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哀诗

    李祁听闻第一版样本已经做好,不由再次感慨印刷术发展的好,在这个纯手工时代,一周就能做出一个样本,还是带插图的那种,速度着实很快了。

    说来李祁埋头写第二册的这一周,他也从老爹李文彦那里得知了秦禄明的身份。

    还真如他爹推测的那般,跟秦尚书有有关,秦禄明就是秦尚书的庶子。

    并且秦禄明母家还是皇商,也难怪那人一副不在乎钱的样子,可能人家开书肆真是为了爱好。

    而且秦禄明虽说是庶子,但实际上地位并不低,毕竟人家母亲娘家有钱啊!

    殷朝商人的地位并不低下,前朝重农抑商,是为了减少百姓流动,巩固统治,殷朝却并没有任何抑商的举措,商人之后同样可以科举入仕。

    所以哪怕秦禄明无法继承爵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毕竟是个有权有钱的主。

    令李祁奇怪的是,他为何会亲自去一个小书肆当老板?

    罢了,人家的爱好吧。

    “来,小兄弟,这位就是负责你书中插画的胡先生。”

    一旁站着的是为矮胖矮胖的小老头,与李祁想象中的雅人深致、长袖当风的画师形象相差甚远,也就脸上正经严肃神情还有些符合。

    “小子见过胡先生。”

    “当不起!当不起啊!老夫还在疑惑是何等逸群之才能写出这般不同寻常的话本,如今一见,只觉得老夫老矣,才俊出少年啊。”

    “德薄才疏,怎值先生如此夸赞?”

    “怎么不值得,每本需老夫作图的书册,老夫都仔细看过,小李公子的《梁丘传》通俗易懂,语言简洁明了,故事发展易是跌宕起伏,一气呵成,不留俗气,初读时便见一番新天地。”小老头眯着眼摇着头,上下打量着李祁,眼中满满欣赏之意。

    “好才华啊,话本之美,不在于文章词藻堆砌,而且对故事本身的雕琢,小公子这般年级就能写出此书,实在让老夫叹服。”

    李祁被夸的有些汗颜,这哪是他才华非凡,实在是脑子里装了后世数百年的经验,还有好些年亲自写网文的经历。

    也是心智成熟,不是真的十二岁古代少年,自然脸皮厚了些,被这般夸张,丝毫不乱,稳稳当当的自谦着。

    “够了够了,你们一老一少,相互奉承的我耳朵都难受,我们直入正题,来,这是我们昨日刚做好的第一版样稿。”

    李祁接过书,与传统的线状书籍并没有什么不同,墨蓝色的纸质封面上有着简单的花纹,一个白色底框内印着\'梁丘传(壹)\'四个字。

    内页也是正常印刷,中间加了两张插画,第一张是一位母亲牵着自己的孩子,两人衣着破旧,满面愁容,一看就是书中刚落难的母子二人。

    这时的任务绘画还没有受到西方绘画的影响,人物比例略微失调,但人物的气质上,却极为生动鲜明,寥寥几笔,便勾画出乱世之下,母子艰难求生的模样,那母亲皱着的眉头,呆滞麻木的眼睛,孩子拽着猎狗的手,倔强的眉眼,都栩栩如生。

    而第二幅图就是单纯的梁丘的个人肖像画了,这张画上的梁丘已经穿上了士兵的服装,少年虽还年幼,却已然英姿勃发,没有甲具,没有战马,手持一把长刀,背脊挺立,目光锐不可当,少年军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李祁合上书,两幅画依然生动的浮现在脑海里。

    “怎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秦禄明扇起纸扇。

    说真的,大冷天的扇扇子,肯定不是因为热。

    李祁努力忽略掉扇子这个槽点,认真想着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他前世虽然也写着网文,但到底没有涉及到出版方面,对于纸质书籍的出版,了解的确实不多。

    不过及时没怎么了解,李祁也知道手中这本话本单调了些,这单调当然不是他写的内容,而是总体给人的感受,封面仅有书名,翻开就是作者名和出版的书肆,然后就是目录和正文,李祁重活了十几年,早就看这些形式单调的书籍习惯了,可是轮到他自己来出版时,却也希望能有所不同。

    李祁想了想,或许还缺个题词,话本这种存在,在李祁看过的数本话本中,有的有,有的无,多一个也揭示下小说主旨,就跟他曾经网文的文案一样,写的好了更吸引读者注意,但能不能留住读者,主要看的还是你小说的内容。

    现在的话本界本就隐约存在供小于求的现象,文案的存在自然也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李祁让一旁小厮准备好纸笔,思虑片刻就开始提笔。

    七哀诗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燕云。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笔迹未干,秦禄明与胡师傅两人便伸长脖子,一脸惊异。

    “小兄弟,这首诗……可是你自己所写?”

