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世安本来就不想和她分床睡,此番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
所以,明明看到了妻子投过来的求助眼神,他也假装没看到。只扛着岁余在肩上,此刻他似乎心情很是不错,逗着岁余玩,让他骑在自己脖子后面,他则双手握住岁余双手,扛着他在屋里跑。
就真的像是一个哄儿子玩的父亲一样。
而潘娆静静站在一边,一脸担心的急切之色。这样危险,她怕傅公子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岁余给摔了。
事实上,她想太多了。不说傅世安本身就有不俗的功夫伴身,就算是普通体力的男人,身有八尺,总不能扛不动一个五岁孩童吧?
岁余十分高兴,乐得笑着说:“姑父,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爹爹要是再不来接我,那我以后最喜欢的就是你,然后才是我爹爹。”
潘娆觉得这孩子说这话太过不孝了,于是沉着脸训他:“你爹爹听到这话,肯定会很伤心。”
潘岁余年纪小,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太懂。这些日子来,他和祖母姑姑跑乡下来,他只以为是来游玩走亲戚的,并没觉得问题多严重。
也根本不知道家里爹爹娘亲被流放去了苦寒之地,他以为他们都还在京城那个大宅子里住着呢。故而,才有方才那一说的。
但此番见姑姑脸色语气俱不好,和平时温柔体贴的姑姑完全不一样,他也有些吓着了。
他真怕这话会叫爹爹知道,于是忙说:“我最喜欢的还是爹爹,姑姑不要去告诉爹爹,不然他会伤心的。”
潘娆当然是心疼自己侄子的,哪里舍得真的训他。见他一副惶恐的模样,她立马舍不得的过去抱住他。
傅世安个高,此番潘岁余又骑在他肩上。见妻子过来要抱岁余,他怕妻子够不着,就主动倾身就着她。
潘娆这会儿也没多想,扑过去就把侄儿一把抱住。傅世安即便倾了些身子迁就,可这会儿,潘娆这样抱着侄子,还是有些不太趁手。
傅世安索性将潘岁余从肩上放下来,抱他坐在自己臂弯里,以方便妻子抱人。
而这样一来,傅世安和潘娆的姿势,也就十分暧.昧了。两个人同时抱着一个孩子,潘娆就像是扑在了男人怀里一样。
虽然其实他们二人并没有实际的肢体触碰。
傅世安虽生得清隽,但却宽肩窄腰、个高腿长,是极为标准的身材。因为个高,单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偏瘦一些,但若站在妻子身边,他还是十分高大巍峨的。
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傅世安罕见的心跳有些加速。稍稍提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算是镇定下来。
他没做什么,没有趁机揽人入怀占便宜,他只是静立不动,任怀里姑侄二人抱头啜泣。
潘娆有两个侄子,大哥家的叫潘经年,已经十岁,懂事了。潘家出事的时候,他坚持要侍奉在父母左右,说什么都不肯跟着祖母姑姑一起走,其父其母没办法,只能带着儿子一起吃苦。
潘岁余是潘二哥家的孩子。
大侄儿只比她小几岁,和她一起长大的,潘娆不太拿他当晚辈待。但小侄儿却不一样。潘娆心中,是最疼这个侄儿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姑侄俩其实本能都不太拿傅世安当外人。所以,当着他面流露出情感最真实的一面,也毫无顾忌。
傅世安一边静默拥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边侧首眼神暗示丫鬟去打热水来。待得姑侄二人哭完后,热水也打来了。
“天冷了,先用热水洗把脸再睡吧。”傅世安说。
对于他在细节上的体贴周到,潘娆还是挺感动的。
“谢谢。”她真诚又礼貌道谢,然后亲自拧了毛巾替侄子擦脸。
赶了两天的路,又哭了一场,潘岁余累困了。小孩子一闹起觉来,就爱耍脾气。
让他一个人先去床上睡还不行,非得拉着姑父姑姑一起躺下才行。
潘娆下意识抬眸又朝身边的男人望去,但见他还是没看自己,只轻松抱起岁余就往床边去后,她贝齿轻轻压了下唇,也起身跟上了。
“你睡里面吧,让岁余睡中间。”见妻子过来了,傅世安十分自然的和她说,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给。
潘岁余揉眼睛,附和着说:“嗯,我要睡中间。娘睡里面,爹爹睡外面,这样的话,我和娘才不会掉地上去。”他有些迷糊了,这会子正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并不记得身边的人是谁。
潘娆对他一直帮着傅公子意见老大了,气得怼他:“你家床很小吗?那么大张床不够你们三个睡,还能掉地上去。”
潘娆是有点气才没事找事说的气话,可小孩子却不懂,以为姑姑是气自己赖这里不走,打搅她和姑父睡觉了。毕竟,在家的时候,每回他赖在爹娘那儿不走,爹都要不高兴。
所以,他撒娇的揪着潘娆窄袖说:“姑姑是不是只想和姑父一起睡,不想我挡在你们中间。姑姑是不是不喜欢岁余了。”
潘娆:……
“当然不是。”潘娆下意识朝对面的男人看去一眼后,又说,“你别多想了,赶紧睡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力气和裘哥儿一起玩。”
潘岁余十分懂事:“姑姑和姑父也好好休息。”
潘娆没办法,脱了鞋去了床最里边躺下。上了床后,她要转身过来帮侄儿脱衣裳,就见傅公子一副慈父的模样,已经做了原本该她做的事。
熄了蜡烛,屋里黑得不见五指。外面也很安静。
