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起砸玉

    林府轿子在路上平稳前行, 其后跟着贾府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

    黛玉掀开帘子往外略望了望, 瞧这个道路莫名熟悉。

    自己似乎也曾在轿子上,一个人孤零零往荣国府去,心头满是惶恐不安。

    “玉儿?想什么呢。”贾敏见女儿神情放空一路无言,将心头对贾府的一腔复杂都抛之脑后,唤了声让她回神。

    “没呢,在想四哥之前的话。” 黛玉收回视线, 转身依偎在母亲怀中。

    “贾表哥之前问了四哥有玉没有,要是表哥一会也问我呢。”

    贾敏被她的话逗乐了,“玉儿又打趣人了。那玉有那么稀罕?哪里值得他到处问来问去的。”

    黛玉鼓着脸颊不说话, 视线在母亲衣裳上汇集时, 看到一根白色的短毛。

    那毛分外洁白,短短的很是眼熟——就像那只雪兔身上的。

    她衔起那根白毛转了转, 见母亲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便也不追问。

    轿子晃晃悠悠进了荣国府,径直入了二门, 黛玉等才被搀扶下来。

    “敏姑娘。”一个分外体面的老嬷嬷迎了上来, 顿了顿后自己一打嘴巴,含泪换了称呼。

    贾敏听到以前闺中的称呼,眼圈一涩, 将手伸给她迈了进去。

    等见到贾老太君亲自迎上来时,她泪水忍不住流淌而下,互相搀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这一哭连带着满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睛, 或是跟着陪哭或是上前劝导,一时间内外都充满哀泣。

    黛玉用帕子给母亲拭泪,微微垂首平静地打量过众人。

    这一场景对她来说是越发的熟悉,面前一张张悲戚的脸,皆是似曾相识。

    “老祖宗可别哭了。最近念了那么久的敏姑姑,难得见着了,这可是大喜的日子。”

    王熙凤招呼众人转悲为喜,再细细看过黛玉,面上盛满了惊喜。

    黛玉眨眨眼眸,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她隐约能猜到面前人要说什么:

    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王熙凤说出一模一样的词汇,又是感叹又是欣喜,“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心里口里一时不忘,我见了也心里眼里爱不过来。怕是我以后也要天天惦记了。”

    “嫂嫂。”黛玉用帕子遮了遮脸应声。由着她拉着自己一个个认人,听耳边称赞声不绝。

    情景眼熟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过一次荣国府。

    贾老太君和贾敏哭过一回,也拉着黛玉手不放,泪水窸窸窣窣掉下,“我一见玉儿就喜欢,快快坐到我身边来。”

    说着她又让人去唤宝玉,“宝玉呢?快带他来见见妹妹。还有林哥儿,也一起叫过来。

    “都是嫡亲亲的,无需那么多顾忌。我这把年纪,以后不知还见不见得到这份热闹了。”

    丫鬟媳妇们依着话连忙下去。

    眼眶通红的贾敏本来要阻,听到老太君后面一句话,再看她发白的发髻,便止了话头,泪水又一直掉。

    黛玉被贾母搂着念着,能感到泪水啪嗒嗒落下的真切,也安静由她安排。

    还是王夫人说话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见林姑娘这么大的事情,宝玉怎么还没来?他本该早出来的。”

    王夫人满脸慈和一叹,眼睛盯向王熙凤,向她要一个解释。

    “您不知道,北静王也上门了呢!本是要前去迎接,王爷吩咐了无需伺候,宝兄弟正作陪。”

    王熙凤也是才得到的消息,心头震撼犹存,话语也有些断续。

    此时被王夫人一问,不敢隐瞒,少不得依她心思回了。

    “王爷居然来了?还不快将上好的呈上去,这等事情怎么没告诉我。”

    贾老太君急了起来,泪水也收了回去,一叠声嘱咐,念起宝玉时又有些犹豫。

    她有心凑宝玉和黛玉为一对。依礼来说,宝玉也该上前见礼。

    可北静王更是要好好伺候的,少不得一点马虎。

    “哎,老祖宗可别忙活了。王爷那等人物您还不知道?只是随着心意,多做反而多错。”

    王熙凤连忙笑着按下贾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找个台阶让宝玉不来,就听外头通报响起。

    “宝二爷到——”

    “林四爷到——”

    贾宝玉和林清岁数差不多大,一个秀美一个清俊,同时进来行礼皆是赏心悦目。

    贾老太君顾不得其他,速即立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陪着北静王?王爷现在在哪儿?”

