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到底是心疼女儿的, 她筹措了片刻,道“那,娘亲陪你一起。”
又想遂了娇儿的心愿, 又不想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儿。思来想去, 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余娇娇并不希望江氏留下来, 毕竟“七日死”毒发会发生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可也没有理由在推辞,便搂着女子的腰轻轻地蹭了蹭。
“谢谢娘亲。我就知道, 娘亲对我最好了。我要永远跟娘亲在一起。”
事情就这么定了。
淮英的院子,已经被诸多亲卫包围。
江氏去了余娇娇平日里住的房间, 满眼心疼。这地方, 也太简陋了些。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不苦的,在这里吃的好喝的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圣地的缘故,睡眠质量都上去了呢。”
“你爹爹他”江氏迟疑着, 不知道要不要提这个事。
余娇娇心底一沉, 她露出了失落的神色“那日, 爹爹让我快些走,说是很快就来找我。可现在过去这么久了, 爹爹也没有出现。娘亲, 爹爹怎么了, 他是不要我了吗”
江氏爱怜的摸了摸小女娃的脸, 温柔道“怎么会, 爹爹最爱娇儿了。兴许他是有事了,没关系,有娘亲在。”
“嗯,有娘亲在,便最好了。”
余娇娇可是亲眼看到永安侯死在了淮英手里。他这种武痴,为了修行那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死都不为过。
到了夜里,余娇娇躺在床铺的里侧,方觉得四肢开始像被虫子爬过一般,隐隐发痒。
害怕吵醒江氏,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房间。
树上的小松鼠看见小女娃,她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滴血。它连忙道“公子在房间里,你快去吧。”
余娇娇点了点头。
她瑟缩着,敲了敲淮英的房门。
无人回应,门自动开了。她走了进去,看到淮英坐在床畔,身着白色中衣,肩上披着那件藏青色的衣袍。
她的脚趾开始酸痛,一个不稳,便摔了下去。
“淮英”
余娇娇呢喃“救我”
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奇痒无比,却又不能用手挠,躺在冰凉的地上,反而舒服了许多。
这月华丹毒发之日,竟然会如此痛苦。
淮英只是靠着床畔,并未起身。他漠然的移开视线,似是当她不存在一般。
余娇娇的心里“咯噔”一声,这大魔头又又又、又怎么了他这性子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难道现在不开心了,所以不想搭理自己
思至此,她只能拖着狼狈的小身板,来到了淮英的腿边。
她靠了上去,怯懦道“淮英,你后悔了吗是不是嫌我麻烦,不想救我了”
可淮英并不理她。
余娇娇有些慌了,她只觉得体内的剧毒已经开始在身体蔓延,关键时刻,大魔头竟如此冷漠。她有点想哭。
那怎么办,直接指着淮英的鼻子破口大骂不敢的不敢的,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
最后,也只能抱着他的腿,嘤嘤哭道“好吧,淮英不愿意救我那便不救了。我只有一个要求,看在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份上,放过我娘亲。”
“好端端的,我为何要与她过不去”淮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娇娇呆了一下。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抱着的竟然是冷冰冰的床栏。
还未回过神,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拽住,她一下子被拎起,丢到了柔软的床上。
“滚去打坐。”淮英说道。
小女娃第一时间回过头,发现淮英的衣服穿得很整齐,漆黑的眸带着一丝恹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淮英勾唇“怎么,真想死了”
这样熟悉的口吻,余娇娇的心底反而安心了一些。
“刚才,淮英不理我。”她一边调整坐姿,一边委屈道“我还以为,淮英希望我死掉呢。”
“月华丹发作很快就会出现幻觉。而这幻觉,便是你心底最害怕、亦或者最想做的事情。”淮英笑了一下,低声道“你就这么怕我不理你吗”
余娇娇开始打坐了。
听到这话,她有些茫然。刚才竟是幻觉,可那种心情真是太糟糕了。
她点头“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淮英了。”
“还有江逐雪。”
“你知道的,我不是余娇儿。娘亲也好,外公也好,余孽也好,他们都只是一场美梦。只有你才知道真正的我。”
余娇娇这话有几分为了讨好淮英的假,却也有几分真。
“淮英,淮英”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呢喃道“我只有你了。就像在孤雁城的时候,你若不管我,我的下场便是生不得、死不能。”