潘娆突然一阵困意席卷而来,也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潘娆第一次和傅世安同床而眠,虽然中间隔了个人,可次日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却是傅公子只穿着中衣的模样。而她自己,也是如此。
和衣睡不舒服,所以,昨儿灭了火后,她悄悄褪了外衣。
傅世安早醒了,正双手叠枕在脑后,目光温柔望着里侧。见人醒了,他笑着轻声说:“时间还早,不如再躺会儿?外面天还没亮透。”
晨曦微弱的光透过窗纸照进屋来,屋里布了层微薄的金光。初冬的早晨很安静,外间丫鬟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也听得清晰。
潘娆摇摇头:“昨儿睡得早,已经睡够了。”
傅世安:“那喊丫鬟进来伺候你更衣吧。”说罢,略拔高两个音量喊了采荷捧菊进来伺候。
采荷捧菊是跟着过来伺候潘娆的,唤雪听雨和吕妈妈,此番跟随潘夫人去了秀水村薛家。
自打爷和奶奶成亲后,这还是采荷捧菊二人头回瞧见自家爷起这么晚。平常的时候,但凡她们二人进屋来伺候奶奶洗漱更衣,爷要么是早自行穿戴好静候一旁,要么就是已经走了。
傅世安成亲前也没要过丫鬟伺候起居,所以,此番衣裳不整的模样,两个丫鬟也是头回见。
虽说府上三爷容貌最是俊俏,但性子也是最冷。而且采荷捧菊两个都十分本分,从没有过非分之想,所以,乍一以为自己也要伺候三爷穿戴,一时间还有些小尴尬。
采荷捧菊对望一眼,似是在无声商讨谁来伺候三爷。捧菊迟钝了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采荷已经往奶奶那边去了。
捧菊暗骂采荷一句,硬着头皮往傅世安这边来,却被傅世安抬手制止了。
“不必,你们伺候好夫人就行。”
“是。”捧菊内心松了口气。
此番来金陵,是为了对付何家。所以,一吃完早饭,潘娆把侄子交给采荷捧菊后,她则让傅世安陪着她一起去大房那边。
在金陵这边,何家本来就是比不上傅家的。如今不过是有陈婉清这位所谓的顶级绣手在,这才稍稍压了傅家一头。
金陵富饶繁华,虽说比不上帝都贵京巍峨鼎盛有帝王气,但金陵城身为数朝京都,本身自也有其优势在。金陵城内,勋贵名门也不少,更是聚集着不少闲散富贵人。
有名门在,在穿戴上,自就有了比较和取舍。
从前傅家铺子内请的绣娘都是江皖浙一代最好的,且傅家在京城也有人脉,所以这年年岁季的时兴花样,自是傅家最得追捧。而如今何家有了陈婉清,带了近一两年京城那边时兴的花样来,再加上她不俗的绣技,便一时颇受追捧。
其实此局不难破,但凡傅家能寻个压得住陈婉清的绣娘,何家依旧压不倒傅家。
只不过,傅世安不愿妻子抛头露面。
“娆娘不必露真身,对外就说,是大嫂手艺。”四个人两对夫妻坐一起商议的时候,傅世安提议。
潘娆没意见,她本来也只是想帮傅家,想还傅公子的恩情,而非和那陈婉清比什么。
“我听三爷的。”
桂氏却笑着道:“只是我的手艺,多少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弟妹绣技非凡,自不是一般俗人能比,若说出自我手,别人也不能信啊。”
推辞了一番后,桂氏又道:“不若这样,弟妹不以真身示人,外头的一切,我去应付。弟妹……不如取个别名吧,就说是傅家新请来的贵人,轻易不露真面。这样一来,不但不会露了弟妹真正身份,也能保持点神秘感。”
“大家都有好奇心,有点神秘感的话,反倒是能事半功倍。”
桂氏思虑周全,傅世安和潘娆对望了一眼。傅世安没说什么,潘娆则笑着夸桂氏:“还是大嫂聪明,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那么……取个什么别名好呢。”
桂氏注意力一直放在傅世安身上,就怕这个小叔会不高兴。毕竟这件事情,其实真正论起来,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大房。
“不如……名字就由小叔取吧。”桂氏建议。在傅世安面前,她也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傅世安温柔转首看向妻子,目光深邃眷恋,微沉片刻,才说:“就叫眷娘吧。”
“是哪个字?”她以为是谢隽的隽,一时还挺震惊,想着这傅公子到底什么意思。
傅世安一时没答话,只伸手去握过她手来,在她白皙娇软的掌心一笔一划耐心写了个字。
一看这字,潘娆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忽又想到昨儿晚上和他同床共枕的事,一时间,脸微微热起来。
傅世安写完,抬眸望向面前的人,认真说:“如花美眷的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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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潘娆坐镇后方,又有桂氏打头阵。所以,陈婉清压根不算什么。
不过短短数日功夫,便彻底扭转了局势。
潘娆十分高兴,因为如此一来,她便再不欠傅家什么了。
所以,哪怕这些日子累着了,她也不在意。
何家的事彻底解决,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了。前几日下了场雪,天气骤然冷了许多,如今,算是真正入了冬天。
这日傅世安才从外面回来,正打算回后院,双喜突然急色匆匆跑了来,拦住了傅世安。
“何事?这么惊慌。”傅世安只淡瞥了双喜一眼,没在意他,当然,脚下步子也没停,只继续负手往内院而去。
双喜疾步跟上,悄声道:“三爷,谢公子已经到扬州城了……”
只这一句,后面的话双喜还没说,傅世安脚下步子忽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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