爸爸... ...”
... ...
“叮咚...叮咚...”
楼上的门铃响起,男人眉头一皱,像是被打扰了好事般,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良久,才转身,将手里的一抹红色仔仔细细擦干净,转身上楼。
“啪嗒。”门被锁住了。
苍白的灯光打在房间里的台子上,少年的眼睛深深的突出来,睁得大大的,好像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瞳孔变得灰败,再无亮光。
嘴巴撑到了极限,唾液受不住的从嘴里溢出,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肚皮中间血/淋/淋的,细弱的脖颈上有一道红色的细线,连通一个细长的管子,流入连接的高脚杯。
死去多时。
一旁还摆放着一罐罐新出炉的‘食品’。
莱纳恩早在一旁干呕着,连同胆汁也快吐出来了,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说是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少年的挣扎,哭喊,抽泣;里面房间男人的嘶吼,谩骂,到最后的哀求,诅咒;手染鲜血的男人的微笑,抠挖声,切割声,水滴声,到最后,少年了无生气的平躺在台子上,安静至极。
一遍又一遍,回放在莱纳恩的耳朵里,眼睛前,大脑中,一遍又一遍。
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一条鲜活的生命会在仅仅一‘墙’之隔的距离,消失殆尽。
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无意的举动,害死了别人,如果,如果自己没有试图和他交谈,也许大家会一起得到救援。
莱纳恩心里泛着深深的罪恶感,几乎让他快要窒息了。
到最后,他只能搂着昏迷的纳得温,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醒来。
紧握着的手上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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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德来到门前,外面夜色将至,混沌吞噬了白昼,只剩天边最后的金色,乌云压的低沉,看起来将会下一场雨。
门开了,是纳得温的父母和院长婆婆,后面跟的是史密斯先生。
利德不着痕迹的与后者对视了一眼,在得到眼神的答复后,他收回视线,短暂的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咳,咳咳。”
他看起来面色苍白,两颊却很红润,似乎发烧了一样。
三人看到他这样,想着孩子应该是像史密斯先生说的那样,不在利德·约瑟夫这里,心里的石头却没放下来,
起初,纳得温父母和院长婆婆只是以为两个孩子到了对方那里,因为两人平常也总是这样,他们并没有在意。
直到天快要黑下来,莎莉亚才发现,从没有在莱纳恩那里留过宿的纳得温今天似乎还没回家,她想是小孩子又贪玩了,没怎么在意。
等他们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请了镇上的人一起找,到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加入到寻找的队伍里来,虽说人多力量大,但到现在还是没个音讯,两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后来,他们又拜访了学校的老师,也就是史密斯先生,史密斯说是自己托两个孩子帮忙送药给利德·约瑟夫老师,但这个点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甚至还不管腿上的不便,和自己来到了老师家里,看到他这样,几人说什么也不好责怪他。
“什么!那两个孩子不见了?咳咳..怎么会..咳.我明明...我明明看着他们两个回去的啊...咳咳,该死,都怪我,是我没能照顾好他们,我现在就和你们一起找!”
男人一副病容憔悴,在听到莱纳恩和纳得温还没回家后,强撑着身子要出门一起寻找的样子彻底打消了几人的怀疑,也不好意思让他再有什么闪失以至于加重病情,就劝阻着利德留在家里,说有消息一定会告诉他的。
难道两个孩子已经出了小镇吗?
男人像是稍微放下心来,又真诚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着急后,趁几人不注意,暗自给了史密斯一个眼神,才与众人告别,回到了屋子里。
一进门,利德就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想到史密斯在撞破了自己把玫瑰花放在莱纳恩课桌上以后,竟什么也没说,现在还把莱纳恩送到自己嘴巴里,真是...虚伪又肮脏啊,纯粹的恶意吗?
冰冷无机质的眼神浮现杀意,看来自己要出手了...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能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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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昏迷的纳得温终于醒了过来,长时间的昏迷让他头重脚轻,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对了,小恩!”
他一抬头,就看见眼前的莱纳恩面如土色,音乐悠扬的回响,纳得温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想要站起来却因束缚而摔倒在地。
“怎么会...可恶...”
