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的花雕酒醇香浓郁, 莼菜银鱼羹鲜美入骨,另有现炸的藕盒香酥脆嫩, 无论菜还是酒都别有一番特色风味, 沈钦吃得很是心满意足,他晃了晃酒壶,还剩一点酒堪堪盖住瓶底,便说:“师弟,剩下的一点加给你。”
贺星河脸颊微红, 摇摇头:“不用了。”
沈钦不由分说拨开他的手,道:“你本来就没喝多少,而且这瓶子里也没剩多少,干了干了。”
贺星河眉头皱了起来, 看着酒杯不做声。
沈钦眯着眼睛回忆道:“我没有生死过命的朋友, 但普通的、一起喝酒吹牛的朋友,我还是有几个的, 大约每年的七月份,我们都会约出来聚一聚,吃饭喝酒, 其中有个人特别能劝酒, 我们其余几个人都会被他灌得烂醉如泥,当然, 他自己也会醉,喝醉酒的隔天,大家都会头疼难受, 但当时真是痛快啊。”
沈钦看着贺星河的眼睛,感慨道:“喝醉酒以后那么难受,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会跟他们喝酒吗?”
贺星河轻声问道:“为什么?”
沈钦仍是笑着的模样:“因为平时总有些话无法说出口,或许是因为自尊,或许是因为面子,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喝醉酒以后就不一样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非常畅快,我一个人住,虽然消遣的东西很多,但总也有孤单的时候,一个人久了,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心事,能够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的机会,一年恐怕也只有那么一次。”
贺星河没说什么,举杯在沈钦的杯沿碰了碰,道:“我陪你喝,也听你说。”
沈钦莞尔:“说来也怪,现在来到这里,我反而不觉得孤单,一直同你同进同出,哪怕你话少,也比一个人热闹许多。”
贺星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沈钦偏过头,醉眼朦胧地看他:“嗯?”
贺星河顿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脑海里只有魏凌雪疯疯癫癫问他的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要他”,他一时间又是心烦意乱,又是心猿意马,竟再也无法直视沈钦的双眼。
他狼狈地抛下一句“该歇息了”,便落荒而逃。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到床前,窗外的水面也沉睡了,偶有一阵夜风掠过,惊起一小片涟漪,晚上那壶花雕酒后劲颇足,沈钦喝了不少,现下头脑发胀,整个人昏昏沉沉,他睡梦中仍然觉得热,不耐烦地踹开了搭在身上的薄被。
他睡得太熟,以至于没有察觉窗棂上扒着两双湿漉漉的手臂,而门外多了几个人影,没过多会儿,那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三个白衣女子手持匕首,悄无声息地靠近沈钦的床榻,窗外的两个身影亦矫健地爬了进来,沿路拖了一片湿漉漉的水迹。
她们对视一眼,刚打算行动,突听隔壁传来声音,顺着窗棂爬进来的人顿时受惊,又飞速地顺着窗棂爬走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湖水中,而余下的三个白衣女子则目露凶光,凶狠地举起匕首,想要不顾一切地刺向床榻上的沈钦。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茶壶遥遥飞来,撞到了匕首,顿时啪的一声四分五裂,而匕首亦被撞偏了方向,刺进了旁边的被子里,那几人摔倒了的爬起来,刺偏了的重新举起匕首,然而,贺星河已冲到近前,他只穿了一身中衣,动作亦不大灵便,为了救沈钦,他徒手握住匕首,往旁边一扔,他自己的手心瞬间被割破,流了许多血。
但他根本顾不了受伤的手,又有更多举着匕首的白衣女子涌了进来,她们的修为或高或低,若在平时,她们加起来也不是贺星河的对手,但现在,他一手揽着昏迷不醒地沈钦,自己还中了迷药,手脚无力,招架这些疯了一样的外门弟子,竟觉吃力。
不知不觉间,贺星河的胳膊竟多了好几道伤痕,他且躲且退,一边试图唤醒沈钦:“师兄!师兄你醒醒!”
好不容易逃出房间,走廊里竟又有一批白衣女子举起匕首冲了过来,贺星河手臂受伤,又要顾着沈钦,干脆放弃用手,或踢或踹,驱赶这些毫无神志的人。
沈钦扔在昏睡,他长睫颤了颤,贺星河本以为他要醒,惊喜地道:“师兄!”
谁知,他没能等到沈钦的清醒,反倒等来了晓风的长剑,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星河和沈钦,一剑接一剑地刺过来,她的修为明显比其他弟子高出许多,贺星河要招架她,就无暇顾及围拢上来地其他弟子,他将沈钦推开,回身接了晓风几招,被推开的沈钦出于惯性,又软软地向他倒来,他正好伸手来接,却见一个圆脸小弟子的匕首刺向了沈钦的后心,贺星河无暇他顾,抱着沈钦转了个身,那匕首便刺入了他的后心。
贺星河没有吭声,只身子颤了颤,被他护在怀中的沈钦终于醒来,沈钦手软脚软,根本没有力气,贺星河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躲在他身侧,自己面对越来越多被影鬼附身围拢过来的人。
沈钦还有些懵,喊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这么多人被影鬼附身了啊?”
贺星河抽空答他:“还能是什么事,我们的酒里被人下了迷药,你喝得多,现在才醒,我喝得少,先前又因为喝醉吐过一回,醒得比你早,不然我们俩这会儿就携手渡黄泉吧。”
沈钦很崩溃:“到底是谁想杀我们啊?搞这么多人!”
贺星河打得无比憋屈光火,道:“还不是我们知道了如何鉴别影鬼,幕后之人想要杀我们灭口。”
沈钦着急:“师弟,你还能撑得住么?”
贺星河:“你闭嘴我就能撑得住!”
但眼见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贺星河也撑不住了,沈钦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滚烫粗重,走廊两边密密麻麻都是白衣女子,疯了一般想要杀掉他们,他们还能有什么活路?
沈钦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情急之下喊道:“师弟,我们跳湖!”
贺星河:“我不会水!”
沈钦咬牙道:“我会,你相信我,我会把你平安带到地面,绝不会让你淹死!”
贺星河根本不买他的账,沈钦干脆将他扯回来,一把搡进湖里,自己也咬咬牙跳了进去,尽管这时节,天不算冷,但这大晚上的湖水还是凉透骨髓,贺星河一掉进水里就直直地沉下去,沈钦手脚渐渐有了力气,拼了命地向他划去,贺星河安静地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昏迷还是醒着,沈钦够到他的指尖就用力握住,带着他奋力向湖面划去。
他如今是修真之人,憋气的时间比从前长许多,他怕惹来追兵,一直不敢露出湖面,却也怕贺星河昏迷中窒息,隔一会儿便渡一口气给他,贺星河嘴唇很凉,睫毛很长,五官很美,沈钦自问没什么罗曼蒂克的细胞,却觉得这末路逃亡的时刻,浪漫到了骨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星河忘了的那句话是问师兄能不能留下来。
这第三章有点短,但我觉得断在这里很合适,就没再写了,明天争取粗长补上,以后晚上固定九点更新,如果九点没有更新,就第二天来看吧,这章留评的发个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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