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秦挚在重华宫陪林曜跟悦悦玩, 忽收到乔鹤派人传来的捷报, 道秦军大获全胜, 现已活捉齐国国师, 准备命人先押送其回秦, 他还需处理些后事。
林曜也看到此封捷报, 松了口气笑道:“乔将军没事就好,表姐应当找到他了吧?”
“信中没提。”秦军大胜, 秦挚也很高兴:“但秦军浩浩荡荡,行踪并不难查,她应是到了。”
林曜点点头:“等那齐国国师押送回京, 就知道他是不是秦宥了。”
秦挚表情晦暗不明地颔首。
两人并未多提此事, 一切都得等秦宥押送回京再说。
用过午膳, 秦挚陪着林曜歇息会时,忽想起先前收到的从夏递来的密信,便顺势跟林曜说起。
“密信道, 林侯庭不知为何突然病倒,现在夏朝政皆由林允扶代理。林侯庭病的蹊跷, 朝中亦有不服林允扶者,据说还有人想扶持那位七皇子, 导致夏国局势动荡,暗流涌动。”
林曜微愣:“那位七皇子, 今年不过一岁吧?”
“是。但七皇子是赤骁,那些扶持他的本就站在林允扶对立面。林允扶若继任,他们先就要遭殃。只是说来也蹊跷, 夏国子嗣并不少,却除二公主跟五公主外,竟没人能活到成年。此事曜曜可知内情?”
林曜掩饰着心虚摇头:“我不受宠,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们都是碰巧出了意外,先前也有人怀疑过,但并未查出什么,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挚点点头没再多问,暗道哪来的那么多意外。在皇宫中,为求权势地位,这种事可谓屡见不鲜。
林曜听着秦挚的话,心底有些犹豫,秦挚对他这般毫无隐瞒,他貌似也不该瞒着秦挚。
“我近来也收到封信,是从夏传来的。”林曜忽地提道。
秦挚微愣,看着林曜等他的下文。
林曜旋即毫无隐瞒地道:“信是段齐送来的,他先前就暗示过我,像是有意帮我。信上提到林允扶曾派刺客来秦,但目的不明。他怀疑林允扶会对我不利,故写信让我小心提防。”
“夏那位大将军,林侯庭的心腹段齐?”
林曜点头。
秦挚疑惑:“他为何会联系你?”
“不知道。”林曜道:“但问题关键是,这封信是第二次送到的,先前送来时我们去往药谷,并未收到。也就是说,林允扶派刺客来秦的时间,跟我们前往药谷的时间是吻合的。”
秦挚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有没有浑水摸鱼,等那齐国国师押送到京便知。”
押送齐国国师的囚车秘密抵达京都,随后便被送进天牢。
国师被囚,从齐到秦路途遥远颠簸,他那身袈裟脏兮兮的散发着臭味,如今沦为阶下囚,早就不复当初的嚣张跋扈。
秦挚跟林曜在大殿上见到被押来的齐国国师,并命人摘掉他的面具。
面具下是张被严重烧伤的脸,皮肤皱巴巴的,满脸都是疤痕,新肉往外突出,看着有些吓人。
秦挚紧盯着对方,仍从那张脸上窥探到熟悉感:“秦宥?”
秦宥并未否认,他输给秦挚,就知道难逃一死。
“真后悔先前没劝三哥斩草除根。”秦宥阴狠地盯着秦挚:“三哥当你是条狗,我却早知你是豺狼。我如今败在你手,无话可说,只恨没能为三哥报仇。”
“你竟能从火场逃生,当真命长。”秦挚道:“牧卿攸,还有郑修恺、纪聿等人都是受你指使的?”
“没错。他们服下蛊毒,只能为我所用。但阿牧跟他们都不同,他是自愿的。他怕我惧我,却不知我是真心待他。他想要你命,我便处处帮他,但他心中却只有你。我早跟他说你不值,他不听,平白无故搭上条性命。”
“是你救的他?”
“对,他若非碰到我,早就没了性命。”
秦挚没再多问牧卿攸的事,转而提道:“那日朕解毒,来药谷的刺客也是你派来的?”
“你是指傅凛?”
“在傅凛之后。”秦挚道:“约有数十人,是受你指使的吗?”
秦宥皱眉:“什么刺客,我不知道,我只派过傅凛。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说着恶狠狠骂了句,大概是想到被傅凛出卖暴露身份的事。
林曜连确认般重复问道:“你确定除傅凛外,没再派过人去药谷?”
“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骗你们吗。”秦宥道:“我做过的我认,我没做过的,谁也休想栽赃我!”
林曜闻言跟秦挚迅速对视了眼,确定秦宥的确没撒谎,那些刺客并非他派来的。
秦挚点头,命禁军将秦宥带下去。
秦宥表情平静,并不见恐慌,唯独那双狠狠盯着秦挚的眼仍充斥着恶毒的杀意,若非落到秦挚手中,他定要将秦挚碎尸万段。
可惜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即使心头恨不能杀了秦挚,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想想罢了。
见过秦宥回到重华宫,林曜还怒气未消:“那些刺客不是秦宥派来的,那就定是受林允扶指使的。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针对你。”
秦挚给林曜倒了杯茶递给他,摇头道:“不是朕,是你。”
林曜饮着茶,表情疑惑:“你的意思是,那些刺客都是冲着我来的?”
