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轿子在路上平稳前行, 其后跟着贾府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
黛玉掀开帘子往外略望了望, 瞧这个道路莫名熟悉。
自己似乎也曾在轿子上,一个人孤零零往荣国府去,心头满是惶恐不安。
“玉儿?想什么呢。”贾敏见女儿神情放空一路无言,将心头对贾府的一腔复杂都抛之脑后,唤了声让她回神。
“没呢,在想四哥之前的话。” 黛玉收回视线, 转身依偎在母亲怀中。
“贾表哥之前问了四哥有玉没有,要是表哥一会也问我呢。”
贾敏被她的话逗乐了,“玉儿又打趣人了。那玉有那么稀罕?哪里值得他到处问来问去的。”
黛玉鼓着脸颊不说话, 视线在母亲衣裳上汇集时, 看到一根白色的短毛。
那毛分外洁白,短短的很是眼熟——就像那只雪兔身上的。
她衔起那根白毛转了转, 见母亲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便也不追问。
轿子晃晃悠悠进了荣国府,径直入了二门, 黛玉等才被搀扶下来。
“敏姑娘。”一个分外体面的老嬷嬷迎了上来, 顿了顿后自己一打嘴巴,含泪换了称呼。
贾敏听到以前闺中的称呼,眼圈一涩, 将手伸给她迈了进去。
等见到贾老太君亲自迎上来时,她泪水忍不住流淌而下,互相搀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这一哭连带着满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睛, 或是跟着陪哭或是上前劝导,一时间内外都充满哀泣。
黛玉用帕子给母亲拭泪,微微垂首平静地打量过众人。
这一场景对她来说是越发的熟悉,面前一张张悲戚的脸,皆是似曾相识。
“老祖宗可别哭了。最近念了那么久的敏姑姑,难得见着了,这可是大喜的日子。”
王熙凤招呼众人转悲为喜,再细细看过黛玉,面上盛满了惊喜。
黛玉眨眨眼眸,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她隐约能猜到面前人要说什么:
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王熙凤说出一模一样的词汇,又是感叹又是欣喜,“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心里口里一时不忘,我见了也心里眼里爱不过来。怕是我以后也要天天惦记了。”
“嫂嫂。”黛玉用帕子遮了遮脸应声。由着她拉着自己一个个认人,听耳边称赞声不绝。
情景眼熟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过一次荣国府。
贾老太君和贾敏哭过一回,也拉着黛玉手不放,泪水窸窸窣窣掉下,“我一见玉儿就喜欢,快快坐到我身边来。”
说着她又让人去唤宝玉,“宝玉呢?快带他来见见妹妹。还有林哥儿,也一起叫过来。
“都是嫡亲亲的,无需那么多顾忌。我这把年纪,以后不知还见不见得到这份热闹了。”
丫鬟媳妇们依着话连忙下去。
眼眶通红的贾敏本来要阻,听到老太君后面一句话,再看她发白的发髻,便止了话头,泪水又一直掉。
黛玉被贾母搂着念着,能感到泪水啪嗒嗒落下的真切,也安静由她安排。
还是王夫人说话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见林姑娘这么大的事情,宝玉怎么还没来?他本该早出来的。”
王夫人满脸慈和一叹,眼睛盯向王熙凤,向她要一个解释。
“您不知道,北静王也上门了呢!本是要前去迎接,王爷吩咐了无需伺候,宝兄弟正作陪。”
王熙凤也是才得到的消息,心头震撼犹存,话语也有些断续。
此时被王夫人一问,不敢隐瞒,少不得依她心思回了。
“王爷居然来了?还不快将上好的呈上去,这等事情怎么没告诉我。”
贾老太君急了起来,泪水也收了回去,一叠声嘱咐,念起宝玉时又有些犹豫。
她有心凑宝玉和黛玉为一对。依礼来说,宝玉也该上前见礼。
可北静王更是要好好伺候的,少不得一点马虎。
“哎,老祖宗可别忙活了。王爷那等人物您还不知道?只是随着心意,多做反而多错。”
王熙凤连忙笑着按下贾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找个台阶让宝玉不来,就听外头通报响起。
“宝二爷到——”
“林四爷到——”
贾宝玉和林清岁数差不多大,一个秀美一个清俊,同时进来行礼皆是赏心悦目。
贾老太君顾不得其他,速即立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陪着北静王?王爷现在在哪儿?”