    黛玉听她一开口就是北静王,像忘了自己和母亲的存在,脸颊鼓了鼓,将才生出的动容收了回去。

    她往旁边瞅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帕子还捂在眼上,只是眼泪已经不流了。

    “老祖宗且安心,王爷并不要我等作陪。”

    宝玉觉得北静王也没有要上门拜访的意思,只是一时懒得入宫,随意点到自己。

    这会在亭子里自饮自酌,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口中就诚实说了出来。

    本来有些遗憾,等看到一个神仙似的妹妹在上头坐着,便立刻把北静王抛开,一心只放在妹妹身上了。

    “这位便是林妹妹吧。”宝玉连忙上前见礼,细细打量了一眼,喜意更甚。

    黛玉这才将目光放到宝玉身上,才刚一看,心头就是一痛。

    她眉梢微皱,眼中酸涩渐起,却没有一丝眼泪要落。

    宝玉看林妹妹颦蹙,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忙忙后退几步,重新行了个礼,又向贾敏问好。

    他身上是金百花红蝶裳,衬着一张脸如美玉染霞,转盼多情。

    贾敏不动声色审视了眼,想起之前传闻,面上也应好。

    而老太君念了好一会,才勉强搁置北静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女儿身上。

    “这孩子瞧着也是个好的。”贾母瞧了眼林清,赞他礼仪得体挑不出错。

    虽然心中不喜这些收养的孩子,但看在贾敏面上,还是点点头,让人抓瓜果看座。

    转而面对宝玉时,她笑意就大了起来,“你不是念了好久的林妹妹?你们是嫡嫡亲的兄妹,亲近些也好。”

    “是啊,宝兄弟之前天天挂念着,今儿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了?”王熙凤配合打趣,含笑推了宝玉一把。

    宝玉见着这个天仙似的妹妹,喜得手足无措,哪里想得起什么话来。

    他面上更红笑了两声,柔声低语问道:“不知林妹妹可有玉没有?”

    黛玉听着这万分熟悉的问话,心口也不疼了,反而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先送了个眼神给母亲,又和被同样问过话的四哥林清对视一眼。

    黛玉知道这是在问通灵宝玉,抿着嘴儿笑了下,故意好奇温声回:“玉?自然是有的。”

    说着又掂量了下腰间佩玉示意。

    贾宝玉有些急了,怎么这么个通透的妹妹都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想必是自己问得太突兀。

    他很快就给林妹妹找好借口,将罪责归咎到自己身上,拿出脖颈佩玉期待说:“我是想问林妹妹,可有这个玉?”

    黛玉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片段,一股遥远的熟悉感袭来。

    她笑颜不变,依照预感到的画面,慢悠悠回了句:“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接下来的场景如她所想。

    宝玉登时发起痴病来,扯下那玉狠命摔去,泪痕满面骂道:“林妹妹也没有玉,那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玉佩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简直要砸在众人心里。

    屋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一拥而上争着拾玉,碰撞挤着哎呦声顿起。

    王夫人惊地掉下手中茶杯、老太君急搂宝玉痛斥。

    偏偏玉又不知滚到哪去了,明明屋内一点大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

    伴着王夫人催促声,气氛越发焦虑急躁。

    吵吵囔囔的人群乱做一堆,不知谁的声音尖锐响起:“宝二爷就是生气,也不该砸玉。这要是摔坏了,岂不是林姑娘的过失?”

    黛玉眉心皱起,贾敏直接沉下了脸。

    她锐利视线往人群中扫去,泪意已经半点不见了。

    人群挤挤囔囔堆在一起,也瞧不出是谁说的。

    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哐当”声传来,将众人直接震慑在原地。

    吵囔的、哭闹的、浑水摸鱼的、借机生事的都停下动作,呆呆望着一脸冷肃的林四爷。

    他面前茶杯正砸碎在地,茶水流淌而出,湿漉漉的一片。

    “这就是你们待客的道理?”之前除了行礼一言不发的林清起身,横眉竖起,右手豁然一指贾宝玉。

    “东西是他摔的,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谁敢怪在我妹妹头上?!”

    在贾母怀中流泪哭诉的贾宝玉被他一指,忍不住萧瑟了下,面露惶恐之色。

    原本瞧着清清秀秀的林四哥,怎么发起火来这般吓人?

    宝玉被吓得不轻,正想解释一句,又被“哐当!”一声打断,惊得整个人一抖。

    林清抽出自己腰间的佩玉,径直摔在地上。

    不同于宝玉力小哭诉,他气大劲足,玉佩没有滑走,登时在地面炸成碎块,碧荧荧洒了一道。

    “刚刚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屋内婆子丫鬟们心头都跳了三跳,此时噤若寒蝉,半点不敢吱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被怀疑。

    气氛凝固如冰,让人没法呼吸。

    (2)

    “啊呀,这是怎么了。”王熙凤勉强笑了一声,也不敢去看林清。

    原本瞧着是个秀气好拿捏的,怎么有这番大气性?不就一句闲话罢了。

    她清清嗓子,放柔声音劝道:“何须如此……”

