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自豪，骄傲，大唐在他的手里更强大，更兴盛。
梵境焰回来两天终于有机会和姐姐说话儿，得知二哥离开长安的经过，愣愣的。
安阳公主深呼吸一口，安慰妹妹，“二哥一家的安全不用担心，都提前安排好了。”
“朝堂上，皇权集中，世家势微，这是必然的的趋势。即使有反弹，”比如安史之乱之后的各大世家，“终究是挡不住大势所趋。二哥--他做不到……”
做不到阿耶的忍耐和手腕，也做不到阿娘的狠心和审时度势，所以选择退让和避开吗？梵境焰拉着姐姐的手，不懂就问。
“皇权集中，是什么？”
安阳公主一愣，随即笑出来，“皇权集中，就是--天下是皇上的一言堂。没有中书省，门下省，宰相废除……世家自然要消亡。”
梵境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若是做皇帝的政令错了，也要听，也要实行？”
“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能不听？”说起来这个安阳公主也是感慨万千，“从夏商周到现在，诸侯国没有了，秦始皇一统六国设郡县，汉朝废除了三公丞相制度，魏晋南北朝到现在，细细看，皇权一直是不断集中的。”
梵境焰眉头一皱，“姐姐说的……是不是说人性？获得了权利的人不想放手，想要千秋万代，想要世袭永恒，不管是谁上台，都只能顺着这波趋势走，也只想顺着这个趋势走？”
“……是的。你看隋炀帝的灭亡，先皇帝和阿耶，阿娘这些年做的事儿。”
隋炀帝被世家联合拱下台，看似皇权集中的路子走不通，可是先皇帝和现在的圣人，皇后殿下还是不遗余力地打压世家势力。
“那这是对的吗？”梵境焰大大的不认同，“大唐的宰相，都是好的。世家的人，也有好有坏。”
做皇帝，不可能永远英明，不可能都是对的。
安阳公主当然明白小妹妹的话中之意。
可是欧洲的诸侯联邦制度，不适合地处平原的东方华夏，皇权集中这是最符合大华夏的发展趋势的一条路吧？
“比如说大唐，大唐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如果不能聚拢人心，那就是一场灾难。”
梵境焰整张脸都皱巴。
得天独厚的一张脸，出门打仗也知道多了一层风霜没有变黑，回来后让宫人给捯饬捯饬，养护养护，就变得水嫩光滑，却是没有了在外头的那份海阔天空的舒爽飞扬。
长安城一切都好，可维护这一切的，却是各种阳谋阴谋，各种算计各种争斗。
君和臣斗，臣和民斗，阿娘和哥哥们斗……
梵境焰用一口温热的甜奶汤，感觉好一些，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姐姐，先皇帝，阿耶，阿娘强势，可以，如果做皇帝的想要偷懒，或者无能，控制不住局势，岂不是要脱控？”
“是的，可是，‘大势’就是这样一个一松，一紧，你进我退，一反弹，一跨步的进程。”
安史之乱就应该是属于唐玄宗偷懒脱控了吧？安阳公主伸手捏捏小妹妹的胖脸颊，做出一个沙雕的表情乐呵，接着说道：“后来人的问题，会有后来人的英雄出现挽救局面，无需担忧。”
梵境焰……嘴巴一嘟，不服气，“姐姐，我不喜欢这种说法，如果我们可以为后来人做的更多，当然要做。”
安阳公主一脸宠溺地笑，“是--去做。”
家里人都没变。
梵境焰开心，大眼睛一眯，笑得好像化开的蜜糖，细细地和姐姐说起她出去后看到的新鲜物事。
“那个苦茶，姐姐用了吗？是不是姐姐要的那个？”
“就是它，我给阿耶和阿娘用了，他们都说好，也称呼苦茶。正打算在南方之地移栽。”
“南方之地？是交趾以南？”
“嗯。恰好‘药丸子’也有了，山路不通就直接炸山修路，阿耶说要把那里建成大唐的苦茶园。”
…………
这个大唐已经变化太大，至少安阳公主相信，交趾，不会在宋元明等朝代因为太穷被抛弃。
突然也有了愤青的中二之魂，安阳公主瞧着小妹妹闪着光芒的面孔微笑。
姐妹两个逛在大明宫的小园子里，边走边聊，阳光照耀在姐妹两个的身上，梳浅清淡，一阵风起，天气冷下来，估计是要下雪，生怕阿耶的身体经不住天气变化，她们快速回转蓬莱阁。
圣人的身体情况梵境焰已经了解，最多坚持个两三年。从弘道二年的元月开始，梵境焰的主要大事儿就是陪伴阿耶。
“野花迎风飘荡，好像是在眺望故乡。绿草凄凄颤抖，好似是有无尽的思念倾诉。初绿的柳枝坠入悠悠碧水，搅乱了一颗老父亲的心肠。为什么春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远行的孩儿却年年不见音信？”
“离家去国整整五年，建功立业远赴边关，孩儿的一颗心却永远在长安，陪伴在老父亲的身边……一江春水，满溪桃花，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老父亲也是如同孩儿离开那年。”
“老父亲没变，却是对面来的是谁家女儿生得满面春光，美丽非凡？这位小娘子请问你是哪家？我的女儿一走五年，你和我的女儿很像很像。”
“见到阿耶两眼泪汪汪，阿耶啊，我是你的梵境焰……”
…………
宫廷艺人打击乐器做弦乐，圣人和梵境焰一人举着一个小皮影站在白色的幕布后面，一边操纵皮影人做动作，一边跟着曲子且歌且舞唱踏摇娘。
词儿都是乱改，父女两个玩的专心致志，不亦乐乎，围观的宫人，以及随后到来的皇后殿下，安阳公主等人瞧着他们两个那个认真的架势，都是忍不住摇头失笑。
一个老了老了成了老顽童，一个长大了还是童心未泯，天天玩的那个欢实，真是……让人想不羡慕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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