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刚才派去史密斯家里的警官回来了,不过只回来了一个人,他面色凝重,“我们发现...史密斯死在了家中,是自杀... ...”
“什么?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自杀?”男警官诧异了一瞬间,有似乎了然,有所思绪,但并没有说什么。
“是的,现场并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他用刀插入自己的心脏,应该是当场毙命,而凶器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并没有他人摆放的嫌疑。”
回来的警官说道。
男警官挥手,示意他带一些人到现场处理,回过头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角。
莎莉亚夫妇被叫到停尸间,确认尸体的身份是否符合。
听到这个消息,莎莉亚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满怀着希望,殷切祈祷过来的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丈夫及时搀扶住她,恐怕她连走到盖着白布的台子的力气都没有。
短短几米,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生疼,呼吸在胸腔里炸裂开来,那么漫长,那么遥远,她甚至希望这条路可以走一辈子,这样她还可以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
莎莉亚的丈夫也不敢相信,如若不是脆弱的妻子还需要他支撑,怕是这个高大的男子也会被噩耗压垮。
纳得温的身子在宽大的台子上显得那么瘦小,几乎像是只有一团小鼓包隆起,直教人心惊。
几乎是颤抖的手,摸上了台子上的白布,却迟迟不敢掀起来,莎莉亚害怕她在那一瞬间会崩溃,不愿意自己的小纳看见他的妈妈伤心流泪的难看样子。
一旁的丈夫握着妻子一夜之间枯燥了许多的手,带动着一起轻轻掀开。
入眼的,男孩儿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就好像下一秒,他会睁开眼睛,笑着叫声爸爸妈妈,然后露出恶作剧成功后的得逞笑容,在莎莉亚无奈的微笑里扑入他们的怀里,如果忽视男孩儿那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蛋的话。
一见到纳得温的面容,什么克制,什么忍耐,一下子就如同闸门一般,被名为痛苦和绝望的潮水冲破,一发不可收拾,莎莉亚终是忍不住哭泣出声,捂住嘴巴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哽咽,悲伤的声音在这片阴冷的空间内回荡,几乎人人都可以听出,这是一个母亲在失去孩子后,挽留似的哀鸣。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到男孩儿的脸颊,却在半路触电似的收回手,就好像他只要轻轻一碰,男孩儿就会化作一缕烟消散在空气中。
身旁的男人也克制不住,哽咽出声,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滴在夫妇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上。
世上的悲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住自己亲生的骨肉竟以这样的方式离去呢?
一旁跟随的警官也为止动容,即便是在警局里,已经有许多次类似的场景发生在这间屋子里,但他似乎每次都不能置身事外,无数次的别离,能来到这里的人绝不会是寿终正寝,停尸间就仿佛划开阴阳两界的交点,充斥着各种悲伤。
莎莉亚到最后,哭得脱了力,在丈夫怀里晕厥了过去,软倒下来,丈夫连忙抱着妻子走出去到医务室,照看好她之后,再回来处理自己儿子的后事。
纳得温的尸体倒没有再被解剖过,毕竟死因一目了然,凶手也已经入网,便不用再做什么折腾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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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恩在醒过来,身上已经出了一堆冷汗,要不是院长婆婆看见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莱纳恩突然魔怔了一般,直冒汗,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得不晃醒他,只怕他还要陷入那无边无际的噩梦中去。
醒来后的莱纳恩格外沉默,似乎比刚刚睡之前还要安静一些,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只有身边挨得紧密的院长婆婆才知道,孩子包裹在毯子里的身躯,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颤栗着,叫人没来由的心里发慌。
这时候休息室里来人了,叫莱纳恩过去确认一下,好做最后一步流程,到了审讯室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隔着玻璃就能看见屋子里被镣铐锁在椅子上的男人,低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楚表情,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他嘴里呢喃着什么。
里头的警官接到指示,叫对面的男人抬起头来,好叫外面的人看得清楚,可一连几声,男人都好像没听见一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警官有些头疼,审讯了几个钟头,男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沉默不语,如果不是男人长得和档案里利德的样子一模一样,他们甚至还要怀疑自己抓错了人,但搜查的时候,一屋子里只有这一个活人,念头也就打消了,档案里并没有说过,利德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要说一个疯狂的杀人犯一夜之间疯魔了,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但‘事实’就这样摆在他眼前,也只好相信,也许他的精神本来就在崩溃边缘呢?而轻微的刺激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只好敲击着桌面,试图引起男人的注意,好在他并不是完全的封闭了自己,在声音的刺激下,机械而又缓慢的抬起头颅。
玻璃外的女警官弯下腰,看着一进来就躲在院长婆婆身后,死死埋着脑袋不出来的莱纳恩,怕吓到孩子,就用温和的嗓音开口询问,
“莱纳恩?可以请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抓你的那个坏蛋吗?”