“没错。”秦挚若有所思道:“若朕没料错的话,近段时间夏国将出现大变动。”
秦挚的确没料错,林允扶先前突然针对林曜是有原因的。
就在秦宥被推出午门斩首那日,秦挚接到密报,道林侯庭病重驾崩,林允扶不日便将举办登基仪式,正式称帝。
林侯庭忽然称病,林允扶忽然派刺客杀林曜,现在林侯庭又蹊跷驾崩,这一系列的事细思极恐。
但肯定不像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
秦挚跟林曜说起时,林曜也深以为然:“他忽然针对我,无非是觉得我会对他造成威胁。”
他说着话锋猛地一转,语气凌厉道:“他既这么觉得,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他始终惦记着先前害他险些一尸两命的事,那晚若非他跟悦悦都命大熬了下来,恐怕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人正是林允扶。
林曜这人护短,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眼看着林允扶没事人般地登基称帝。
秦挚想到林允扶害林曜跟悦悦受的苦,眼神微暗,翻涌着杀意。若非林允扶派刺客动手,悦悦也不会那么早就出生。他生下来那么小的一只,看着都可怜。
“不如朕即刻派兵,将夏国攻下。”
林曜纳闷看着秦挚,攻城这么大的事,怎么到秦挚这就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若能不战而胜,又何必大动干戈闹得民不聊生?”
发起战争,苦的都是无辜百姓,若能有不用打仗的办法,林曜是不愿看着百姓受牵连受苦的。
“不如我去……”
林曜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挚不容辩驳地打断:“不行,朕不同意。”
“……我话还没说完。”
“你无非是想主动前往夏国,此事朕绝不同意。夏如今局势动乱,危机重重,你若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林曜蹙眉道:“林侯庭驾崩,我虽被送来和亲,但回夏国为父奔丧吊唁也是理所当然,林允扶再怎么也不会公然对我下手。况且夏还有段齐助我,只要我小心点,不会出事的。”
秦挚思索半晌:“那朕跟你一起去。”
“林允扶跟唐涯见过你,你去更是危险,再说齐刚被攻下,一大堆的事等着你解决,你能走得开?”
秦挚清楚林曜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比起派兵攻夏,林曜先借奔丧名义到夏国查清真相是更为妥善的。
但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没办法放林曜走,眼看他陷进危险中,何况夏距秦路途遥远,林曜这一走,他们又要分离了。
“总之朕绝不同意此事。”秦挚毫无商量余地地道:“林允扶即使登基坐稳皇位,朕也能让他从皇位下来。不需你去冒险。”
林曜还想劝劝秦挚,现在趁着林允扶还没登基,事情还没落幕,赶紧查清真相是最好的,林侯庭的死必有蹊跷。
但等林允扶坐稳皇位,林侯庭顺利安葬,证据都被消除殆尽,朝中人也被林允扶替换,那时候真的就只能交战了。
然而秦挚对这番话并无动容,态度依然很坚决,那就是绝不同意林曜独自前往夏国。
林曜知道秦挚都是为他好,却还是被秦挚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气到了,索性翻过身不再理他。
他决定去夏并非一时冲动,他也没想过去送死。林侯庭虽死,但段齐的权利还在手,能得他庇护,林曜的安全是没问题的,况且秦挚虽没说,但林曜也知道夏国皇宫定然少不了秦国的细作。
他后来也试着把计划说给秦挚听,但秦挚对此显然毫无兴趣,脸上就写着两个大字:不准。
林曜顿时也懒得跟他理论了。
原著林允扶设定就并非良善之辈,还为此被读者骂过。林允扶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灭秦,他一旦登基,对秦发难是迟早的事。
他得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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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秦挚召几位大臣在政事堂商议齐的安置问题。
刘敬忠忽然叩门匆匆进来,迅速行礼后凑到秦挚耳畔低道:“陛下,不好了!皇后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城,一路往东边去了。”
夏恰是在秦的东面。
秦挚闻言脸一沉,惊怒道:“为何没人拦着他?”
刘敬忠惶恐垂首道:“陛下先前下令见皇后如见您,这也没人敢拦啊。”
秦国就这么一位皇后,颇受陛下宠爱,现在又是太子生父,朝前朝后谁见到林曜不是恭恭敬敬的,谁敢得罪。
秦挚沉默,半晌迅速吩咐了刘敬忠几句,又站起身道:“备马,朕要出宫。”
很快,刘敬忠便按陛下的吩咐选出几名禁军精锐,魏陵阳也在其中,跟随秦挚一同骑马出了城,一路沿着东边追去。
刘敬忠遥遥看着陛下跟众禁军远去的身影,不禁暗暗揣摩,不知此次陛下把皇后带回宫,皇后还能否像先前那般备受恩宠。
他历经两朝,也听说很多红颜薄命的故事。皇后已是他迄今为止,知道的时间最为长久也最为受宠的人。
但皇帝总是很难长情的,这点刘敬忠至始至终坚信。
夜幕降临,晚霞笼罩着大地时,秦挚率众总算追到了林曜的马车。
林曜行驶速度并不快,像是猜到他会找来。
马车被截停后,他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高骑在马上满脸寒霜的秦挚问道:“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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