察觉到自己现在体力大不如从前,想要大叫引起外面人的注意都没办法。
莱纳恩拉住暴躁的纳得温,制止住他滥用体力的行为。
利德回来了,走下楼梯的他看到醒来的纳得温,没有说什么,倒是对一看见自己,就一脸警惕地挡在纳得温身前的莱纳恩挑了下眉毛。
下一秒,里面男人的嘶吼声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点不耐烦的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里面先是传来男人挣扎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喊叫,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安静下来。
利德又走了出来,似乎心情变得不错,
他来到少年的尸体面前,将管子从脖颈处的伤口□□,即便在少年死前怨毒的目光的注视下,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像是家常便饭。
他端着杯子放在餐桌上,等处理好一切后才慢悠悠走到铁笼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儿,就像毒蛇盯紧了面前刚刚挣脱出壳子的小鸡崽一样。
“嗯?看来有个小家伙儿很喜欢自己的好朋友啊... ...有点不高兴了呢,毕竟,我想成为小家伙的唯一啊...”
上挑的尾音戏弄似的打着转儿,
莱纳恩听到这话,将纳得温护得更紧了,但在男人眼里,就像是剪断爪子的小奶猫,毫无杀伤力,只会更加挑起男人欺负的欲//望。
纳得温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瘦弱的男孩儿在这时却毅然决然的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在自己面前,他不禁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利德打开铁门的锁,走进笼子,一人一只手,不顾他们奋力抵抗,一起提喽出来,没了爪牙的奶猫,连抓人都不痛。
他看着两人明显没什么力气,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怪不得,”他装作苦恼的样子,又说:“可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不过,刚刚我准备了新鲜的食材,肌肉在紧绷状态下切割下来,口感还不错。”
利德恶趣味的恶心了一下两人。
他好像在仔细回想当时的感觉,半晌,他将桌子上的血倒进两个杯子里,递到两人面前。
“喝这个吧,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上这是感觉的。”
莱纳恩一闻到气味就侧过头,没有说话,但眼底的嫌恶已经浮于表面了。
男人没有说什么,突然将莱纳恩身后的纳得温拽了出来,将其中一个杯子按在他的嘴巴里,硬是粗辱地灌了进去,纳得温反抗着,扭动着,还是被男人掐了一把,忍不住被撬开了牙关,一股子血液被灌进嗓子眼。
“咳咳!咳!”
一些吞咽不及的顺着下巴低落到地面。
莱纳恩阻挡不急,应该说是根本无法阻止男人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纳拿捏在利德手中。
利德看见如此紧张,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丝杀气的莱纳恩满足的眯起眼睛,手里喂完纳得温后仍没有放下的意思,开口悠闲说,语气却带着隐隐的威胁,
“怎么,还不喝吗?”
莱纳恩看着他手里还在强忍着呕吐的纳得温,过了好一会儿,沉默着差点让利德以为他还是不打算喝了,才缓缓的,直立起上半身,用膝盖移动到桌子旁,抬手费力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
热量顺着玻璃传到手里,是刚刚的那个少年的温度。
嘴唇轻启,铁锈味布满了口腔,钻入鼻子,喉咙不自主的上下滚动,强烈的想要吐出来,却被生生的忍住了。
利德看着莱纳恩的表情,眼里更加兴奋,果然啊,强迫来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这种‘自愿’的最让他喜欢了,他等不及想要将他变成自己这样的,让他陷入黑暗,再看着他被摧毁,一定,很满足吧...
只不过,这份自愿是因为别人,真是,让人不爽。
等莱纳恩喝完了一整杯,利德终于松开了纳得温,莱纳恩连忙把爬过来的莱纳恩挡在自己身后,
利德看了一眼,对纳得温的厌恶更深了一层,本来想要放缓步骤,一点一点侵入莱纳恩的想法却突然之间消失,他改变了主意,向两人走进,
纳得温本来还惊魂未定,见利德伸手想要对莱纳恩做什么,直接把莱纳恩往后一拉,两人位置就这么调换了,而利德的手也放在了纳得温的脖子上。
利德本来的心情更糟糕,直接将纳得温掐着脖子走到台子旁,一把将少年的身体扫到地上,□□与地面碰撞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他把纳得温摔在台子上,冰冷的视线像寒冬的冰雪一般,开口喃喃自语:“果然啊,还是不能放过你,莱纳恩的心里怎么可以有别人呢?不如...把你做成莱纳恩的第一餐... ...”