    “对啊,何须如此。”贾敏接过了话头。

    在众人放松期待的眼神下,她从老太君身边站起,几步走到黛玉身边坐下,搂住女儿肩膀。

    “若没人承认,就将这些人全都拖出去。每人打板子,听声音就是。”

    贾敏视线扫过惊恐婆子们,声音冷冷的,带着不容置辩的凉意,“现在是谁当家,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在闺中之时也接过府中权柄练手管辖了一段时间。今儿气势一起,婆子们像是回到曾经岁月,俱是不敢对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人经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砰磕着头。

    “姑奶奶恕罪、姑奶奶恕罪。我一时心急找玉,并非有意,实在是心急。”

    大家偷眼望去,才发现这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

    王夫人见她出来了,将头低了低,当没看到的模样。

    手上本来还想去拿茶杯,才发现茶杯已经摔了,只能空手而回。

    贾敏拍着黛玉肩膀,又将林清唤来自己身侧,冷眼看着她动作。

    周瑞家的没听到指示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砰砰砰磕头。

    屋内俱是静谧,只有砰砰砰磕头声回荡。

    “唉哟,不是我说,您老也太冒失了。就是心中再急,也不能昏了头。”王熙凤本不想在此时冒头。

    可这到底是王夫人的陪房,而贾敏刚刚又点了当家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

    “你看,现在宝兄弟的玉还没找着,又因你耽搁成这样。”

    凤姐儿将话头往另一侧扯去,引得众人想起通灵宝玉的事情。

    老太君看出女儿有气,本来是任由她动作的。

    现在一想起宝玉的玉,心头就急躁起来,匆匆出面理事。

    “将她拖下去打板子,扣一个月月钱。”

    贾母一指周瑞家的,又急使唤众人:“就知道胡乱忙活,规矩都忘了?玉呢?快找啊。”

    仆从应声,又觑着贾敏动作,看她没表示反对,这才连忙重新开始翻找。

    只是这次动作小心了许多,口中也不敢囔囔,安安静静与先前的闹腾截然不同。

    黛玉微微低头靠在母亲怀里,又有哥哥站在身侧护着,脸蛋上都是安静,从砸玉开始就没有说话。

    宝玉踌躇许久,慢慢起身道了歉,“我只是一时心急,并不关林妹妹的事。”

    他被林清吓了一跳,也不敢太靠上前,眼睛往黛玉那边一瞅一瞅的,“林妹妹可别生我的气。”

    宝玉俯小坐低了半天,见黛玉依旧没有回应,不由懊恼自己为何心急砸玉。

    本来是为了表示对林妹妹的亲近重视,没想到会造成这个局面。

    王熙凤也插诨打科试图活跃气氛,试图逗黛玉一笑,都没有成功。

    黛玉垂着眼眸,长长睫毛覆盖而下,将一切情绪掩埋起来。

    瞧着是被吓着了,柔美而脆弱。

    而她心里满是平静,甚至有股隐隐的安全感。

    四哥砸杯前向母亲讨了指示,还给自己使了眼色准备,而后就是一鼓作气为自己出头。

    有人护着真好啊。黛玉闭了闭眼,神情舒和。

    母亲哥哥皆在,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也不会在他人发火后还要承担指责。

    宝玉还在百般道歉,随着玉依旧不见,气氛越发沉寂。

    屋内不大,且人也多,然而忙忙碌碌找起来,偏偏一点头绪都没有,就是看不到玉的所在。

    众人情绪暗中焦躁,又半点不敢显露。

    王夫人换了一杯新茶,听着宝玉道歉声,慈和念了一句:“本就是你的错,林姑娘第一天来,你就砸玉。这玉要是丢了,可没第二块补给你了。”

    这没来之前,就天天念着记着。

    来了第一天,便惹出这番动静,可知是祸非福。

    王夫人微微摇头,正端起茶杯要喝一口,就听自己儿子坚定出声。

    “若是能让林妹妹不再生气,那就是玉从此不见了,也没什么相干!”

    宝玉的话掷地有声,直接将王夫人呛得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在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咳嗽中,黛玉瞥了宝玉一眼,音色缓缓道:“别只在地下找,往柜上看看。”

    这话音刚落,欢呼声就从一个角落里响起。

    “找到了!找到了——果然就在柜子上。”一个丫鬟匆匆将玉佩捧高呈了过来。

    众人一看,果然是通灵宝玉,顿时气氛一松欢天喜地,奉承的吉利话接连不绝。

    只留王夫人一人还在抚胸咳嗽,格格不入。

    “赏,重重的赏。”老太君大喜过望,总算将吊着的一颗心放下,指着找到玉佩的丫鬟提点。

    “将鹦哥提为一等丫头。”

