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林景澄什么都没说,他越沉默,按着他的人就越烦躁。

    他被紧攥的领口也越收越紧,随时能被勒死一样被对方死死把着。

    邢达挣开王叔的阻拦要帮林景澄把人推开,顺势骂了一句:“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对方就跟嵌在林景澄身上似的推都推不走,邢达轮着拳头就要上,林景澄及时制止,说:“邢达,这事儿你别管。”

    “我不管能行吗?”邢达拳头悬在空中,随时都能落下来,“这小子昨晚在你家门口守一晚上,今早倒好,我以为他走了,结果跟着我来殡仪馆了。”

    邢达想起来就来气,碰巧对方跟火/药似的一点就着,俩人直接打了起来。

    林景澄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他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直视对方的眼睛,没有闪躲,语气坚决。

    他问:“宋卓,你这样有意思吗?”

    被叫做宋卓的人没有说话。

    在他的记忆里,林景澄很少叫他名字,以前都是“学长,学长”地叫着。唯有离开那天,林景澄在医院的走廊喊自己宋卓。

    “宋卓,宋卓...”林景澄边哭边叫他,他头都没回地离开。

    那时候,林景澄的声音痛彻心扉,和现在的冷漠截然相反。再看看他的脸,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自卑软弱的少年。

    宋卓忽然笑了,可能是笑林景澄的释然,也可能笑他自己居然还留恋眼前这个人。

    他真的想掐住林景澄的脖子问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的。

    林景澄见宋卓死死地盯住自己没有其它反应,沉着脸道一句:“闹够了就松手,殡仪馆事儿多着呢,没空陪你在这胡闹。”

    “我胡闹?”这俩字气得宋卓肺疼,他没回头,用手指着邢达对林景澄说,“我在你家门口等了那么多天,看见别的男人用钥匙开门进屋。我打电话给你,又来个男人质问我是谁。”

    “林景澄,咱们俩到底谁胡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玩的这么开?”宋卓不甘心在他想林景澄的时候发现他和别的男人有过多纠缠。

    凭什么他想林景澄想得近乎疯狂,林景澄却从没想过他一样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他要是不好过,林景澄也别想好过。

    听宋卓这么问,林景澄也笑了。笑得满是嘲讽,一字一字反问过去:“宋卓,你走之后我找过你,也联系过你。后来出国的人是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的人也是你,你有什么脸来质问我?”

    他用了些力气,把宋卓推得向后仰一下,继续说:“都是成年人了,说闹不闹的也挺没劲的。你是个体面人,要脸,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林景澄抬手往门口指:“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这话说完,林景澄收回目光不再看着宋卓。转身往休息室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林建明问过自己,要是宋卓回来了,他们会不会和好。

    当时林景澄很认真地想,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今天见到宋卓他才有了答案。

    破镜重圆这个词虽然好听,但安在他和宋卓身上真的不合适。

    形同陌路,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曾经美好的,令人珍惜的回忆封存起来行了。

    后来的争执,和撕破脸的痛苦扔了得了。就像宋卓这个名字,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宋卓没想到林景澄走得如此决绝,当初他留给林景澄的无情背影被林景澄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邢达从宋卓身边经过,跟他说:“听不明白中国话?”

    一旁的王叔也在叹气,摇摇头便进屋看报。

    这里不欢迎宋卓,空气都散发着排斥。

    他没继续胡闹,反而坐在殡仪馆外的石阶凳上抽烟。烟的牌子他一直没换,就像在乎林景澄的心一直没变一样,根本舍不得换。

    闹了一早上,这会儿也冷静不少。宋卓想,林景澄不理他不要紧。那就在这等,反正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

    沈郁生往殡仪馆来的时候是下午,他今天早起拍了个封面,本来中午就能完事的工作因为洁癖硬生生拖到下午。

    拍摄组那边的跟拍编辑是个新手,又是喜欢沈郁生四五年的影迷,整个人紧张到把拍摄道具需要消毒这事儿忘个精光。

    沈郁生再大牌,也不能随便发脾气,况且他也不是爱发脾气那种人,反倒安慰编辑几句,然后坐在摄影棚里等。

    等待的期间他让萧启下午去帮他买个画架和画板。

    萧启坐在沈郁生对面,问:“生哥,你又不会画画,买来干嘛用?”

    沈郁生随口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买你就买,顺便把纸笔都买来。”

    萧启得供着这个主,沈郁生要什么自然就得准备什么。拍摄一结束,他直奔画材店去了。

    他给沈郁生打电话的时候沈郁生还在开车,等那边接了电话他上来就问:“生哥,这画画的笔有挺多种,你要哪种啊?”

