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的宴席令人度日如年,官员们端着笑僵的脸,还得小心应酬着上面暴烈的公主殿下。尽管此时的公主殿下,竟然十分和煦!只是,谁又知道她何时又要翻脸?之前那握着血剑冷若冰霜的样子,只怕诸位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
不过花锦可不在乎下面的人想什么。这会她全副心思都在钟卿的身上。她算是看明白了,这钟卿多半是吃了沈征的醋,跟她这别扭不断。背着人的时候,真是冷淡又疏离。不过到了众人面前吗?那就看谁的脸皮厚一些了。
尝着味道不错的菜,花锦亲自布到钟卿的碗里。纵然他面色不虞,也得耐着性子道谢吃掉。看他吃下去,花锦嘴角的笑意就能深一些,连带着酒也多饮了两杯。
在花锦再次去摸酒壶的时候,梅香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拦,“公主少饮一些吧,再喝怕是要醉了!”
“醉了不是刚好?”花锦笑意嫣然,歪头看着钟卿的侧脸,竟觉得快要忍不住口水,“醉了,才好做些什么啊?”
钟卿饮酒的手一顿,不悦地扫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他不知花锦可是个招惹不得的性子。他若是不做回应,花锦顶多便是多瞧瞧他,言语上调戏一下也就罢了。偏偏他扫了这一眼,无疑是在花锦本就酒醉而蠢蠢欲动的心上又放了一把火。花锦当即来劲了,一把拉着钟卿的手臂就挪了过去,却因醉酒头晕眼花间,凑得跌跌撞撞,被钟卿一把扶住,顺势就耍赖窝进他怀里,“阿卿,你吃了这少许,可是饭…饭菜不合胃口?”
钟卿额头青筋欲跳,僵着身体声音冷硬,“并未,殿下快快起来。诸位大人还在此……”
“诸位大人?”花锦跟着重复一句,扭头看去。
诸位大人,“……”钟大人我们知道错了,这个时候就不要cue我们了吧?
花锦皱着眉头坐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边说:“啊,各位还没走啊?”
诸位大人……
“啊,在下不胜酒力,先告退~”
“多谢殿下款待,在下十分荣幸。只是府中事多……”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从这活着出去了!诸位大人们告退的时候几乎要鞠一把泪出来。
迫不及待的官员们走了,有眼色的婢女们也退下去了。剩下彻底放飞自我的花锦吊着钟卿的脖子耍赖,“瞧,这不就没人了?”
“既然大家都走了,那臣……”
“臣什么臣?怎么,你还想走?”
“臣不该走吗?”
“臣自然该走。但是你,现在可不是臣~”
“不是臣?”钟卿垂目看着耍赖的她,眼眸深远,“那我是什么?”
花锦嗔怪地看着他,“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你是我的心肝呀~”
钟卿脸色一僵,似喜悦,又似恼怒,情绪交织,变幻莫测。
“这句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她却仿佛没有听懂,只是冲着他笑。钟卿将人拉到面前,看着她因为醉酒而朦胧的目光,企图在她的眼底看清自己。
“告诉我,嗯?”
花锦笑起来,一手点着他的鼻尖,“你,你是吃醋了吗?”
钟卿抓住她的手,“快说!”
“没有!当然没有,只有你,我的心肝,只有你,阿卿……”
钟卿舒了一口气,听着这话,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
“阿卿~”花锦贴着他的侧脸,神情缱绻,“阿卿,我的心里,只有你。”
钟卿深吸口气,看着她的眼睛,“不,我不相信。花锦,你的过往,让你的话,毫无说服力。”
花锦嘟着嘴巴有些懊恼,“为什么?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钟卿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说:“证明给我看。”
花锦想了想,忽然笑得前仰后合,“阿卿,你学坏了~”
钟卿刚要开口,她已经主动仰着头吻上来。钟卿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眼睛里,呼吸里,瞬间都被她占满……
承认吧,无论是润玉,还是钟卿,面对的不管是锦觅还是花锦,自制力或者抵抗力就是个笑话。她就像毒,早在千万年前便已经深入骨髓,镌刻在灵魂上,便是舍了命,也没法割舍。
“阿卿~”她还带着微微的喘息,带着花香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侧,“现在你总相信我了?可还要吃醋?”
