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出门旅游, 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再或者,就是在去找吃的东西的路上。
不想打扰小情侣谈恋爱, 今天的最鹤生也是一个人在京都的街道上晃荡。
会靠近这家店, 纯粹是因为围在店门口的人太多了。
日本不乏对打上“期间限定”这样字符的商品趋之若鹜的人群, 但这事怪就怪在这家店不仅没有“期间限定”的字样,而且门口还没人排队。
大家都像是在围观什么奇景那样,堵在门前,往店里张望。
最鹤生也有点好奇。索性闲来无事,便凑了过去。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她肯定是忘了自己是个身量纤瘦的姑娘,直到被人推搡了好几下,她才又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说“又”, 是因为最鹤生有过几次很惨痛的走散的经历。
但说“惨痛”,实际上也只有和灰二或者及川分开后, 她不敢乱跑只能呆在原地,然后手臂小腿被蚊子咬出好多好多个包的程度而已。
没有人会责怪她为什么要乱跑。
因为她也的确没有自作主张。
所以他们多数是对她道歉, 愧疚自己没有好好拉着她的手。
噢, 其实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那就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及川彻。
那段时期他似乎和全世界的女生都闹了别扭。
其中自然包括最鹤生。
唯一让岩泉一感到庆幸的是, 当时的最鹤生已经过了喜欢和及川彻唱反调的阶段, 性格变得平和的同时, 也逐渐摸清了及川彻的底。
她开始试着包容这个很聪明又有点死心眼的竹马。
但这让当时的及川彻相当难以接受。
因为这些改变也意味着最鹤生在长大,从母亲身上袭承的清丽开始从稚气的婴儿肥里脱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及川彻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漂亮的朋友。
于是无聊又幼稚的臭男生开始瞎起哄。恨不得地把“及川你果然是喜欢清濑的吧”这种假新闻昭告天下。
哪怕及川彻发脾气也没用。因为还是会有人在私底下悄悄地散布。
所以在时间为他们作出证明之前举例,假如又有人嘀嘀咕咕及川彻喜欢最鹤生,这时就有可以有另一个用“要是真的互相喜欢那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这样的理由反驳,及川彻可以说是有点恨最鹤生的。
不过这一点点的恨意的体现,其实也只有拒绝和最鹤生手拉手。
而且很快最鹤生就上了初中, 她彻底明白了该要与异性保持距离的道理。
走散的意外也没再发生过。
因为他们都有了手机。
最鹤生想出去。她后悔凑热闹了。
但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很久以前仙石要也这么推过她一把。
当时最鹤生还是个时不时就要平地摔上一跤的人类幼崽。
需要垫着脚尖的舞蹈动作在她看来简直与自杀别无二致。
可拉丁是好看的。
华尔兹也是好看的。
由仙石要跳出来那就是比好看还要好看的好看。
她第一次被仙石要带去练舞房,只敢扒在门框边往里面看。
无形的接界之后有一个崭新世界。
抛光打蜡的木地板与舞鞋实在生不出令人顿感安心的摩擦力,顶到天花板的巨大镜面让她惶恐,将额头贴到脚背上的小孩哭得日月无光。
害怕。
想跑。
可仙石要说“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然后说完就没轻没重地推了她一把。
今时不同往日。
这次最鹤生没与大地亲吻磕掉门牙,只是踉跄了几步,就勉强站稳了。
这一推将她推进店里,成为了“被围观”的人之一。
最鹤生茫然地看了看脚下木色的地板,两秒之前它还是由浅灰的水泥铺就的。
这时她还是想跑的。
她不排斥别人的视线,但也没有强烈的成为他人焦点的意愿。
这也是为什么仙石要一点也不可惜她不喜欢跳舞的原因之一。
可鬼使神差的,最鹤生想起仙石要说的那句,“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
既视感太过浓烈。
最鹤生甚至惊恐地回头往人堆里看了看,确定没有某个身高一米九的十冠王在单手插兜坏笑着望着自己后,最鹤生才环顾起这家外头热闹非凡,里头似乎也热闹非凡的拉面馆。
最触目惊心的是地板上的一个个不难看出油腻的脚印。
朝向全部往外,跟流民逃难一般四散逃开,再在门口附近汇聚。
而随着视线上移,除了泼洒在地上的面汤,她还看见了半碗面。
最后是三张熟悉却不该出现在同一视野中的脸。
“你们在做什么”
“侑、治还有”
她缓了一口气。
“牛岛君”
明明当初说过会一直留在宫城。
结果现在不还是为了排球以外的活动出县了嘛
最鹤生咬了下唇,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么失礼还十分的风凉的话说出口。
时隔一年再见到牛岛若利,最鹤生发现自己低估了对他的怨气,也低估了初恋这个词的分量。
隐秘的恋心蛰在他的一举一动里长达三年,然而从满心期待到全盘粉碎,也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