    “铅笔就行。”沈郁生在路口右转,他担心林景澄的病,特意走了条近道。

    路过便利店又想到昨晚和林景澄说下次见面给他带糖。便脚踩刹车靠路边停下,下车去买糖。

    萧启还在电话那边问:“铅笔也有挺多种呢!2B,4B,12B的。还有什么2H,HB的,要不然我都给你买回去?”

    “嗯,可以。”沈郁生边结账边应了一声。

    他没仔细听萧启说了什么,但对他说的2B印象深刻,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就挺2B的。

    萧启说的对,他确实不会画画,但他很想把林景澄的手画下来。否则他看不见这双手,心就跟被人挠了似的难受的不行。

    哪怕自己画的差,那也是一种情绪的抒发吧!不然把这种喜欢和欣赏压在心底真能把他憋疯。

    沈郁生这样想完再度上车,开了十多分钟到达殡仪馆。他直径路过石阶上抽烟的人,用手敲了敲王叔的房间窗户,问:“王叔,林景澄还在宿舍吗?”

    王叔说:“在整容室忙着呢!刚送来具尸体,跳楼去的,脑浆嘣了一地。”

    宋卓不动声色地听着,非常肯定沈郁生就是昨晚帮林景澄接电话的人。他回头去看,只注意到沈郁生高大的背影。

    他也走到王叔窗口,问:“刚刚那人是谁?”

    王叔移开报纸瞄一眼宋卓:“沈郁生啊!大明星你都不认识?”

    宋卓摇头,不是他不认识沈郁生,是沈郁生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根本没注意。

    王叔怕宋卓像早上那样冲到馆里胡闹,把窗口拉大一些,说:“我告诉你啊景澄最烦有人在馆里闹事,你敢踏进去一步我就叫保安把你抬出去。”

    宋卓没支声,看着沈郁生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然后坐回去继续抽烟。

    沈郁生不知道自己被人打听,心心念念全是林景澄。他手在裤兜里揣着,摸着里面的糖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思春”吧!

    但是给林景澄送糖,并不是来见他的好借口。还好他外套在林景澄这,来拿外套这个理由勉强及格。

    整容室那边开着门,沈郁生离老远就能看见守在门口哭泣的老两口。他在距离整容室十米远的时候停住脚,决定耐心地等。

    中途杨妙语出来一趟拿棉花,她都从沈郁生身边错过去了又硬生生折回来。

    她双眼瞪得老大,指着沈郁生说不出话来。

    沈郁生笑笑,下巴随意往整容室那么一点,说:“来找你师傅。”

    “成!”杨妙语重重地点头,“我回去跟我师傅说一声。”

    “不用。”沈郁生说,“让他专心工作。”

    杨妙语拿完棉花回去还真就没说,但她嗯嗯啊啊地欲言又止,几次想说都被林景澄的目光打回肚子里。

    “认真点儿。”林景澄给逝者做完头颅缝合让杨妙语把家属请进来开始上妆。

    见家属进了整容室,沈郁生才走到整容室门口往里看。说实话,里面拉了帘,他隐约间才能看到林景澄忙碌的身影。

    上次观看林景澄给周绍钧上妆的时候他心情悲痛,当时带着感激和敬佩看完整个过程,内心五味杂陈。

    现在不同,他满眼都是欣赏。

    林景澄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对这份职业的热爱,他低头给逝者上妆的眼神清澈坚毅。

    说实话,每一行做久了都难免倦怠。沈郁生也不例外,有时候对演习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林景澄没有,他坚定的样子很像沈郁生刚当演员那会儿。

    沈郁生越看越着迷,周围越来越热的空气像把冬天的寒意击退了似的萦绕在身边,他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沈郁生一站就是一个多点,就想着林景澄忙完,得让他一眼就能瞧见自己。

    林景澄上妆完毕后恭恭敬敬地对逝者鞠了个躬,接受完家属的道谢看眼时间。已经五点多钟了,今晚又是林建明值班,他准备冲个澡,下班回家。

    结果刚出整容室,就对上沈郁生的眼。

    林景澄停下脚步,朝沈郁生点下头,说:“你来了啊。”

    话音平缓,像问候多年的好友。

    沈郁生点点头,问:“还烧吗?”

    “不了。”林景澄说。

    沈郁生“恩”了一声,又说:“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加上外套在你这儿,想着顺便把它拿走。”

    他说完这话停顿一下,说了句:“还有……”

    还有什么?

    林景澄面露疑色,紧接着注意到到沈郁生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他看见沈郁生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一颗糖。

    又听见沈郁生把“还有......”后面的话补充完整,轻悄悄地说一句:“糖也给你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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