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大脑头痛欲裂,全身的肌肉似乎也在抽痛,显然是过分使用的结果。

    中原中也从混沌之中清醒。

    意识一点一点的回笼,在睁开眼睛之前,身体的反应便已经提醒着他昨天夜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中原中也思索着。

    因为被织田作之助跟着,所以昨天在外面晃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随便进了一家酒吧。

    喝了很多酒,然后遇到一个超级讨厌的绷带浪费装置,打了一架,然后继续喝酒。

    再后来,再后来好像就记不清了。

    好像他的确喝了很多,然后被太宰治那个混蛋激怒,跟着织田作之助一起去了……港黑。

    对,既然是跟着织田作之助的话,应该是去了港黑。

    然后的记忆一片混乱,压抑在心底的东西被发泄出来,酣畅淋漓的战斗。

    沢田纲吉,在那混乱记忆的末尾,是沢田纲吉那温暖包容的眼神和怀抱。

    中原中也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是成年男性的胸膛,橙色的衬衫正被他攥在手里,皱皱巴巴缩成了一团。

    他不可能在其他男人的怀中安然入眠,中原中也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金红。

    “早啊,中也。”

    男人显然已经醒来多时,因为顾虑着他而迟迟没有起身。正对上他的视线,男人的脸上浮现出让他那般熟悉的笑容。

    “沢田。”

    刚醒来的声音还有些茫然,宿醉让他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

    显然面前的男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次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中也。”

    也许是还未完整从睡梦中清醒的缘故,中原中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这幅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苛责。

    还是去准备些醒酒的食物吧!昨晚这一闹也没煮成醒酒汤,现在中也一定在头疼。

    作为有着醉酒经验的成年人,沢田纲吉这样想着,准备起身下床。

    还得再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昨天的状况让不用说他了,就连中也都还是那一身满是酒气的衣服。

    然而起身的时候,衣角却再一次被拽住了。

    沢田纲吉挑了挑眉向着床上的男孩看过去。

    现在的中也应该从醉酒的状态中回归理智了吧?仍旧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吗?

    的确,现在的中原中也是清醒的,那双薄雾散去后澄澈的双眼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中也?”

    床上的男孩躲开了他的视线。

    “一醒来马上就要走什么的,就和要躲着我似的……”

    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查。

    沢田纲吉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清醒状态下中也会说出的话吗?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撒娇的抱怨和异常明显的挽留?

    这样惊讶的情绪让沢田纲吉的反应慢了几秒,而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的中原中也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嗖”地缩回了手。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简直就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中原中也的耳尖又稍稍红了起来。

    虽然昨晚的对话已经忘记了大半,但那早已经一扫而空的负面情绪和不断发酵着的情感都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沢田纲吉。

    他从心底依赖着他的存在。

    然后下一秒,还沉浸在各种心情中的中原中也就被扑倒了。

    “中也不讨厌我靠近吗?”

    还未等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作出恰当的反应,耳畔便传来男人带着欣喜的问询之声。

    “怎么可能会讨厌啊!”

    倒不如说很喜欢才对。

    没有人会讨厌喜欢的人的亲近的。

    在某些时候,中原中也还是异样的坦诚的。

    “可是之前中也一直都在拒绝我靠近。”男人把脑袋埋进中原中也的颈窝,声音中似乎满是幽怨的情绪。

    所以现在是撒娇和被撒娇者对调了吗?

    但这种感觉实在是相当的不赖,这让中原中也感觉到,原来不只是他依赖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同样需要他。

    会在意他的疏离,会因为他的亲近而感到欣喜。

    中原中也勾起了唇角。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有情人。”他这样解释着。

    “哦?”男人撑起身子,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身下的男孩,“以为我有情人所以躲着我?所以……中也是吃醋了?”

    果然刚刚那一瞬间孩子气的幽怨都是假象,面前的这个本质上还是个糟糕的大人。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再一次泛上来的热度,而后一把拽过了沢田纲吉的衣领。

    “不行吗?”

    中原中也直视着沢田纲吉的眼睛。

    如此强装镇定虚张声势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以至于沢田纲吉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啊,当然可以。”

    沢田纲吉的脸上绽开温和而包容的笑意。

    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晚时男孩明明醉酒却无比认真的话,「我都要同你一起」。

    这可不太妙啊!沢田纲吉俯下身子再一次拥抱了他的男孩。

    如果再这样身陷于此的话,他又该怎样回家呢?

    他怎么舍得让这个孩子承受别离?