小女娃脸色苍白,嘴唇越来越鲜红。
淮英上前,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小脑袋,将源源不断的真力传入她的体内。
“你若听话,我便一直带着你。”
“我会很乖很乖的,只要是淮英说的事情,我都照做。”
身体里的痛苦逐渐消失
余娇娇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从头顶,一直蔓延至五脏六腑。她轻轻闭着眼,一边感应到身体的变化,一边闻着淮英传来的淡淡香气。
淮英,可真香啊。
这种气味,不是某种花草可以比拟的。听说有些人生来便带着体香,就是如淮英这般吗
没过多久她就已经恢复正常。
再睁眼,淮英还站在身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背对着烛光,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压迫感。
这个角度
余娇娇偷偷地弯腰,从他身旁钻了出去。她发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便开心道“好像没事了”
七日死,已经被淮英压住。
待下个七日,他们应该去了沙流河畔。
“出去吧。”淮英下起了逐客令。
余娇娇道谢之后,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房内,见江氏还睡着,便蹑手蹑脚的走上了床。
她闻了闻自己的手,唔,还沾着淮英的香气。
真是个小香香呢。
这样想着,她便睡了过去。
后面几日都在犁山到处晃荡,现在谁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她恭敬了许多。
跟江氏说了婢女的事情,提及她在面对小郡主的时候,为自己挨了两个耳光,江氏也是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那种情况下,有实力的剑宗弟子也没几个出来说话,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婢女,却站了出来。
“你放心,娘亲会好好待她。”
“娘亲,我这次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我尽量早一些。有淮英带着我,应该不会太迟。你要是在犁山待着寂寞,就回去找外公,不要太久逗留在这个地方,不安全。还有就是,明月姐姐将来如果有了心上人,娘亲可得帮她啊。”
江氏笑了一下,她捏了捏小女娃的鼻子,道“怎么娇儿一夜之间长大了,竟也操心起娘亲的事情还有这明月,你放心吧,我们江家可不需要送一个小婢女去讨好其他人。”
江氏意有所指。
这徐家给婢女指的婚事,只是第十九任偏房。徐家也是看中了那人在犁山的权势,毕竟是驻守一方的将军。
可这种货色对江家而言,不值一提。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去沙流河畔的时候,反而一阵轻松。
这日,两位门主带他们来到了入口处。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设下结界的地方,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道。
这次,徐白并没有来。
因为在短短的几天时间,秋星夜便已经进阶真体,这么快的进阶速度在犁山还是第一次,也难得两位门主如此重视他。
见到秋星夜,余娇娇冲他笑了笑“你好呀。”
秋星夜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小女娃的身体没事,才点头示意。他脸上也带着笑意,嘴边的小梨涡特别明显。
“你们进去吧。淮英,保护好她。”
淮英并未回应,他抬腿便走,只觉得身后那二人的笑容格外扎眼。
余娇娇立即跟上。
她小声抱怨“淮英,你等等我呀,你走得太快了。”
跟着淮英,瞬间穿透结界,眼前的树林立即消失了。余娇娇大吃一惊,他们仿佛置身于宇宙之中,周围是遥远的、微微发着光的行星,一切都如同电影世界里构造的那般,身体都在漂浮。
虚妄之中,唯淮英最为真切。
他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藏青色的长袍微微向后飞扬,声音犹在耳边回旋。
“别发呆,跟上。”
“是淮英走得太快了。”余娇娇小声嘟囔。
她快步跑了过去,发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水上一样,泛起一圈涟漪。
紧紧地跟在淮英身侧,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衣袖。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样走着,淮英倒也任由她扯着袖子,眸色平静。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余娇娇问道。
“你不是想要找老祖宗给你留下的宝物吗。”
“淮英能找到吗”余娇娇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头抬久了有些累,便直视前方“老祖宗说,只有我能打开。”
“既然你是余家的后代,便一定可以感应到某种气息。”
“要我来找”
余娇娇伸手指了指自己,她小脸儿一顿,便是低头感应。唔,这沙流河畔可真奇怪,既没有沙子,也没有湖泊,闭上眼后更是心底莫名发慌。
