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休沐,无需上朝。
养心殿。
刘敬忠一夜未眠,满心焦躁地频频去瞧陛下,急的都快上火了。
天大亮时,龙塌上层层帐幔方被掀起。
刘敬忠正愁得原地踱步,见状连小跑到御前伺候。
并不经意地提醒:“陛下可还记得昨晚的事?”
“何事?”秦挚揉着还有些疼的头,嗓音低哑。
昨晚心情好,他便多饮了几盏酒,没想到竟险些喝醉了。
这是把昨晚的事都给忘了?
刘敬忠冷汗淋漓,连小心翼翼地禀道:“陛下昨晚宫宴后,还去过重华宫。”
秦挚微蹙眉:“有这事?朕为何不记得?”
“想是醉酒之故。陛下要去看看林贵君吗?昨晚陛下将林贵君锁在国库,不许人放出,林贵君此时……怕还在国库中呢。”
秦挚第一反应是,朕岂会做如此荒谬的事。
但想来刘敬忠也不敢欺君。
他脸上顿时满是窘迫尴尬和愧疚,迅速起身道:“更衣。摆驾国库。”
未到国库,秦挚都还抱着丝侥幸心理。
朕那么宠爱林贵君,怎会将人关国库整整一晚?
但等到侍从打开国库,秦挚亲自进去,看到蜷缩在角落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稳的林曜,才知这都是真的。
秦挚连脱下大氅要给林曜披上,边暗道喝酒误事,他昨晚不过有那么个想法,谁知醉酒后竟还真去实践了。
大氅落到身上时,林曜就被惊醒了。
他睁眼看着秦挚,眼神幽怨:“陛下好狠的心。”
狗暴君!王八蛋!昨晚竟把他锁国库里!
林曜浑身冰凉,又累又疲惫,昨晚还受了惊,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秦挚顿时更愧疚了:“是朕大意,曜曜受苦了。”
他说着就把林曜抱怀里,吩咐刘敬忠:“传太医。”
林曜昨晚遭了罪,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既冷又饿,还怕秦挚不管他,让他活活饿死在国库。
他既是装委屈,也是真委屈地跟秦挚诉苦:“我好怕,怕陛下不要我。那地方又冷又黑,我想出去,但谁都不理我。陛下,我犯什么错了吗?”
他赌秦挚没脸说他昨晚是喝醉在发酒疯。
“别多想,你没犯错,朕也没不要你。曜曜辛苦,朕会补偿你的。”
“谢陛下。”
林曜心想补偿他收着,但别以为昨晚的事一点补偿就能算了。
“您能别再把我关在国库吗?我害怕。”
秦挚懊恼:“朕保证,绝无下次。”
国库离养心殿尚远,秦挚便传了龙辇,抱着林曜坐了上去。
龙辇极威严,上刻着精致龙纹,底下还搁着火盆,暖烘烘的。
到养心殿后,太医来诊,道林曜只是受了风寒,无大碍,喝碗姜汤便好。
林曜陪着秦挚用了早膳,喝过姜汤,顿觉困意袭来,便又去龙塌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醒,林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走到前殿,就刚好听秦挚跟刘敬忠在聊半月后宴会的事。
此次宴会是为使臣饯别,亦是为彰显大秦的国力气魄。
宴会后,作为助兴,还会举办诸如骑马,射箭,蹴鞠,举重等活动。
人人皆可报名,但最终人选由秦挚决定。
林曜听着就心痒痒,他穿来这么久,还没机会好好地活动活动手脚。
射箭,举重之类的就算了,但蹴鞠他行啊。不就是古代的足球吗。
业余时间,林曜就常跟好友约着去踢球,还跟专业的足球运动员讨教过技巧。
林曜想着便兴致勃勃道:“陛下,我想报名蹴鞠。我玩这个很厉害的。”
他刚起床,外袍就松松地披着,鞋也没穿好。头发更披散着,行为散漫,没点贵君的样子。
秦挚招手叫林曜过去,又示意刘敬忠退下。
“身为贵君,要端庄知礼,如此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他边说边为林曜拢紧外袍。
林曜任他动作,视线却仍定定地期待等着。
“曜曜是贵君,理应随朕同去,但观战便可,你身份尊贵,就别凑热闹了。”
林曜对在那无聊观战可毫无兴趣。
“夏的太子殿下,齐的三皇子,哪位身份不尊贵?陛下,您放心,我绝不会给您丢脸的。您先前还说要补偿我,这就不算数了?”
被抓到把柄无法拒绝的秦挚:“……”
“曜曜真想去?”
