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谢门主这是何意?谢晗难道不是门主的爱徒?”

    谢红衣硬邦邦地道:“与你们无关, 你们只需知道,谢晗现在已被我古月门逐出师门, 你们想要杀了他, 或是将他碎尸万段,悉听尊便。”

    沈钦笑呵呵地道:“门主只需让我们进去找上一找,如若谢晗已确定不在古月门了,那我们自然不会再来打扰门主。”

    谢红衣的脸色十分难看,沈钦几乎以为她要拒绝, 谁料过去半晌后,她终是妥协,微微侧身,是让他们进门的意思。

    古月门像个小小的城镇, 他们自然不可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 那样太慢,也太容易有疏漏, 见沈钦等人要去搜查,贺星河喊道:“师兄。”

    这是冷战过后,贺星河第一次跟沈钦说话, 沈钦连忙停了下来, 问道:“师弟,怎么了?”

    贺星河转头问谢红衣:“门主, 可否帮我找到谢晗的一两件贴身物品?”

    谢红衣:“拿来何用?”

    贺星河:“我便可以确定,谢晗是否还藏身在古月门。”

    谢红衣转头冲着身边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点点头, 很快离开了,不一会儿,带回一件有些旧的中衣、一方颜色素净的帕子,贺星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拇指大的小鼠,小鼠飞快地爬到中衣和帕子上耸动鼻尖,嗅了嗅,随即飞快地跑走了。

    众人忙跟了上去,沈钦挤到贺星河身边,讪讪问道:“师兄,这是什么老鼠啊,这么袖珍,我们同行这么久,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吗?”

    贺星河淡淡道:“这一路风景这么好,你注意不到我也情有可原——这叫寻踪鼠,嗅觉绝佳,能觅踪寻人,不过它也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只能小范围寻踪,刚好适合眼下来找谢晗。”

    寻踪鼠鼻尖耸动,一路走走停停,凡是走到谢晗待过的地方,它就会发出“吱吱吱”的尖叫。

    牢狱、饭堂、谢晗的卧房,都是谢晗往日活动的地方。

    寻踪鼠又走到一个房间门外,吱吱吱直叫,沈钦嗅到了房里传来的若隐若现的香味,还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问道:“这是谁的房间?谢晗曾来过,所为何事?”

    谢红衣似乎有些紧张,上前半步,咄咄逼人地道:“与你何干?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就能把谢晗找出来么?”

    他们最终还是没找到谢晗,谢晗确实离开了古月门。

    他们离开时,贺星河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道:“贵派少门主呢?怎么在古月门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她?”

    谢红衣此时背对着他们,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紧绷的声音:“难道我女儿也杀人了?不然,她在不在这儿关你们何事?”

    ***

    离开古月门之后,沈钦主动凑到贺星河身边,道:“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古月门有古怪?谢红衣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似的,不然她怎么一夜之间就不待见她那个宝贝徒弟了?”

    贺星河看了沈钦一眼,没吭声。

    沈钦继续道:“还有,你有没有发现我提到谢梦雨的时候,谢红衣的反应很奇怪?她好像很紧张,谢梦雨到底怎么了?”

    贺星河淡淡道:“不知道。”

    沈钦摸着下巴纠结道:“师弟,我们真的不把关于影鬼的猜测和怀疑告诉谢红衣吗?”

    他没有等来回答,因为贺星河已经转身走了。

    谢晗被逐出师门,对他们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没有古月门护着他,方圆想要报仇不用通过他的师门迂回,直接很多,坏处是谢晗的踪迹变得难以追寻,他若是悄无声息地远走天涯,他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方圆果真如他们所想,整日不见人影,东菱放心不下他,也跟在他身后寻觅谢晗的行踪,毕竟方圆一人不是谢晗的对手,加上一个她,或有一战之力。

    沈钦躺在石榴树下,满脑子都是贺星河,他惯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以对,但是和贺星河的关系让他很头疼,他纠结,难受,只要一有空闲,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这件事。

    恰好碰到方圆和东菱一起回来,方圆跟沈钦打了个招呼,就沉默地回房了。

    沈钦灵机一动,冲东菱招招手:“东菱,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们女子在感情问题上有办法得多。”

    东菱忙凑过来,道:“怎么了,沈公子情路不顺么?”