她不敢肯定,假如牛岛若利答应了自己的告白,就能获得从小憧憬的父母那样的爱情。
但可以明确的是,牛岛若利或多或少地改变了自己。
最鹤生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手。
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大方一点,向对方打个招呼时,她听见牛岛若利说“清濑。”
“久违了。”
这语气和两年前她离开宫城前没有差别,和一年前她被拒绝时也没有差别。
牛岛若利还是牛岛若利。
即使来了京都也还是那个宫城的牛岛若利。
最鹤生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变得坚实了起来。她稳稳地踩在上面,整颗心也缓缓地低回正常的律动。
“是哦”感觉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但最鹤生还是抿唇笑了笑,“有一年没见了吧。牛岛君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没到一年。”牛岛若利说,“还有半个月才满。”
还有半个月才是去年最鹤生向他告白的那一天。
“那种事随便怎么样都好啦”她不算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如果不是知道牛岛若利并不是那种,会将女孩子的倾慕当做勋章一样别在胸口上到处炫耀的类型,最鹤生现在大概已经绷不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了。
可她之所以还没有夺门而出,完全是因为牛岛若利旁边的宫侑和宫治。
“所以说,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目光越过牛岛若利,最鹤生失语地望着浑身狼藉的宫双子。
如果说第一眼是震惊。
那么现在仔细的打量就是失语。
少有人能让最鹤生失语到脱力的程度。
但或许就是因为少有,所以老天爷一次性打包给她送了俩过来。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一脸的油和葱,一个脑袋上顶着几根面条和小半颗青菜,
“该不会又打架了吧”
虽然长大之后就没见过宫双子的内斗,但小时候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就会扭打成一团的景象依旧深深烙印在最鹤生的记忆中。
岩泉一和及川彻打得最凶的时候,也不过是岩泉一对及川彻单方面的制裁。
可宫双子每次干架,都仿佛是赌上了下半辈子的尊严一样拼命地挥拳。
曾经年幼无知的最鹤生也有试着拉过架。
然而后果则是宫侑和宫治两个人的拳头都没张眼睛,前后地磕在她的额头上,肿了两个过了一星期也没消掉的大包。
又青又紫地突在她脑门上。
跟只观赏金鱼一样。
气得仙石要把最鹤生关在家里谢绝一切黄毛小子靠近。
而为了不让那段时间的最鹤生无聊,仙石要大方地给最鹤生买了她人生中第一台属于自己的游戏机。
然后才认识了孤爪研磨他们。
在气头上的宫双子没理最鹤生。
但总有人会找上来的。
遇到这种搅人生意的客人,老板不动几分气性那就只能怀疑是慈悲为怀的菩萨转世。
牛岛若利是劝架的。
他没对他发火。
宫双子是打架的。
他不敢再往火上浇油。
于是此时出现的最鹤生,简直就是个专程送上门来供他指摘的对象。
“我说小姑娘,他们两个是你朋友”
“是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本来就是在店里打架的人不对,作为在场唯一与宫双子有关系且理智尚存的正常人,最鹤生心虚不已。
“哈你难道觉得这只是给我添了麻烦的程度吗”老板的怒火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他立刻扯起嗓子,“你知道他们吓走了我多少客人吗你们这群小孩难道当我不要做生意不要养家糊口的”
“真的非常抱歉我会付给您相应的赔偿金的”
“赔偿金你怎么不说再赔付我和我的客人们精神损失费”
最鹤生被吼得一颤。
她有点想哭。
倒不是觉得委屈。
而是真的老老实实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该赔付给老板和其他客人们的精神损失费。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会让高中生感到绝望的天文数字。
最鹤生十分无助。
她现在还真没有那么多钱帮闯了祸的宫双子垫付
“做错事我会道歉,添的麻烦我也会赔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冷眼注视着他们,仿佛只是作为事不关己的观众的宫侑终于开口道,“但得理不饶人的话还是少说点吧她和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就成熟一点像个男人一样”
也许是从最鹤生那里得了底气,老板和刚才不敢劝架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气势汹汹地将分割厨房和就餐吧台的木质长台拍得震天响“有本事在外面打架有本事别让身边的人为你们道歉操心啊两个臭小子”
最鹤生惊恐。
她好怕宫侑和宫治一起站起来拎起老板的衣领。
不过更让她惊恐的还在后头。
