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三河美穗的人生是个意外,不如说她在空条承太郎的身上投放了人生中所有的不理智。
除了杜王町糊里糊涂没搞明白状况的上班族、别有用心虎视眈眈的吸血鬼,空条承太郎是她仅剩的‘束手无策’。
在陌生的环境里,三河美穗总会用不同的姿态面对不同的人:示弱、内敛、愧疚、谦逊,她的大多数的行为都是展示给别人看的。
——不是因为心思敏锐、诡计多端,而是她顾虑太多总想达到‘圆满’,想要事事做的‘完美’。
表演只是掩盖她原本的性格。
——因此她的行为只是抚慰她自己,绝对不是体恤他人。
在一些人眼里,这种表现甚至称得上虚伪。她的‘善意’与‘补偿’绝不对不是出于善心——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内心深处好过,而不是考虑别人的想法。
因此她才会在见到吉良吉影时感到尴尬焦虑;才会出于补偿承太郎的心态创造更加‘完美合适’的躯壳;才会帮助危险深沉的吸血鬼远离死亡。
在这种情景下,越是知道这个世界难以遏制她,三河就越会觉得难过。
她不想过于肆意,也不想亲近人群。
人们总是喜欢自我感动,为结果寻找过程,三河美穗却有些不同。
——现在的三河是什么?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其他世界的东西”。
她代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意志’,那种“另一个世界”的意志足以支撑她拥有自己的‘规则’。
这个世界具有灵魂、具有天堂、具有替身、具有奇妙的种族,具有波纹使者与吸血鬼,如果来的早一点,她甚至能见到柱中人。
但这个世界唯独没有‘神明’与‘上帝’——她就像盗贼进入了没有主人的豪宅、马克安东尼进了没有士兵的罗马、卢浮宫向吉良吉影打开蒙娜丽莎的展柜。
拥有血脉绝对不是理智的事情——但这种“不清醒”带给了她幸福。
空条徐伦是牵系着她与这个世界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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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着打着瞌睡的小徐伦,三河美穗向自己在杜王的公寓打了电话。等待了片刻,Dio接了这个电话。
“我拥有了一个女儿,她已经四岁了。”
她很直白的说道。
三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吉良吉影呛着了的咳嗽声。
“……怎么可能……她自己才……”
“……十七八岁……”
吉良吉影的反驳在电话中有些模模糊糊,他很快就噤了声,大概是沉默的吸血鬼制止了他。
“……你在哪里?”
过了几秒后,三河才听到了Dio的声音。
出现了脱离计划的意外,烦躁自负的吸血鬼多少有些恼怒。
但在电话里,他很好的控制了情绪。
三河美穗回忆了片刻,报了家门的地址。
挂断电话后,她收拾起了行李。
——她不太想立刻面对空条承太郎。
年轻时的空条承太郎确实是一位可爱别扭的恋人,但29岁的空条承太郎绝对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为了工作与清理Dio剩下的残党,他几乎没有时间与家人建立感情。
在四岁的空条徐伦眼里,‘父亲‘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家庭角色,他曾错过她的生日、错过感恩节与圣诞节。他与她有些生疏:昭和父亲的内敛,令出生在美国的徐伦小朋友无法理解。
她向往‘父亲’,但‘父亲’一词在她的生活中可有可无。
但更重要的是三河的态度——
三河非常喜爱她的小徐伦,她不想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女儿。
暂时远离空条承太郎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想法。
她想起了恩雅婆婆口中的意大利人:拥有另一种人生的[迪亚波罗]。
意大利的人文主义令人神驰,箭矢的故事离奇而恢弘,她打算给自己和徐伦安排一场假期旅行。
从意大利南部往上找起,她的目标是那个名字,靠近第勒尼安海,卡普里岛,那不勒斯湾。
——“阳光之都那不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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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本直飞纽约需要12个小时,Dio在第二天傍晚敲响了空条家的大门。
吉良吉影并没有和他一起过来,现在是工作日,他还要上班。
日本是个过于“讲究程序”的国家,哪怕立刻提交“退職届”(退职届),他也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辞职。
三河并没有询问Dio是如何搞到身份证件的。
小徐伦对三河口中的“旅行”十分兴奋,也对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陌生的“哥哥”非常好奇。
她抓着三河的衣角,新奇的从母亲背后探出了脑袋,注视着家门口陌生而年轻的金发吸血鬼。
——由于Dio身上的时间发生了紊乱,他此刻看起来和普通的英国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徐伦是三河的血脉,‘规则’使她成为了天生的替身使者。她的“自由之石”伸出细线,绕住了Dio的脚踝。
如果他再向前一步,一定会被绊倒的。
Dio沉默了片刻,‘世界’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抱起了躲藏在一旁的‘自由之石’。
“呀。”
小徐伦轻轻惊叹了一声。
她注视着的Dio,眨了眨眼。
“哥哥也是……替身使者呀?”