还好手里捏着淮英的衣袖,隐隐的,能够感觉到某个点在发光。
“淮英,我好像感觉到了。”
“带我去。”
余娇娇在前面引路,她也不敢走得太快,一只手执着的拽着他的袖子。
自从进来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其他人。
她有些困惑“不是说每年都有弟子进来修炼吗怎么现在看去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想见谁”淮英神情微微一变。
“没有啊,我就是好奇,问问。”
“这里是上古留下的残境,分割了无数地界。每个人进来后就相当于进入了独立的小岛。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余娇娇看到了发光的地方。很奇怪,那里竟然有一块石碑。
“余家珍宝”
余娇娇念出这几个字,末尾,还刻着“余孽”二字。
这不会真的有珍宝埋在下面吧可这明晃晃的字眼,简直在侮辱人的智商。
她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听到“嘎吱”一声。
低头,一块断了的碎骨。
也是在这一刻,眼前的情形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虚妄的星河不见了,取代的是浓郁的黑色。
唯有这石碑,发着诱人的光。
“淮英”余娇娇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难道,她自己又踏入了独立的空间可刚才,淮英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这才过去了多久,就不见了
她看向石碑旁边,竟然零零散散堆积了许多白骨。
这真的是修炼圣地吗怎么感觉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听闻,有许多弟子终其一生都被困在这里。
可这石碑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老祖宗余孽留下的
他是对自己的结印有多自信,才能把石碑直接立在这里。看看这周围的骨头,到底是因为被结印困住了,还是
余娇娇走到了石碑的面前,她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拉扯着自己。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起了她绑着的绿色丝带,小女孩微微抬头,便看到黑色的上空出现了许多萤火虫。
“老祖宗,我可是按照你的说法来了,你可不要骗我。”
余娇娇在心底默念,也管不了那么多,便将手放到了石碑上。
“来者何人”脑海里出现一道声音。
“余家后代。”余娇娇说道。
这道声音分辨不出雌雄,更分辨不出年龄
“呵,每个来的人都这么说。你若真是余家后代,那就跟我玩一个游戏。赢了,石碑下面的东西归你。输了,就把你的命留在这里。”
余娇娇愣了一下,她连忙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并没有回她,只是淡淡的嘲讽说“不敢”
“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余娇娇看了看四周,一片空旷的黑暗,连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回音。
“我是守碑灵。”那道声音沉吟了片刻,道“余孽派我镇守这宝物,所有觊觎的人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小丫头,你怕吗”
“我不怕。”余娇娇逐渐镇定了下来,她问道“你想玩什么游戏”
“看你能不能劈开这石碑。你若劈开了,便算你赢。”
“就这”余娇娇眉头微蹙。
那道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在瞧不起余孽吗他立的石碑,可没几个人能摧毁。”
但,说不定余家的后代真的可以。
余孽。
老祖宗时灵时不灵,飞升是怎么一回事去了上界之后,就不再有凡人之躯了。他也很少再过问这边的事情。
余娇娇现在很想要余孽留给余家后代的宝物,如果真的能炼制丹药,那早晚有一天也一定能炼制出能压制月华丹的灵丹妙药。到时候,就不用再依附于淮英了。
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淮英会丢下自己。
可自己的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睡得安稳。
余娇娇掌心有风,她对准了石碑的方向,将身体里全部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砰
掌风与石碑相撞,发出一声震荡之后,细看之下,石碑竟然完好无损。
小女娃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好像才通窍,还没有进入清骨,这石碑我大概是破坏不了。老祖宗真是厉害。”
“”
诡异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才再度响起,充满了鄙夷“你真的是余家的后人”
余娇娇非常认真的点头道“那当然了,余孽亲自盖章,不可能有假。你不是石碑灵吗,难道余家后代的血脉你感应不到”
“呵,呵呵。”那道声音一连笑了几声。