钟卿眸色深邃,低头吻住她的声音……
识海虚空处,钟卿感受着身体的悸动,疯狂捶打着那看不到的结界。可是那结界坚固结实,直到他脱力跌在地上,那结界也不见半点碎裂的迹象。钟卿愤恨地拳头砸在地上,怒吼,“你这个妖怪,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啊!”
润玉在隐蔽处冷眼看着,直到钟卿声嘶力竭,颓丧至极的时候,才缓步而出,“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吗?”
钟卿豁然抬头,“你,你怎么敢……”
“我?分明是她本性放荡……”
“你住口!是你,明明是你顶替了我的面貌,去哄骗她!”钟卿目眦欲裂,“她根本不知道!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润玉轻巧闪身,微抬手就将冲动的钟卿禁锢住,冷淡的神色里夹杂着恼怒和不甘,“你宁可信她也不信我吗?”
钟卿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你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妖怪,我为何要信你!”
润玉怒极反笑,“好,好好,你既然不知,那我便耐心些,教你看一看,她的真面目!”
钟卿使劲挣扎,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润玉抬手,铺天盖地的记忆向他冲来……
片刻之后,钟卿脸色惨白地坐在远处,似乎久久回不过神来。润玉瞅着他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意近乎嘲讽,“现在,你还想与我说些什么?”
钟卿慢慢抬头看向他,“花锦,就是锦觅?”
润玉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她们是那么相像。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她的手里吗?”
钟卿痛心疾首地摇头,“栽在她手里?你竟是这样贬低她!”
润玉目光锐利,“我贬低她?你是傻了吗?”
“我傻?我看是你疯魔了!”钟卿愤怒地吼道,“她一次次为了你殒身,又为了你,一次次努力地回来。一次又一次,可是你呢?你竟然,你竟然……”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看不到我有多绝望吗?她,曾经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可是,她却一次次地离开,让我的世界归于黑暗,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绝望吗?你知道吗?”
“所以你就开始恨她?”钟卿摇头,“润玉,我一点也不想承认我是你的转世,我前世的你,怎么能这么蠢!”
润玉猛地站起来,气得手指颤抖,“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成千上万年的等待,从期待到绝望!好容易重新等来了这一束阳光,却要再一次次地看着她消失?看着自己重新归于黑暗!我留不住她!我什么都留不住!”
“那你应该恨你自己!恨你的软弱,恨你的无能!”
“住口!”润玉恼羞成怒。
钟卿冷笑,“可笑,你贵为天帝陛下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深陷在阴影里的可怜人,便是有她如阳光照亮你又如何?也只能照亮你的壳子,照不亮你的心!”
“我让你闭嘴!”愤怒间,隔离的结界轰然碎裂。
钟卿忽然起身向外冲去,然而下一秒便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回来。
润玉双目赤红,却显得冰冷的眸子十分可怖地盯着他,“你要去做什么?”
钟卿失声片刻,“你,你不是润玉,对,你不是润玉!你根本不是他!你是心魔!”
他笑了,“不,别这么叫我,我就是你,我跟你是一样的!这就是命,如果不是碰到她,或许我真的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消亡。可惜啊,这就是天意,要让我们,一起消亡……”
“不,不可以,不行!你回来,你回来!”
钟卿的挣扎扰醒了一起的花锦,看到钟卿满头的汗,口中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阿卿,阿卿?你怎么了?阿卿!”
钟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似有一道红光一闪而逝。不等花锦看清楚,他已经再次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捏着鼻梁,脸色十分不好。
“做噩梦了?”
钟卿摇摇头,伸手将花锦拥进怀里。花锦微怔,继而笑道:“还不承认~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没什么可怕的。”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钟卿闭了闭眼,“嗯,记住你的话。”
“什么?”
“没什么~”钟卿吻了吻她的鬓发。
花锦摸摸他的侧脸,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也没有看到,钟卿寒冷如冰的眼神。
天色将明,街上还一片冷寂的时候,沈征便上了马。怀里揣着外公给的书信,沈征只觉得心口一片火热。外公的话再次浮上心头。
“我们沈家沉沉浮浮几十年,看得多了,心也就冷了。日子怎么过不是过?但是所有的前提是人还活着!如今,他们又想把我们拉进那个漩涡里去,我们何必去呢?嗯,征儿,你说说,我们何必去呢?”
止不住的笑意爬上嘴角,在晨光熹微中扬起鞭子。他从未想过,他的心之所想竟然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完成。不过那又如何?过程并不是很重要,结果,才最重要~
“驾!”一声嘹亮的喝声,一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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