她眨着一双可爱的星星眼,眼神一闪一闪的。
爸爸的‘白金之星’都从来没有像这样——把‘自由之石’抱起来举高高呢。
她对Dio的第一印象非常良好。
Dio则注意到了徐伦肩膀上熟悉的星星胎记。
……乔斯达家的小崽子。
Dio咧了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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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三河简单向他说明了‘自己’在这十二年间的经历。
“哦,原来是空条承太郎……”
羞恼的吸血鬼磨着牙,‘和蔼’的摸了摸小徐伦的脑袋。
“如果那时候知道了你的想法,我一定会替你扭断那具身体的脖子。”
Dio平静的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太不理智了。”
他的评价有些尖锐。
“这绝对不是‘补偿’,你只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只是为了安抚你自己。”
不仅仅如此,他认为他才应该是三河最信任的人。如果不出现意外,她本该与他分享这个世界。
“我赞同你的观点。”
三河坦诚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你说的对,我确实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但我并不会为此后悔。”
她反而笑了起来。
“因为我的小徐伦……非常、非常、非常可爱。”
哈。
Dio有点想笑——这么看来,三河偏爱的完全只有空条徐伦一人。
空条承太郎……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他完全不会威胁到Dio“挚友”的这一身份。
在三河离开客厅的间隙,Dio若有所思,在徐伦的面前单膝跪地蹲了下来。
他的目光与徐伦小朋友的视线保持了平行。
这是个表示平等与尊重的姿态。
“承太郎那家伙……总是满世界跑,对吧?”
他温和的对徐伦说道。
“他都没什么时间来陪你吧?”
小徐伦拧着眉毛仔细想了想——Dio说的没错,她的爸爸确实是这样的。
她点头赞同了面前“好看的哥哥”。
Dio笑了,他当然知道承太郎是为了清理他的部下才没有时间回家。
“……那么不负责的人,怎么能保护好你的妈妈呢?”
Dio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哥哥会成为你的新爸爸。”
“……你想要娶妈妈吗?”
“不行!”小徐伦睁大了眼睛。
“徐徐长大了也要娶妈妈!徐徐会保护妈妈的!”
三河将整理好的行李箱拎下了楼,刚好听到了徐伦的回答。她笑的差点停不下来,抱起了一本正经的小徐伦。
“徐徐说的对,徐徐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她拥抱着徐伦,愉悦的喟叹了一声。
柔软而天真浪漫的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的小徐伦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小天使。
“……你打算去哪里?”
Dio注意到了三河手边的行李箱。
“你还记得箭矢的来历吗?”
三河考虑了一下,询问了他。
“……怎么?”
Dio漫不经心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带给恩雅箭矢的人叫迪亚波罗,是名意大利人。”
“我对他的经历比较感兴趣,你觉得这十二年间他会拥有怎样的人生?”