    沈钦仰头看着天空,长叹一口气,悠悠道:“还谈不上什么情路,你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有个人喜欢我么,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但我们之间有友情,他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们平常还要相处,他对我很好,可我回应不了他,他大概有点伤心,我也很难受。”

    东菱问:“多难受?”

    沈钦:“……”

    沈钦想了想,斟酌道:“前所未有的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感情问题或者情绪问题而辗转反侧,想象贺星河的伤心,也让他备受煎熬,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星河。

    东菱又问:“你确定你不会接受他?”

    沈钦肯定道:“十分确定。”

    东菱笑了笑,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沈公子想象一下,若是遇到这事的不是沈公子,而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会建议朋友怎么做?”

    沈钦愣怔片刻,如醍醐灌顶,喃喃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无法接受别人,不如干脆些,一开始就别让那人抱有希望。”

    东菱摊手道:“沈公子你看,其实你都知道。”

    沈钦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大学室友,他很喜欢他追的那个女孩子,每当手机震动传来微信提示音的时候,他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拿起手机,如果那消息是女孩发来的,他就会扬起嘴角,十分欣喜,如果那消息是别人发来的,他就瞬间失望,所有情绪都被那女孩牵着鼻子走。

    当时他很费解,跟那室友说:“她肯定不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就算偶尔给你发个微信也不意味着什么,有必要这么患得患失吗?”

    那室友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理智告诉我不要整天想着她,酷一点,但是感情上根本做不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沈钦现在完全能理解他那室友,他跟他那室友立场不同,但不知不觉间情绪被影响被控制的感觉,跟他那室友一般无二。

    谁也没注意贺星河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外,将将要推门进来,他紧紧攥着双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然而,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他似乎怕自己克制不住冲进去做些什么,下一瞬,他便克制地收回手,消失在门口,因此也就错失了接下来的一幕。

    东菱叫住了想要回屋的沈钦,说道:“不过,你可能比你以为的更在乎他。”

    沈钦疑惑地看着东菱,东菱解释道:“如果你完全不在乎他,你会拒绝得理直气壮,如果你们关系不错,你会短暂地纠结,但最终还是会坚定拒绝,因为,内心深处,你其实知道该怎么做,但现在,你心烦意乱的程度几乎跟他差不多了……”

    沈钦小心翼翼地问道:“怎样?”

    东菱勾勾手指,沈钦缓缓凑过去,只听她小声说道:“说明你也跟他一样,动了感情。”

    沈钦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东菱也不反驳他,笑了笑就要去找方圆,沈钦从她身后叫住她,转而质疑起了她的权威:“你个丫头片子难道跟谁在一起过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东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肯定地道:“我没有跟谁在一起过,但我看过的话本摞起来估计有十个沈公子这么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经验丰富。”

    沈钦:“……”

    他自言自语道:“难怪我觉得她不靠谱。”

    东菱说的话,他觉得前半段很有道理,他也确实要快刀斩乱麻,不该优柔寡断,坚定地拒绝贺星河的心意,至于后半段……纯属胡扯!

    ***

    “不好了不好了!刘家庄也出事了!刘老三家有个漂亮闺女,叫琳珑,她也像阿秀一样,被人糟践以后又被打伤,唯一比阿秀幸运的地方就是她捡了条命,我听人说,对她下手的人好像就是欺负阿秀的那个人!”

    贺星河不在,沈钦便做主带他们去了隔壁村刘家庄,竟恰好碰到了谢红衣,谢红衣带了五六个弟子,正冲着无辜村民大发雷霆,有个弟子抽出鞭子便向村民抽去。

    沈钦扬袖一挥,那鞭子便飞了出去,他笑容可掬地道:“谢门主何必这么大火气,这些村民哪里得罪了门主,我代他们跟门主赔个不是。”

    谢红衣看上去很想说“你算老几”,但她勉强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贺宫主呢?”

    沈钦的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常,道:“我师弟另有事务,不过话又说回来,谢门主也在找谢晗吗?”

    谢红衣哼了一声,道:“这些废物,就这么让那个畜生跑了。”

    沈钦:“……”

    沈钦心说,所有“废物”加起来,也拦不住谢晗那个畜生啊,你让他们怎么拦?

    沈钦:“这么说,谢门主已经确定,欺负琳珑姑娘的就是谢晗?”

    谢红衣旁边一个弟子嘀咕道:“真是搞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一个大色魔。”

    谢红衣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古月门弟子从远处疾奔而来,他飞身下马,在谢红衣耳边说了什么,谢红衣猛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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