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薛洋双眼模糊,他站不起来,只能伏地撕心裂肺地喊:“晓星尘!我让你回来!”
胸口撕裂般疼痛,声音嘶哑,几乎每说出一个字都带出血来,薛洋仍瞪着通红的双眼发狠道:“谁想要你的命我先杀了谁!”
薛洋老实太久,久得他们都快忘了这人曾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煞,今日露出狰狞模样,才叫人想起他的斑斑劣迹,想起这人爪牙锋利。
晓星尘被吵得头疼,但他寸步不挪,只欲言又止地立在宋岚面前,想要他一个成全。
宋岚震怒之后只剩懊丧,他痛心疾首道:“星尘,你这是逼谁呢?我伤你是为不仁,放过薛洋是为不义,你何苦为难我,为难你自己?”
薛洋见晓星尘毫无反应,也收起浑身硬刺,转而哀声请求:“道长,晓星尘,你回来吧。错的是我,杀人放火都是我,你受罪又算什么?道长……”
“星尘……”宋岚长叹一声,“我知你无辜,本不是你错,你却把眼睛给了我,不知受了多少苦……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不是为了跟你拼命,我是想——”
宋岚深吸一口气:“你为他,竟要与我反目吗?”
晓星尘缓缓摇头:“我不是……”
眼上绷带浸出两汪浅粉色的水痕,失去双眼的道长迷茫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应该怎么办呢?一边是不能舍弃的心上人,一边是亏欠良多的挚友,他要怎么选择才能两全?
太难了。
晓星尘只知道与知己交心,与所爱相依,他不知道如果知己和所爱是不可化解的仇敌,他在他们中间应该如何做才能让结果不那么惨烈。
这实在太难了。
无论是宋岚还是薛洋,都不能接受晓星尘的安排,一个在身后哀哀地求,一个在面前苦苦相劝,可晓星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双手紧握跟自己较劲。
宋岚见他仍是油米不进,咬牙道:“你要代他受过,那就拿起剑来。”
晓星尘一愣,抽出了霜华剑。
拂雪霜华许久不见,甫一碰撞就迸溅火花。它们曾过百招而愈战愈勇,互相指点精进,也曾合璧突围,相辅相成默契至极。
然而这次不出两招,霜华就被撞飞脱手,直直地插入路边的树中。
拂雪直指晓星尘咽喉,晓星尘挺直脊梁,放任命门暴露在利刃下。
薛洋不敢轻举妄动,心跳都要停止,宋岚定定看着晓星尘,剑尖只差半寸就要顶上晓星尘的皮肤,可被威胁的人木然站立,不为所动。
宋岚垂下眼睑,慢慢后退,把剑收了回去。他走到一旁将霜华剑从树上□□,递还给晓星尘,道:“星尘,你既无意与我切磋,就不要让拂雪和霜华失望了。”
晓星尘愣愣地握紧了剑柄。
薛洋猛喘了一口气,他急道:“晓星尘,我惹的事我来担,你不要插手了。宋岚,要杀要剐你冲我来。”
宋岚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对晓星尘低声道:“我听闻他骗你在先,我不知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跟他走到这步,也劝不回你。可星尘,你莫要忘了薛洋是什么人。你待他真心至此,又怎知他是否真心?”
薛洋目光沉沉看着晓星尘。
晓星尘只闷声说:“……子琛,对不住。”
宋岚闻言眼酸,摆头哽咽:“星尘,你从未对不住我。是我对不住你,我……”
“子琛,路是我自己选的,过往和现在,无人逼迫,都是我自己选的。”晓星尘打断两人的互相检讨,轻声道,“我心志未改,但从前的路我怕是走不得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我也期待着那一天。子琛,我从未忘过曾经,也不曾丢下信仰,只是我已无法回头……是我对不住……”
晓星尘说完慢慢转身走到薛洋身边,把薛洋扶起来。
薛洋抓着地上的伞,用剑撑着站稳了,把伞放到晓星尘手中,又将他轻轻推开:“道长,我站的住。你离远些吧。快下雨了,记得打伞,不要淋了雨。”
晓星尘依言抱伞后退半步,薛洋头也不回地走向宋岚。宋岚冷眼看着,目光似剑,把薛洋剐了一遍又一遍。
那双眼睛黑且亮,写满刻骨的恨意和杀意,可薛洋见过它们长在晓星尘眼眶里的样子,他知道那是怎样的温润平和。
这本该是晓星尘的眼睛,却因他而失。
薛洋停下来,听见宋岚说:“薛洋,你杀我师长,屠我手足,理应偿命。今日你我各凭本事舍命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可有异议?”
薛洋挺直后背,平静地看着宋岚道:“我敢认下白雪观的事,就不怕你来讨债。宋道长,开始吧。”
天空落下一滴压抑的泪,溅起地上尘沙。
宋岚提起拂雪,沉心静气,飞身向薛洋刺去。
降灾自下而上接住了几滴水珠,再拦住拂雪剑势,发出一道“锵”声。薛洋单膝跪地撑住降灾,奋力一推,拂雪割断他几缕碎发,杀势不变再度砍来,薛洋忙站起来跳至一旁,喘了几口气又与宋岚缠斗在一起。
雨势越来越大,薛洋余光瞥见晓星尘还站在原地,洁白道袍已然半湿,可那把伞还紧阖着被他抱在身前,全无用武之地。
拂雪剑刺中了薛洋的手臂,薛洋退步抽身,用力蹬了一脚路旁树干,举剑腾空向宋岚刺去,割裂了对方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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