三河感兴趣的回答了他。
“只是这种事啊……”
Dio伸手捏了捏徐伦的脸颊,差点被小姑娘一口咬到手指。
他知道美国护照可以免签证去申根成员国,其中就包括意大利。
“我在美国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等结束后就来找你们。”
他需要重新收集他的势力,三河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Dio伸出小拇指郑重其事的和徐伦拉了拉勾,又一次看向了三河美穗。
“或许那时候……你会愿意结识我的另一位挚友。”
他说的应该是那位志向成为神父的朋友。
三河点头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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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条夫人带着女儿离家出走了。
——她避开了SPW财团的工作人员,以“旅行”的名义买了去意大利的机票,刻意远离了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在半路换掉了电话卡,此时已经不在美国境内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承太郎正和东方仗助坐在杜王町街头的咖啡馆,讨论关于“辛红辣椒”的问题,乔瑟夫·乔斯达在一旁安抚着透明的婴儿。
空条承太郎的右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咖啡洒出来。
他沉默的挂了电话,觉得有些荒谬。
面对着东方仗助善意询问的眼神,承太郎冷静的起身走向了最近的相机店,买了拍立得和相纸,放在了乔瑟夫的面前。
“老头子,帮我看看我的夫人和女儿在哪里。”
明明是一句请求,他却说出了陈述句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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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三河美穗已经带着徐伦到达了那不勒斯国际机场。
那不勒斯是意大利南部第一大的城市,都会区的人口仅次于米兰和罗马,也是地中海最著名的风景胜地之一,罗马风格、哥特式、文艺复兴式乃至巴洛克风格都在一座城市中得到了体现。
“那不勒斯”的词根意义是“新的”,在亚平宁半岛广为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
「Vedi Napoli, rire senza riianti」
“朝至那不勒斯,夕死足矣。”
似乎是面孔太过年轻、看起来很像“待宰的肥羊”,在等待出租车的短暂间隙,几名阿尔巴尼亚裔的小偷鬼鬼祟祟跟在了她的身后。
——欧洲国家街头的扒手,大多都是阿尔巴尼亚裔和吉普赛人。
一名勇敢的金发少年人上前提醒了她,用清晰的英文询问她是否要坐自己的出租车。
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只有十四五岁,但身高却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
三河觉得他的五官有些眼熟。
徐伦背着她的小书包,“吧哒吧哒”跑到了轿车旁,还没碰到把手,就用‘自由之石’伸出丝线拉开了车门。
驾驶座的金发少年默默将视线从后视镜移了开来,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唯独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他的震惊。
他也有这种能力——在两天前,他也拥有了类似的“背后灵”。
那是Dio出现在杜王町的时间——他不知道是Dio的血缘诱发了他的替身。
金发少年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
在看到空条徐伦扭头露出的星星印记时,他又不可置信的怔了怔。
在相同的位置,他也拥有同样的胎记。
——果然是血缘?
——来自父亲血脉的血亲?
他下意识看向了空条徐伦那张不谙世事的面孔。
——如果她是妹妹。
他又看向了三河那张过于年轻的脸。
——那么她就是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母亲。
下一刻,一种突如其来的窥视感使他下意识望向了窗外。
此时的三河美穗和他做了同一个动作——她同样疑惑的看向了那个方向。
她和他一样感受到了有人正在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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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乔瑟夫的替身能力——“念照”。
照片中本该出现的是空条承太郎的夫人。
但“念照”拍到的却是十二年前消失的三河美穗。
——不可能是“隐者之紫”找错了人,“念照”是不会出错的。
同样令人惊异的是:照片中三河的面容不曾改变,她的长相和十二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她的身上停滞了。
像是察觉到了窥视,在照相的那一瞬间,她正好看向了镜头。
小徐伦正靠在她的怀里打着哈欠,像平常那样依偎着她的母亲。
“……她?”
东方仗助不可思议的倒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迷惑。
这太难以置信了,三河美穗的年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七八岁。
“她竟然是承太郎先生的夫人?”
除了三河之外,同样看向镜头的还有驾驶座上的年轻司机。
金色头发的少年人有着一双锐利的天蓝色眼睛,他的目光冷静而深沉,金发在脑后扎成了漂亮的小马尾。
只有替身使者能够意识到替身使者的存在。
东方仗助注视着照片中的乔鲁诺·乔巴纳,突然看到了什么,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承太郎先生……他、他的肩膀。”
东方仗助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又不可置信看了一眼乔瑟夫。
——那名少年人的肩上同样有一颗星星。
“那个金发的小子,肩上也有……星星胎记。”
——就像没有听到他的惊呼一样,空条承太郎面无表情喝完了手中的咖啡,紧抿着嘴。
在这一刻,他完全没有考虑那名金发少年的问题,脑袋里暂且只有他的夫人。
——玛琳卡拉维。
M-a-r-i K-a-l-a-w-e.
——Real Mikawa.
R-e-a-l M-i-k-a-w-a.
——三河美穗。
Mikawa Miho.
——若宫穗海。
Waka Ho.
空条承太郎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意识到的。
他的夫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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