被骂成这样的,宫侑和宫治居然老老实实地坐着没动。
不得不让她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千万不要再冲动起来闯什么祸了。最鹤生的愿望很虔诚。
而神明大概也听到了她虔诚的祷告。
宫侑和宫治不仅乖乖被骂了一顿让老板解了气,还相安无事地一起走出了店门口。
他们没在店门口打起架
这可太好了。
可她还是不敢松开宫治和宫侑。
她宁愿再挨他们两个一人一拳,也不想看到这对双胞胎当街斗殴。
被人拍成视频发到网上会出大问题的吧
搞不好会禁赛诶
“冷静了吗”她问他们。
“我一直很冷静。”宫侑嗤了一声,扭了扭自己的手腕。
最鹤生的力气不大,但他觉得自己没法挣脱,这不是捕兽夹,而是某种只要看见听见就能致幻的陷阱,连放手这话都令他说不出口。
但宫侑还是说了“快点放手”
她不放开他,也就肯定也不会放开宫治。
“那你们不要打架。”最鹤生不安地强调,“你们保证”
“他不打我,我就不打他。”宫治如是说。
“这话我原原本本还给你。”宫侑冷笑着,余光又瞥见阴魂不散的怪童。
“牛岛君,看别人笑话有意思吗”
如果宫侑愿意去学习一下怎么好好说话,最鹤生相信宫夫人是很愿意出这个钱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宫侑本人其实并不介意和最鹤生一起成为他人眼中的主角。
牛岛若利没有回答,甚至没多给宫侑一个眼神,只是径直地望着站在他们中间充当防爆网的最鹤生。
老实说这种不动如山的沉稳气质是宫侑没有的。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别人的沉默将自己衬得聒噪。
可偏偏这时最鹤生松开了他们。
果断地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那样迫不及待地挣脱了他的束缚。
你要飞到哪里去
他盯着她。
妄想把猎物揽进视线织成的网里。
还有。
这是第几个又打排球又和她认识的人了
清濑最鹤生的交友范围难道是全日本高中排球部的部员吗
他想这么问她,却又完全没有立场这么问她。
因为就算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办
他又不是
“侑,低头。”
“干嘛”
“你脑袋上还有面条或者你自己弄下来”
“我看不到,你帮我。”
他低下头,把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
“那治你自己擦一下脸,还有刘海。”
“嗯。”
讨厌的宫治,连声音也是那么多余。
“你们两个下次生气,在游戏里对决不好吗输掉的人就做五十个俯卧撑不过你一身豚骨拉面的味道闻起来还是挺好吃的。”
最鹤生一边嘟囔,一边用湿纸巾清理着他的头发。
“我还没吃午饭呢”
“你运气好才能看到我们两个打架。”他不知道哪来的骄傲劲,“在稻荷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傻逼。”
宫治骂他,清理效果也甚微,但宫侑的心情就是变好了。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孩根根分明上翘的睫毛。
宫侑一根一根地从右往左数。
她眨眼就很容易让他之前的计数工作化为乌有。
不过没关系。
他很乐意重头再来。
甚至很乐意故意用比正常呼吸更重一点的鼻息吹得她眨眼。
“好啦。我尽力帮你弄干净一点了。”
她退开一步,揉了揉眼睛。
宫侑的心情就又像坐着过山车经过了一次向下再往上的过程。
就连惹人厌的牛岛君也还是没能变得顺眼。
宫侑眯起眼,首次正正经经地打量面前与尾白阿兰一同入选“全国前三”的主攻手。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存在感太强。
即使甘愿沉默也还是能让一直在刻意忽视他的最鹤生再次面向他
“牛岛君。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他眨了眨眼,极其平静,“你忙你的就好。”
“我忙完了。”最鹤生干瘪地回应着,“我要走了。”
“好。”牛岛若利又说,“下次见。”
最鹤生又低头看向了地面。
宫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对话算什么
当他不存在吗
一直抵着上颚的舌头被放到虎牙下,尖锐的痛感传来的同时,宫侑做出了一个决定。
“清濑最鹤生。”
“你想好了吗”
“什么”
她望向他。
无知又无辜。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每一个字音,像是有无限的耐心,倾注了无数爱意的温柔,以确保能听见这句话的风、树叶、蚂蚁、还有人,都能听懂。
“我那天跟你的告白,你到现在还不给我回复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我能把刚才你对我的举动当做回复”
“嗯”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晚了一点原谅我
其实修罗场是不太会有的,因为宫侑每次快要生气的时候最鹤生就能恰到好处地给他顺一把毛。
不过最后还是触底反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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