    他在融入这个世界,这样清晰的认知让沢田纲吉心绪复杂了起来,环抱男孩的双臂无意识地收紧,就好像有什么要从他的怀里将他的男孩夺去。

    他不想这样。

    沢田纲吉再一次将脸埋进了男孩的颈窝,缓缓闭上了眼睛。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绪,有什么环过了他的腰,抱紧了他。

    那是男孩尚且纤细的手臂。

    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早/午餐和醒酒汤。

    虽然洗了个澡之后宿醉的感觉已经消散了大半,但中原中也还是好好地把那碗醒酒汤喝了下去。

    用餐过后的洗碗收拾是中原中也的工作,两人长久以来的相处让他们都默认了这样的分工。

    忙完了一切的中原中也回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已经将自己收拾好换了一身衣服的沢田纲吉正在打领带。

    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马甲将沢田纲吉的线条勾勒得流畅而优美,以成年男性的标准而言,他的身材算不上多么健壮,尤其是腰部的曲线实在是过分的纤细,看上去柔弱而无害。

    但他的身姿挺拔,脊背笔直,各个部位的比例堪称完美。只要站在那里,便夺目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的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从各个角度而言都是如此。

    这是一个能在兔子和狮子之间无缝切换的男人,从一开始中原中也就十分清楚这一点。

    看到中原中也,沢田纲吉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中也要不要学着打领带?”

    他可不希望中也变成乱步那个样子。

    “我学打领带做什么。”

    尚且年少的中原中也还并不喜欢西装这种拘谨的装扮,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没什么需要穿西装的必要。

    虽然心下这样觉得,但中原中也还是乖乖地朝着沢田纲吉走了过去。

    沢田纲吉站到他身后,骨节分明的手引导着他,灵活地将领带打出漂亮的结。

    中原中也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便学会了几种常见的领带结打法。

    这让沢田纲吉觉得有些挫败。

    当初学打领带时他还是个标准的废柴,学了很久也只会最简单的一种,为此没少被reborn嫌弃。

    也就他那忠诚的岚守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导着他,因为他微小的进步而献上崇敬的眼神。

    现在想来他如今之所以能够记住那么多领带结的打法,他的岚守实在是功不可没。

    狂暴席卷一切的疾风,总是成为攻击的核心,无休止的怒涛的岚,他最可靠的左右手。

    沢田纲吉的脸上显现出怀念的神色。

    “沢田?”

    中原中也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中也,要不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让我们把视线暂且从这厢移开,放到另一个世界。

    黄白相间的毛发,耳朵处燃烧着红色岚属性火焰的幼豹跳上书桌,趴在主人身边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瓜?你跑哪里去了。”

    银发的男人抬手摸了摸幼豹的脊背,被顺毛顺舒服了的幼豹低头蹭了蹭主人的手。

    “毛怎么都湿了?下水了?”银发男人表现出几分疑惑。

    即使本体是豹子,那也是猫科动物,一般而言瓜都不喜欢下水,所以这样湿漉漉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他也并没有再深入思考下去。

    顺毛完了自家猫咪,彭格列十代家族年轻的岚之守护者向后靠到了椅背上,精致的眉宇之间显现出显而易见的疲惫神色。

    房间门在此时被打开,腰间别着刀剑的黑发男人走了进来。

    “都说了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啊,棒球笨蛋!”

    瘫倒在椅背上的岚守一动未动,甚至都没有向门口的方向多看一眼,只有气无力地开口训斥着。

    “啊,抱歉。”

    黑发的男人回答的没有丝毫诚意,走过来扫了几眼桌子上成堆的文件。

    “还没有阿纲的消息吗?”

    “没有。”椅背上的岚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重新坐直了身子,“我这边所有的部下都派出去了,目前可以确定十代目不在意大利和日本的任何地方,至于更大的范围……还需要时间。”

    黑发的男人点了点头,“雨部现在在集中搜索欧洲的范围,其他各部也都在不同地区搜寻,以加百罗涅为首的同盟家族们也有在帮忙。一定可以找到阿纲的,以他的实力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我想,你肯定从阿纲不见那天开始就没怎么好好睡过了。”

    从阿纲失踪已经过了一个月,面前这个毫无生气的男人看起来已经半条命都没了。

    “找不到十代目,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握着文件的手不断收紧,银发男人的眉头紧蹙,担忧和紧张的情绪都仿佛要溢出来了。

    “那你也得睡。”现在他旁边的黑发男人笔直地看着他,“等阿纲回来,他绝不希望看到一个连自己的命都快折腾没了的岚守。”

    银发的男人没有说话。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阿纲会回来的,你不能一直这样。”

    黑发的男人最后救下了这样的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一时之间陷入寂静,趴在桌面上的岚豹歪了歪脑袋,沉默地看着自家主人。

    “我知道……”

    半晌,房间中传来男人隐忍而压抑的声音。

    “我知道的啊……”

    那样沉重的情绪,仿佛要把他压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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