林曜用力点头。
秦挚对昨晚的事还很有愧,遂松口道:“那就依你的。但你若给朕丢了脸,朕可要罚你。”
林曜信心满满道:“您就等着瞧吧。”
他眼底尽是骄傲,还带着满满的得意,让秦挚看着更移不开眼。
只觉贵君哪哪都好,让他爱不释手。
-
报名参加蹴鞠后,虽说距比赛还有半个月,林曜却也开始认真准备起来。
蹴鞠跟现代的足球相似,但踢法规则却有区别。
林曜让青釉备好蹴鞠,还找老师来教过,老师教时连夸林曜天赋好。
那日之后,秦挚国事繁忙,来重华宫的时间也少了。
不必花心思应付秦挚,林曜也乐得清闲,每日就在书房画那春宫图,间或找内侍在院内练练蹴鞠。
他画的春宫图再过段时间就能拿出宫托人售卖了。
想到钱跟药丸都在前方向自己招手,林曜顿时画得更加努力。
这天林曜跟内侍正在院内练蹴鞠,院外却忽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对面踢球的队长一时不察,蹴鞠竟拐了个弯飞速撞向来人。
等看清来人是谁,队长吓了跳连忙跪地。
蹴鞠在撞到林允扶的前一秒,被唐涯稳稳接住。
林曜穿着劲装,瞥了眼来人,却没理会,视线转向队长。
“站起来,谁让你跪的?我们玩得好好的,是他们自己往上撞,踢到能怪谁?”
有贵君撑腰,那队长顿时有了底气,连领命站起来。
唐涯闻言诧异看了眼林曜,像没料到他还能替下人说话。
林允扶笑笑道:“皇弟说的极是,怪我们来的仓促。”
他一袭青衣,看着温润儒雅,嗓音温柔,亦让人如沐春风。
不愧是主角受,林曜暗道,这人一看就是那种翩翩君子,跟他这种妖艳型的截然相反。
但林曜却没心思跟他们周旋:“你们来干嘛?”
他这话不过随口问问。林允扶跟唐涯会来找他,林曜早就知道。
原著两人就是趁朝拜时找到炮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炮灰作为夏的细作,给他们提供情报的。
炮灰也因为此举成功把自己给弄死了。
但炮灰是炮灰,林曜可不蠢,他又没有林允扶跟唐涯的主角光环。那细作谁爱做谁去做,他可没兴趣。
秦挚又不傻,他一旦动别的念头,甚至危及秦国,怕就真离死不远了。
林曜还没有炮灰那种被卖了都帮着数钱的高尚的牺牲精神。
“此处人多,我们进屋说吧。”林允扶笑道。
林曜没拒绝,来都来了,他也想听听两人会说些什么。
三人移至正厅。
青釉奉上茶,便退下将门关上了。
林允扶见林曜没准备说话,便关心问道:“皇弟在夏过得还好吗?”
“皇兄还是叫我贵君吧,听着顺耳。再说我在夏如何,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林允扶噎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皇兄是关心你。你来秦多日,又在此处孤身一人……”
林曜不耐烦地打断道:“决议送我来和亲的是你们,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心我。”
连着被噎两次,林允扶脸色已很难看。换成之前,林曜哪敢这么跟他说话。
唐涯也很不悦,捏捏林允扶的手,蹙眉看着林曜:“退婚是我做的决定,你要怪就怪我,与阿扶无关。”
林曜顿时想笑,唐涯难道以为自己是因为他才刁难林允扶的。
“唐将军未免太自恋。我谢你还来不及,干嘛要怪你?要不是你退婚,我还能遇见陛下?”
唐涯沉着脸,加重语气警告道:“林曜,你是夏人!”
林曜嗤笑:“现在知道我是夏人了?我的父皇逼死我的母妃,从小到大,没来看过我一次。我在夏活的连下人都不如,谁都能辱我欺我,那时候你们在哪?我饿得快死了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我若不是第吻,若没有和亲的价值,我的父皇,还有你们,谁还会记得我?我没准烂在夏,也无人知晓。你们说这话,不觉得荒谬吗?”
林曜这番话是真心诚意替炮灰说的。
林允扶听完大为吃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皇子,父皇岂会不关心你?再说当初是形势紧迫,我们也没有办法。难道你忍心看着那么多百姓无辜惨死?”
“总之好事没我份,坏事活该我上是吧?就算和亲是没办法,那行刺秦挚呢?你们真觉得就我能成功刺杀秦挚?还是说,就算失败也没什么损失?你们劝我的时候,真替我考虑过吗?”
或许是被林曜说中,又或许是无言以对,林允扶跟唐涯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话说到这,林曜也没耐心跟他们纠缠了:“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嘛,正好也替我带几句话给林侯庭。从现在起,刺杀秦挚也好,传递情报也罢,我不会再帮你们做一件事。你们也别拿我是夏人这事压我,没用。”
林曜说完看着被他震惊到还没回过神的两人,又指着房门道:“我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就赶紧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里是秦,不是夏,我也不是从前能任你们欺辱的人。”
他是替炮灰不值,炮灰蠢归蠢,但却对林侯庭,对唐涯都保留着信任,他是渴望亲情渴望爱情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害怕还去刺杀秦挚,后面更绞尽脑汁地传情报给夏国。
但他们却都辜负了炮灰,甚至没替他考虑过,仅仅是在利用他罢了。
林曜若没穿进来,炮灰现在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事实证明,林允扶跟唐涯还是要脸的。
两人用不可理喻、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林曜,随后便愤怒离去。
林曜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口,哼道:“臭不要脸!”
这时房门忽被推开。
秦挚携着满身明媚的阳光走进来,噙着笑问:“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曜曜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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