黛玉听她一开口就是北静王,像忘了自己和母亲的存在,脸颊鼓了鼓,将才生出的动容收了回去。
她往旁边瞅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帕子还捂在眼上,只是眼泪已经不流了。
“老祖宗且安心,王爷并不要我等作陪。”
宝玉觉得北静王也没有要上门拜访的意思,只是一时懒得入宫,随意点到自己。
这会在亭子里自饮自酌,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口中就诚实说了出来。
本来有些遗憾,等看到一个神仙似的妹妹在上头坐着,便立刻把北静王抛开,一心只放在妹妹身上了。
“这位便是林妹妹吧。”宝玉连忙上前见礼,细细打量了一眼,喜意更甚。
黛玉这才将目光放到宝玉身上,才刚一看,心头就是一痛。
她眉梢微皱,眼中酸涩渐起,却没有一丝眼泪要落。
宝玉看林妹妹颦蹙,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忙忙后退几步,重新行了个礼,又向贾敏问好。
他身上是金百花红蝶裳,衬着一张脸如美玉染霞,转盼多情。
贾敏不动声色审视了眼,想起之前传闻,面上也应好。
而老太君念了好一会,才勉强搁置北静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女儿身上。
“这孩子瞧着也是个好的。”贾母瞧了眼林清,赞他礼仪得体挑不出错。
虽然心中不喜这些收养的孩子,但看在贾敏面上,还是点点头,让人抓瓜果看座。
转而面对宝玉时,她笑意就大了起来,“你不是念了好久的林妹妹?你们是嫡嫡亲的兄妹,亲近些也好。”
“是啊,宝兄弟之前天天挂念着,今儿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了?”王熙凤配合打趣,含笑推了宝玉一把。
宝玉见着这个天仙似的妹妹,喜得手足无措,哪里想得起什么话来。
他面上更红笑了两声,柔声低语问道:“不知林妹妹可有玉没有?”
黛玉听着这万分熟悉的问话,心口也不疼了,反而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先送了个眼神给母亲,又和被同样问过话的四哥林清对视一眼。
黛玉知道这是在问通灵宝玉,抿着嘴儿笑了下,故意好奇温声回:“玉?自然是有的。”
说着又掂量了下腰间佩玉示意。
贾宝玉有些急了,怎么这么个通透的妹妹都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想必是自己问得太突兀。
他很快就给林妹妹找好借口,将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拿出脖颈佩玉期待说:“我是想问林妹妹,可有这个玉?”
黛玉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片段,一股遥远的熟悉感袭来。
她笑颜不变,依照预感到的画面,慢悠悠回了句:“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接下来的场景如她所想。
宝玉登时发起痴病来,扯下那玉狠命摔去,泪痕满面骂道:“林妹妹也没有玉,那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玉佩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简直要砸在众人心里。
屋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一拥而上争着拾玉,碰撞挤着哎呦声顿起。
王夫人惊地掉下手中茶杯、老太君急搂宝玉痛斥。
偏偏玉又不知滚到哪去了,明明屋内一点大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
伴着王夫人催促声,气氛越发焦虑急躁。
吵吵囔囔的人群乱做一堆,不知谁的声音尖锐响起:“宝二爷就是生气,也不该砸玉。这要是摔坏了,岂不是林姑娘的过失?”
黛玉眉心皱起,贾敏直接沉下了脸。
她锐利视线往人群中扫去,泪意已经半点不见了。
人群挤挤囔囔堆在一起,也瞧不出是谁说的。
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哐当”声传来,将众人直接震慑在原地。
吵囔的、哭闹的、浑水摸鱼的、借机生事的都停下动作,呆呆望着一脸冷肃的林四爷。
他面前茶杯正砸碎在地,茶水流淌而出,湿漉漉的一片。
“这就是你们待客的道理?”之前除了行礼一言不发的林清起身,横眉竖起,右手豁然一指贾宝玉。
“东西是他摔的,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谁敢怪在我妹妹头上?!”
在贾母怀中流泪哭诉的贾宝玉被他一指,忍不住萧瑟了下,面露惶恐之色。
原本瞧着清清秀秀的林四哥,怎么发起火来这般吓人?