    李祁摆摆手,“自然不是,此诗原是前朝一位名王粲的诗人所作,是在家父所藏孤本中偶然见得。”

    听到两人的疑惑,李祁又在这诗后添了‘王粲’二字。

    “原来如此,是说怎从未见过,品读此诗,想来也是前朝朝中党派相争,官员昏庸无能,导致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之时所做,这王粲颇有才华,可惜生不逢时啊。”秦小老板在一旁边扇扇子边叹息,顺带还感慨痛骂了好一番前朝的统治者,一副忧国忧民的书生样。

    李祁笑而不语,‘人家王粲确实有才,还是魏晋时‘建安七子’之一呢。’

    “这诗不错,与你所写文章十分适应。”

    “字也不错,已有风骨。”胡先生也抚着胡子称赞。

    待字迹晾干,秦禄明就迫不及待的收了起来。

    “秦掌柜可能改一改这书本的封面?”待收好字迹,李祁继续思索着如何让自己话本更加脱颖而出。

    “改封面?怎么个改法?”

    李祁温和一笑,已有翩翩少年之范,“如今的书籍,大多封面仅有书名,偶尔精巧些的,如秦掌柜的丰来书肆这般,在印些简单的花纹线条,千篇一律,除了字不同,不同书籍都是同一封面。”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改一改,比如多画一份插图,印在封面上,但线条比书内册的插图更细腻些,凸显书名,不会喧宾夺主,如此,既能引人耳目,又能与其他书籍区分开来。”

    李祁提的这个想法,其实在印刷不断发展的如今,在就能够实现了,只是千百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了单调统一的封面,思维还没有随着印刷术的发展而发展。

    在李祁的上辈子,也有不少人对各种花花绿绿的封面审美疲劳,偏爱简约干净的书籍封面。

    “这个想法不错,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秦禄明一拍脑袋,顿时觉得他这声小兄弟喊的不亏。

    倒是胡先生有些犹豫。

    “这书籍向来以文章内容为主,如此一来,是否有些过于注重外在了?”

    “胡先生此番话不对,世人皆爱皮相,没有外在的皮相,谁会关心内在呢?小兄弟刚出书,又非知名人物,我们自然要多用些心思了。”

    胡先生听秦禄明这般一说,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知是被说服了,还是不好反驳自己的东家,反正胡先生明面上不反对,对李祁就没影响。

    “既然如此,那还要麻烦先生作一副封面画了。”李祁看向胡先生。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老夫也不曾画过封……面,不知小李公子可有想法。”

    李祁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抬头道:“画不能盖过书名,那么便不能过于繁琐,书中已有两幅人物画,那这封面就以景色为主最好,枯藤老树、河面干涸、偶有伏尸……尽量用最简洁的线条,胡先生看这样可否?”

    胡老先生低头拽着自己胡子,皱着眉头,似在思索,倒是一旁秦禄明眼神一亮,却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胡老先生才缓缓开口,“甚好,此番景色确实不错,老夫回去就抓紧绘制。”

    说完又是深深一口叹气,“小李公子可曾学过画?”

    “略微学过,不曾深入。”

    “难怪……”

    三人定好了大致需要改的内容后,秦禄明便请两人去一旁的饭馆吃饭,甚至想给李祁倒酒,被李祁拒绝了,开玩笑,就算古代酒精度数低,那也是酒,他也才十二岁,酒精可是会导致青少年酒精中毒、脏器功能受损,甚至X早熟,重新有了具健康的身体,自然要百般爱护了。

    见李祁一脸正直的拒绝,秦禄明也只能作罢,只是开怀嘲笑起李祁毛头小子来。

    “小兄弟,《梁丘传》第二册,你有眉目了吗?”

    “已经写了过半了。”

    秦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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