    “应该是砸着后弹上去了。”王熙凤笑意也松快起来,满面春风奉承:“要我说,还是林姑娘有福,这一开口就找着了。”

    她本想多赞几句,可一转眼对上黛玉黑黝黝的眸子,口中的话一顿,脑海空了一下。

    凤姐儿心头咯噔,这才发现不同于贾府的欢天喜地,林府中人面色皆冷。

    不说敏姑妈和那林清,就是跟随的丫鬟侍女们,每一个都神色淡淡。

    明明在同一个屋内,可两波人经络分明。

    “宝玉,还不快给你林妹妹道歉,再陪着逛逛园子作为赔罪。”老太君也瞧出不对来,想飞快掀过这一幕。

    她笑容满面要拉黛玉的手,含笑微嗔亲近道:“林丫头,你也不许再恼了,我让你哥哥给你赔不是。”

    宝玉是十二个万分的愿意。他巴不得和林妹妹亲近,当即要上前行礼奉茶。

    “不必了,和姐妹们看看便是。”贾敏一口阻止,拦下母亲,轻轻拍了下黛玉。

    她神色不同于先前的动容落泪,不知何时起,眼中已无一丝泪痕。

    喜气洋洋的贾府众人互相对视了瞬,也逐渐安静下来,慢慢屏住呼吸,

    黛玉看出母亲有话要说,正好她也不想再呆在这儿,只点头应是。

    在垂首时,她冲四哥微微一笑眨眨眼,和宝钗等姑娘家一齐离开,径直往后院园子中去。

    不同于屋内沉甸甸的气氛,外边日头正好。

    阳光洒下一片明亮,暖洋洋而不灼热,将花卉照映得更明艳。

    .

    园子中花卉正是盛放之际,怒张的花瓣纤细,红粉蓝紫各色不一。

    北静王摇晃着长颈玉杯,眸子低垂像在深思,对面前美景熟视无睹。

    光亮落在他玄色袖袍上流金溢彩,一只毛茸白兔正团在上面咔嚓嚓咬着糕点。

    因他之前的命令,周围没人敢靠近,也没有侍女在旁伺候。

    微风吹拂穿越而过,在空荡荡的场地间徜徉。

    一个红袄青缎背心的丫鬟一步三停拖延上前。

    还没靠近就先软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以头磕地,声音因紧张而尖锐:“我家姑娘请王爷移步一叙。”

    水溶不为所动,手中杯子的平稳依旧,酒面连一丝波澜都没起。

    直到那丫鬟拿出一个玉佩。

    那是一个双龙戏珠的玉佩,浑身碧色通透,正是当初他留在扬州城的信物。

    难道对方就是那个带着帷帽的姑娘?

    水溶抬眸看向来人,俊朗眉眼间带着审视。

    等下边人哆哆嗦嗦到跪不住时,他才一字一顿慢慢道:“君子不入后院。”

    他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暗中相邀、后院私见,这和扬州那位姑娘的作风实在是大相径庭。

    “并不是后院,是前院,就在前边。”跪地的丫鬟慌忙接话,伸手指了方向,颤声描述地点。

    水溶狭长眸子微阖,将手中杯中放下,与石桌相触是发出一声脆响。

    他短暂沉默了会,困惑一闪而过,似笑非笑确认一遍:“是你姑娘、这个玉佩的拥有者,让你过来的?”

    “是是是。”丫鬟不敢扯谎,连连应是。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战战兢兢依据姑娘命令行事。

    在北静王面前说话实在可怕,她背上汗水已经湿透,腿软到站不起来了。

    水溶哑然,回想了下扬州的过往。

    这段日子暗中生事太多,此时一回忆都带着遥远的陈旧感,只有那个姑娘行事依旧清晰。

    这番迥然不同的做法,再加上最近的事情,水溶脑海中那个反复掀起的猜测被证实了

    ——对方果然是被派来的人。

    宫中想往自己身边插人也不是第一次。

    就像跟在自己身边的福大人,谁能从他一脸忠厚下看出那颗已经叛变的心?

    要不是这次上京,他还没有发现。这是多大的一盘局啊。

    北静王薄唇勾起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往外迈了一步出去。

    真是……太可惜了。

    亭外阳光灿烂,从他高挺鼻梁照映到欣长身量,每一寸在光下都熠熠生辉。

    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就像是面前这个。

    水溶不紧不慢迈步,一步步接近颤抖着的丫鬟,微微俯身,从她手中取走玉佩。

    他也不用带路,径直往前边走去,衣袂随着行动飞扬。

    扒拉在他肩上的白兔子鼻翼动了动,摇摇摆摆站起起来。

    它灵动地四处张望,忽而欢快叽叽叽了几声,撇下水溶,径直朝远方蹦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去看美人去看美人┐(T.T ) ( T.T) ノ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