宝玉被吓得不轻,正想解释一句,又被“哐当!”一声打断,惊得整个人一抖。
林清抽出自己腰间的佩玉,径直摔在地上。
不同于宝玉力小哭诉,他气大劲足,玉佩没有滑走,登时在地面炸成碎块,碧荧荧洒了一道。
“刚刚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屋内婆子丫鬟们心头都跳了三跳,此时噤若寒蝉,半点不敢吱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被怀疑。
气氛凝固如冰,让人没法呼吸。
(2)
“啊呀,这是怎么了。”王熙凤勉强笑了一声,也不敢去看林清。
原本瞧着是个秀气好拿捏的,怎么有这番大气性?不就一句闲话罢了。
她清清嗓子,放柔声音劝道:“何须如此……”
“对啊,何须如此。”贾敏接过了话头。
在众人放松期待的眼神下,她从老太君身边站起,几步走到黛玉身边坐下,搂住女儿肩膀。
“若没人承认,就将这些人全都拖出去。每人打板子,听声音就是。”
贾敏视线扫过惊恐婆子们,声音冷冷的,带着不容置辩的凉意,“现在是谁当家,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在闺中之时也接过府中权柄练手管辖了一段时间。今儿气势一起,婆子们像是回到曾经岁月,俱是不敢对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人经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砰磕着头。
“姑奶奶恕罪、姑奶奶恕罪。我一时心急找玉,并非有意,实在是心急。”
大家偷眼望去,才发现这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
王夫人见她出来了,将头低了低,当没看到的模样。
手上本来还想去拿茶杯,才发现茶杯已经摔了,只能空手而回。
贾敏拍着黛玉肩膀,又将林清唤来自己身侧,冷眼看着她动作。
周瑞家的没听到指示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砰砰砰磕头。
屋内俱是静谧,只有砰砰砰磕头声回荡。
“唉哟,不是我说,您老也太冒失了。就是心中再急,也不能昏了头。”王熙凤本不想在此时冒头。
可这到底是王夫人的陪房,而贾敏刚刚又点了当家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
“你看,现在宝兄弟的玉还没找着,又因你耽搁成这样。”
凤姐儿将话头往另一侧扯去,引得众人想起通灵宝玉的事情。
老太君看出女儿有气,本来是任由她动作的。
现在一想起宝玉的玉,心头就急躁起来,匆匆出面理事。
“将她拖下去打板子,扣一个月月钱。”
贾母一指周瑞家的,又急使唤众人:“就知道胡乱忙活,规矩都忘了?玉呢?快找啊。”
仆从应声,又觑着贾敏动作,看她没表示反对,这才连忙重新开始翻找。
只是这次动作小心了许多,口中也不敢囔囔,安安静静与先前的闹腾截然不同。
黛玉微微低头靠在母亲怀里,又有哥哥站在身侧护着,脸蛋上都是安静,从砸玉开始就没有说话。
宝玉踌躇许久,慢慢起身道了歉,“我只是一时心急,并不关林妹妹的事。”
他被林清吓了一跳,也不敢太靠上前,眼睛往黛玉那边一瞅一瞅的,“林妹妹可别生我的气。”
宝玉俯小坐低了半天,见黛玉依旧没有回应,不由懊恼自己为何心急砸玉。
本来是为了表示对林妹妹的亲近重视,没想到会造成这个局面。
王熙凤也插诨打科试图活跃气氛,试图逗黛玉一笑,都没有成功。
黛玉垂着眼眸,长长睫毛覆盖而下,将一切情绪掩埋起来。
瞧着是被吓着了,柔美而脆弱。
而她心里满是平静,甚至有股隐隐的安全感。
四哥砸杯前向母亲讨了指示,还给自己使了眼色准备,而后就是一鼓作气为自己出头。
有人护着真好啊。黛玉闭了闭眼,神情舒和。
母亲哥哥皆在,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也不会在他人发火后还要承担指责。
宝玉还在百般道歉,随着玉依旧不见,气氛越发沉寂。
屋内不大,且人也多,然而忙忙碌碌找起来,偏偏一点头绪都没有,就是看不到玉的所在。
众人情绪暗中焦躁,又半点不敢显露。
王夫人换了一杯新茶,听着宝玉道歉声,慈和念了一句:“本就是你的错,林姑娘第一天来,你就砸玉。这玉要是丢了,可没第二块补给你了。”
这没来之前,就天天念着记着。
来了第一天,便惹出这番动静,可知是祸非福。
王夫人微微摇头,正端起茶杯要喝一口,就听自己儿子坚定出声。
“若是能让林妹妹不再生气,那就是玉从此不见了,也没什么相干!”