纳得温一想到刚才上面躺过的人,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要面临的结果,脑子突然翁了一声,血管都要涨裂开来。
古典的音乐愈发激烈,沉重的鼓声与急促的钢琴声更加渲染了紧张的氛围。
莱纳恩本来想找合适的机会再出手,现在情况紧急,救援又迟迟不来,眼看着小纳就要被利德伤害,脑子里回想到少年的样子,他等不了了!
从裤子里摸索出了早在晕倒前,偷偷藏起的牛奶杯摔碎的碎片,用力摩擦切割着绑住双腿的绳索。
再快点,快点啊!
利德将挣扎不过的纳得温绑在台面,拿起案板上还沾染着血迹的手术刀,一点一点用消毒手帕擦干净,在纳得温惊恐的眼神中,缓慢的,伴随着耳边的音乐声,一点一点插进了纳得温的腹部,
金属切割过皮肉,冰冷的触感生生扎了进来,剧痛顺着一处传递向四周,纳得温大叫出声,汗水布满额头。
利德刚要继续动作,后腰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来不及回头,紧接着,脑袋遭受到了重击,手一松,刀掉落了下来,昏迷着倒了过去。
最后时刻,没有一点懊悔,只有兴奋,啊,被我的玫瑰反击了...
露出了身后的莱纳恩,手里拿着玻璃片,正大口喘着粗气。
砸伤利德的正式餐桌上的玻璃杯,因为双手被束缚过久,力度没有多重,所以为了确保安全,他咬牙又将另一个也砸向男人的脑袋。
在看到纳得温肚子上的伤口时,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强忍住恐慌才将他的双手双脚松开,
剧痛让纳得温几乎站不起来,最后用布条缠绕着肚子绑了好几圈,但伤口还是太深,如果不赶紧送去医治,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拿了利德腰部的要是后,扶着纳得温逃也似地出了地下室,走之前,莱纳恩不忘记将地下室的门锁了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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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和泪水模糊了周围的景象,混沌的黑暗仿佛死神一般追逐着两人瘦小的身躯,雨水密集的打在身上,莱纳恩不得不用身子半挡在纳得温的前面,才让后者稍微有力气逃跑。
他们逃出来了,从那个地狱里,但还没结束,午夜,周围空无一人,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处境不能再糟糕了。
莱纳恩回头望了望行动越来越缓慢的纳得温,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雨水,几乎浸了整张衣服,面色在雨水的衬托下更显苍白,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
该死... ...该死...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周围,现在才发现,利德的屋子几乎是在小镇的最边缘,周围的房屋屈指可数,他们挨家挨户的敲门,挨个儿按门铃,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回应自己,渐渐的,他们不再选择浪费力气,而是选择向小镇中心逃跑。
两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的失踪,平日里本来就互相熟识的邻居都自告奋勇的出门寻找,大部分人都在别处,更不要说边缘地带有些房子根本没人住,现在的他们只能说是孤立无援。
冰冷的雨水打在两人身上,和泪水、汗水、血水混为一体,顺着裤腿下来,带走了十指紧扣的掌心中仅剩的温度,积水汇聚成蜿蜒的溪流,将鲜红的痕迹冲刷殆尽,逐渐抛在后方。
纳得温的视线逐渐虚幻,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单手按压在腹部的伤口处,却怎么也阻挡不了血从中流出,感受到体内力气飞速的流失,也许根本支撑不到救援的到来,他轻轻抬头,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拉着自己手的莱纳恩,眼神闪烁。
两人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行动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到最后就像在靠意志力行走一样,说是龟速也不过如此,再怎么说,他们也还只有十岁,通向小镇中心地带的路并不简单,几乎没有什么直路,夜晚漆黑一片,此时的他们穿梭在楼宅之中,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走到一处,纳得温拉着还想继续行走的莱纳恩停下脚步,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跪倒在洒满瓦砾的雨水中,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低着脑袋,红色的发丝粘成一缕一缕,垂在额头,让莱纳恩看不到他眼底的泪水和神情。
“小恩...你走吧...”语气带着颤抖。
“诶?....你在说什么啊小纳?我干嘛走,快起来啊,再坚持一会儿,马上...马上我们就得救了不是吗?”莱纳恩怔愣的看着纳得温,似乎不敢相信他再说什么。
“我是说...小恩,你先走吧,我,我想我无法支撑自己走下去了...这样的我,只会拖累你...”纳得温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却比刚刚坚定许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莱纳恩有些无措,连忙说道:“小纳?小纳你没力气走了,那我来背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不要管我!”纳得温大叫出声,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音量充其量只有平日正常说话的三分之一不到,倒像是气音,“你刚刚打他拿一下力度太轻了,利德现在说不定已经醒了过来,我们行动缓慢,如果我再拖累的话,说不定会被追上,那我们这样拼死拼活还有什么用!嗯?”