“既然你破坏不了这石碑,留你也没什么用了。”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森。
余娇娇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往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你如果破坏不了这石碑,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小丫头,愿赌服输啊。”
她看到了石碑周围的白骨,难道这些都是受到了守碑灵的蛊惑,但最后也跟自己一样没能破坏余孽设下的结界
“你想清楚了,要是我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破坏这石碑。除非余孽从上界回来”
“七师兄,那里好像有人。”有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余娇娇大喜,她回头,看到不远处来了几名剑宗弟子。他们年纪都刚满二十,也不知道在这种鬼地方待了多久,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尘。
“你是谁”那女子走到了余娇娇面前,疑惑道“你并不是剑宗弟子,怎么进得了这个地方外面难道出事了”
“没有没有,犁山一切都好。我是今年进入沙流河畔弟子的丫鬟,我家公子很厉害,所以门主给了特权。可惜,我与公子走散了。”
沙流河畔向来不许非剑宗弟子进入,这小女娃的主人是有多厉害,能让门主破例
“你家公子,是在北斗宗”
“对,真体九阶”余娇娇赶紧说道。
这几名弟子都愣了一下,他们也都是北斗宗的弟子,之前进来的有一些出去了,可他们几个还一直在原地打转。
女子的声音放缓,她说道“我们也都是北斗宗的弟子,要论辈分,你家公子也算是我们的师弟了。”
她介绍道“这位是七师兄、八师兄,还有这位十二师兄。”
三位青年虽然风尘仆仆,却也算得上眉清目秀。
“各位师兄、师姐好,我家公子名叫淮英。”
“淮英”八师兄默念了一声。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这真体九阶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那般。
这时,女子发现了这块墓碑“余家,珍宝”
她的声音蓦地一颤“余孽”
竟然是余孽千年之前飞升的那个余孽要知道,飞升者的数目少之又少,而像余孽这种不属于任何宗门的飞升者就更少了
余娇娇有些担心,又有些安心。
担心的是,万一这几名剑宗破坏了石碑,拿到了宝物那可怎么办
而安心的便是那莫名其妙的“守碑灵”,不能再随意取自己的性命了。她站在最后面,看着几名弟子围了过去。
想必,他们的脑海里也出现了那道声音,要与他们“玩游戏”。
余娇娇默默地等候,便看到几名剑宗都弟子都对着石碑使用招式。他们都是真体之上的修行者,手中剑气几乎可以挑动一座大山,可这面前的石碑却纹丝不动。
“不愧是余孽设下的障碍”八师兄呢喃道。
“呵呵呵呵”那道诡异的笑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包括余娇娇“剑宗现在的弟子越来越差劲儿了,一茬又一茬,都倒在了同一个地方。”
“你说什么呢不许你侮辱剑宗”几名剑宗弟子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一群没用的东西。”石碑灵冷笑。
地底下忽而钻出了许多倒刺,逼得他们步步后退。
“全部都死吧”石碑灵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疯狂。
那些倒刺无限生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前方传来一声惊呼,女子的裙摆竟是刺穿,身体高高的悬挂于空中。
在无尽的黑暗中,这样的画面甚是诡异。她面色微红,愤怒道“放我下来”
“小师妹”三名剑宗青年都飞了过去,想要将小师妹救出来。
可是他们的身体也很快被其它的倒刺困住,甚至于连剑都握不住了。
那道声音带着颤栗,以及癫狂“余孽、余孽好一个余孽将我封在沙流河畔一千年,无人能解除这封印,竟是想让我再困上个万万年”
站在最下方的余娇娇,看着高挂于空中的四名剑宗弟子,瞳孔微缩。
忽然,有一道断刺迅速朝她驶来
“既然你说自己是余家后代,那便从你开始吧”
这断刺忽而升高,对准了小女娃的心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来
叮
一声脆响
一道长剑立于小女娃的身前,挡住了这一次攻势
余娇娇面色惨白,便听到了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大河剑君不是一向以宽仁自居,没想到只是困了一千年,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
淮英走到了小女娃的身边,他拔起插在地上的剑,讥笑道“瞧这满地白骨,打不过余孽,杀自家弟子还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嘛。”
几名悬挂于高空的弟子,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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