宝玉的话掷地有声,直接将王夫人呛得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在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咳嗽中,黛玉瞥了宝玉一眼,音色缓缓道:“别只在地下找,往柜上看看。”
这话音刚落,欢呼声就从一个角落里响起。
“找到了!找到了——果然就在柜子上。”一个丫鬟匆匆将玉佩捧高呈了过来。
众人一看,果然是通灵宝玉,顿时气氛一松欢天喜地,奉承的吉利话接连不绝。
只留王夫人一人还在抚胸咳嗽,格格不入。
“赏,重重的赏。”老太君大喜过望,总算将吊着的一颗心放下,指着找到玉佩的丫鬟提点。
“将鹦哥提为一等丫头。”
“应该是砸着后弹上去了。”王熙凤笑意也松快起来,满面春风奉承:“要我说,还是林姑娘有福,这一开口就找着了。”
她本想多赞几句,可一转眼对上黛玉黑黝黝的眸子,口中的话一顿,脑海空了一下。
凤姐儿心头咯噔,这才发现不同于贾府的欢天喜地,林府中人面色皆冷。
不说敏姑妈和那林清,就是跟随的丫鬟侍女们,每一个都神色淡淡。
明明在同一个屋内,可两波人经络分明。
“宝玉,还不快给你林妹妹道歉,再陪着逛逛园子作为赔罪。”老太君也瞧出不对来,想飞快掀过这一幕。
她笑容满面要拉黛玉的手,含笑微嗔亲近道:“林丫头,你也不许再恼了,我让你哥哥给你赔不是。”
宝玉是十二个万分的愿意。他巴不得和林妹妹亲近,当即要上前行礼奉茶。
“不必了,和姐妹们看看便是。”贾敏一口阻止,拦下母亲,轻轻拍了下黛玉。
她神色不同于先前的动容落泪,不知何时起,眼中已无一丝泪痕。
喜气洋洋的贾府众人互相对视了瞬,也逐渐安静下来,慢慢屏住呼吸,
黛玉看出母亲有话要说,正好她也不想再呆在这儿,只点头应是。
在垂首时,她冲四哥微微一笑眨眨眼,和宝钗等姑娘家一齐离开,径直往后院园子中去。
不同于屋内沉甸甸的气氛,外边日头正好。
阳光洒下一片明亮,暖洋洋而不灼热,将花卉照映得更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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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中花卉正是盛放之际,怒张的花瓣纤细,红粉蓝紫各色不一。
北静王摇晃着长颈玉杯,眸子低垂像在深思,对面前美景熟视无睹。
光亮落在他玄色袖袍上流金溢彩,一只毛茸白兔正团在上面咔嚓嚓咬着糕点。
因他之前的命令,周围没人敢靠近,也没有侍女在旁伺候。
微风吹拂穿越而过,在空荡荡的场地间徜徉。
一个红袄青缎背心的丫鬟一步三停拖延上前。
还没靠近就先软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以头磕地,声音因紧张而尖锐:“我家姑娘请王爷移步一叙。”
水溶不为所动,手中杯子的平稳依旧,酒面连一丝波澜都没起。
直到那丫鬟拿出一个玉佩。
那是一个双龙戏珠的玉佩,浑身碧色通透,正是当初他留在扬州城的信物。
难道对方就是那个带着帷帽的姑娘?
水溶抬眸看向来人,俊朗眉眼间带着审视。
等下边人哆哆嗦嗦到跪不住时,他才一字一顿慢慢道:“君子不入后院。”
他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暗中相邀、后院私见,这和扬州那位姑娘的作风实在是大相径庭。
“并不是后院,是前院,就在前边。”跪地的丫鬟慌忙接话,伸手指了方向,颤声描述地点。
水溶狭长眸子微阖,将手中杯中放下,与石桌相触是发出一声脆响。
他短暂沉默了会,困惑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确认一遍:“是你姑娘、这个玉佩的拥有者,让你过来的?”
“是是是。”丫鬟不敢扯谎,连连应是。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战战兢兢依据姑娘命令行事。
在北静王面前说话实在可怕,她背上汗水已经湿透,腿软到站不起来了。
水溶哑然,回想了下扬州的过往。
这段日子暗中生事太多,此时一回忆都带着遥远的陈旧感,只有那个姑娘行事依旧清晰。
这番迥然不同的做法,再加上最近的事情,水溶脑海中那个反复掀起的猜测被证实了
——对方果然是被派来的人。
宫中想往自己身边插人也不是第一次。
就像跟在自己身边的福大人,谁能从他一脸忠厚下看出那颗已经叛变的心?
要不是这次上京,他还没有发现。这是多大的一盘局啊。
北静王薄唇勾起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往外迈了一步出去。
真是……太可惜了。
亭外阳光灿烂,从他高挺鼻梁照映到欣长身量,每一寸在光下都熠熠生辉。
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就像是面前这个。
水溶不紧不慢迈步,一步步接近颤抖着的丫鬟,微微俯身,从她手中取走玉佩。
他也不用带路,径直往前边走去,衣袂随着行动飞扬。
扒拉在他肩上的白兔子鼻翼动了动,摇摇摆摆站起起来。
它灵动地四处张望,忽而欢快叽叽叽了几声,撇下水溶,径直朝远方蹦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去看美人去看美人┐(T.T ) ( T.T) 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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