他有顿了顿:“我现在,会在这里等你的,你要快点找到人,再回来接我哦,我相信你,小恩,你会回来救我的,对吗?”
他看着莱纳恩,目光满是信任和坚定,唇色却早已苍白泛紫。
莱纳恩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扑朔扑朔的混着雨水留下,似乎还是不愿意。
他努力想要抬起对方的身体,却发现因为手抖而使不上力气。
纳得温用沾染了鲜血的手轻轻拂过莱纳恩的发丝,又拭去了他眼底的泪水,眼里迸射出耀眼的星光。
“放心...下次..”他梗了一下,继续道:“下次...我再去院长婆婆家吃她做的蛋糕。”
“说好了,我会成为小恩的英雄,你是我罩着的人,过去也是,现在也是,未来也是。”
纳得温强硬的一根一根掰开莱纳恩紧握着他手腕的手指,慢慢挪动到街道一旁的垃圾桶旁边,尽量的将身子靠紧铁桶,好让雨水不那么多的打在身上。
他看着莱纳恩,仿佛已经给他做好了不容拒绝的选择。
他想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不管莱纳恩的反对,做一次自己的选择,想到从前,即便嘴上说着要怎样,但哪次又真的做过莱纳恩不喜欢的事呢?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莱纳恩边走边回头,直到垃圾桶彻底遮盖住了纳得温的身子,他才回头,现在已经不能耽误了,小纳还在等着自己,我要快点...再快点...
一步,一步,想到这里,他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推动他用尽全力向前奔跑着,剧烈的运动让他喉咙开始发干,像是有什么要从喉咙里跑出来,眼泪不可遏止的往外汹涌,胸腔内因缺氧而剧烈疼痛着。
直到眼前出现一点点闪烁的灯光,渺小的人影从远处传来呼喊声,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让他像是抓住了希望,拼命大喊着向前跑,直到众人惊喜的发现了他。
在看到他们朝自己走进后,他用连自己都相信不到的沙哑的声音,几乎嘶吼着叫道:“小纳...纳得温,他还在前面的巷子里,就在铁皮垃圾桶的旁边!他受伤了,肚子流了好多血,快点啊!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快!”
莎莉亚早在看见莱纳恩出现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却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身影,一颗刚想放下的心又高高悬挂了起来。
她连忙把脱力的莱纳恩交给旁边的人,和丈夫飞奔着赶到莱纳恩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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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意识已经逐渐远去的纳得温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感受到热量的流失,四肢冰冷,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也许莱纳恩现在已经找到救援,往自己这里过来了呢,打起精神来,小恩一定不希望看到我这样,他肯定要内疚死。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故障的电视机一样,布满了雪花,阻挡住视线。
“嘘... ...”
从小巷尽头,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口哨声,吹着古典的乐曲,雨水掩盖不住的脚步声慢慢从他们来时的路传来。
“啪嗒,啪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此时格外的明显,一下一下敲打着纳得温的耳膜。
越来越近了,纳得温颤抖着,原本冰冷的身子现在更是感受到了阵阵寒意,赶紧将自己的身子埋得更里面,浑身紧绷的像是拉满的弓,最好藏的隐秘点,不要被发现。
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呼吸逐渐凌乱,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在雨水的声音中也是格外明显。
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 ...
只要莱纳恩来,一定会救我的...
他的泪水蓄满了眼眶,鼻头一阵酸意,却怕哭出一点声音而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力度大的连嘴皮都被咬破。
口哨声不知不觉停止,缓过神来的纳得温缓缓抬起脑袋,一双皮鞋停在自己面前,映入眼帘。
“看我找到了什么?”
戏谑意味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宛如黑暗夜晚挥之不去的噩梦,抬头看,男人磕头冒着血,肩膀也已经染上伤痕,似乎收到了巨大的撞击,男人眼底是直达不到的深渊,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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