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一个孩子,一个受害者,是多么的残忍,无异于将他再次推向血淋淋的伤口,但没有办法,作为唯一一个幸存者,只有他的证词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如果不想莱纳恩在以后还要到法庭上当证人,暴露在听众的眼里,造成更大的伤害的话,这时候的记录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莱纳恩久久没有回答,自从他醒过来,知道利德已经被抓起来的时候,他才满怀希望的看向女警官,无神的眼睛也迸射出亮光,他在等一个结果,一个回答。
但,当他看见女警官瞬间愣住,然后轻微扭头躲避自己的视线之后,他仿佛知道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成真了。
那一刹那,天好像也灰暗了下去,莱纳恩眼里的光亮无影无踪,
从休息室到要去的屋子的路上,看不见周围环境的莱纳恩耳朵却清晰的捕捉着传来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这次的案件...听说别的地方的警局也会派人过来,犯人好像去过很多地方,都有人被害... ...”
“是啊......毕竟抓走的都是10岁左右的孩子,情节十分严重,”
“这些孩子也是可怜,而且听说去现场回来的人说......屋子里还有一具成年人的尸体......是其中一个男孩儿的父亲......也是别的地方的.....但不是另一个现场发现的男孩儿的父亲...”
“不是说是他的父亲吗,怎么又不是了?”
“对比过被害者的家属了,是另一个人的父亲......也许是那个男孩儿记错了吧,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保持理智啊,真亏着孩子幸运,死里逃生,另一个可就没这运气了......”
“哎......那个红头发的男孩也是可惜,听说当时都逃出来了......怎么又给抓住了呢?”
“更神奇的是,明明气管都给割破了,神情却那么平静,简直不像是一个窒息而死的样......”
“天啊......没有那个人会受不了吧...”
“够了!你们说够了吗?这里是警局,你们是警察,如果想聊八卦,请你们出去,在这里,不管是谁,都要对已逝的人抱有敬意,懂了吗!?”
走在前面的女警官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这些话要是传入身后的那个孩子的耳朵里,将会是二次伤害,她回头瞥了一眼小心的身影,见他还是乖巧的被院长婆婆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便松了口气。
殊不知,听到这些话的男孩儿的心脏都像是被放在搅拌机里搅碎,在塞回来一样痛苦。
莱纳恩将头埋进院长婆婆的怀抱里,一直到来了这间屋子,也再没有抬起头。
因为他怕,怕自己滔天的恨意吓到周围的人,那股浓郁的情感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包裹起来,不仅仅是对那个罪不可赦的男人,更是对懦弱无能的自己。
那该多疼啊...小纳该有多绝望,一个人面对死亡......
他攥紧院长婆婆的衣服,用力到皮肤发白,血痕也被抠了出来,腮帮子紧紧咬住,牙齿碰撞在一起,铁锈味弥漫在口腔里。
一直到女警官问了许多次,莱纳恩才缓慢的抬起头,眼神刚刚接触到男人时就飞快的收回视线,重新埋在院长婆婆的怀里,声音隔着布料闷闷的,
“......嗯”
不能再看了...感觉自己心口闷闷的,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小纳不会喜欢的......
女警官:... ...
你看的那么快让我有点怀疑你根本没看清啊......
算了,好歹也说了,确认过后的女警官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记录的同事,确认过后,告诉院长婆婆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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