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鹤生的眼泪像放了闸。
木兔光太郎的心头血也淌得哗啦啦。
好在赤苇京治来了。
他被哭到宕机的脑子总算有了歇息的空当。
临危受命的赤苇京治在做下搬救兵的决定之后,掏出手机第一个电话打给的是黑尾铁朗。
忙音嘟嘟地响,赤苇京治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木兔前辈走在他前面不断地往清濑所在的方向张望。
然而在他将手机举在耳边,低头数到第十八块地砖的时候,电话还是没人接起。
赤苇京治看了眼屏幕的左上角,显示出的数字是18:21,标准的下午用餐时间,除非拨打住宅座机,否则鬼才知道他们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哪个听不见来电铃声的角落里。
赤苇京治惆怅地叹了口气,虽然明知徒劳,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又拨打了两次黑尾铁朗的电话。
无奈三个去电全部石沉大海,他只得打开e,给黑尾铁朗留言。
没能立刻得到回复全在意料之中,但赤苇京治没想到的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也打了水漂。
整个音驹排球部他只存了两个人的电话也只顺便加了这两个人的e,一个是刚才杳无音讯的对方的主将黑尾铁朗,另一个则是对方的二传孤爪研磨。
在给黑尾铁朗发完消息后,赤苇京治顺手也给孤爪研磨转了一条。
随后一个来自对面的白色气泡飞快地将赤苇京治发出去的那条信息给顶了上去。
赤苇京治激动万分。
然而还没等“有救了”这个足足带着三个感叹号的、难以言表的喜悦讯号在他的脑海中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窜过,少年良好的动态视力便看清了装在那个白色气泡里的一串文字
thegazone
正在游戏中。
事已至此,想必明眼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是一条只要提前设置,就会在有人发送消息之后立刻跳出来的系统自动回复。
一口老血从心头翻涌而上,哽在赤苇京治的嗓子眼。
搬不到救兵当然是让人心碎的。
但走在他们前面的清濑最鹤生还低着头,从她不断抬起又放下,然后再抬起的手臂不难判断出她还在小声地啜泣。
只能上了吗
赤苇京治尽力挤出肺里的空气,然后张开胸腔深深呼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视死如归,紧张程度比第一次上场比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必须承认的是眼前的情形,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以来的十六年从未经历过的意外。
他一直是家长眼里的乖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搞哭女孩子的坏事和赤苇京治的行事作风向来是泾渭分明的。
而既然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当然也不会感到心虚或紧张。
置身事外的时候能保持冷静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正在隐隐作痛的脑仁告诉赤苇京治这事儿你得管管。
他是个心软的人。
哪怕正在哭的这个女孩或者男孩反正只要是个人,只要有个人像这样,蹲在马路上将自己的额头贴在膝盖上,把哭声全部堵在自己怀里又无奈根本藏不住地溢出来,像是要把天给哭塌地给哭裂地嚎啕,赤苇京治的良心就不能容忍他袖手旁观下去。
但安慰人是个技术活啊。
尤其是当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哭些什么,却同时知道她是个坚强到能把洗好的几大筐衣服从学校五楼天台搬到距离教学楼几百米外室内运动馆,把手掌心磨红了也不会叫一声苦的人的时候,这种无措又茫然的感觉就愈发浓重了。
赤苇京治挠了挠自己的鬓角。
总之先上去打个招呼。
尽量不要吓到她
像靠近小动物那样不对,那样会不会看起来太诡异了
青春期少女身边突然鬼鬼祟祟地出现一个男生会被吓到打嗝打得停不下来的吧
但是直接喊名字也不好到目前为止哭成这样都没有人上来安慰,就说明这附近应该没人认识她,要是当街喊了她的名字,事后再想起来万一感觉羞耻到恨不得社会性死亡怎么办
赤苇京治的诸多顾虑在05秒内被他陈列了出来。
然而与从前需要迅速做出判断的情形比如说要不要给在闹脾气边缘徘徊的木兔前辈喂球有别的地方在于,这一次他没能在将所有对未来的预判陈列出来之后飞速做出最优解。
因为在此之前,木兔光太郎猛然哆嗦了一下如果不是知道现在的电子产品基本不会出现漏电的情况,否则赤苇京治真要怀疑木兔前辈这仿佛全身过电的肢体动作是正被他抓在手里的手机质量问题造成的随即他恢复了平常那副蹦豆一般的活力满满的模样,仿佛刚才真的被通了电似的,抑扬顿挫地喊道
“清濑”
过往行人是络绎不绝的,他们一茬一茬地经过,比地里韭菜丰收的速度还快。
早就已经没人再继续注意慢腾腾往前挪的清濑最鹤生,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他们了。
木兔光太郎这一嗓子不仅把清濑最鹤生的脚步给叫停,还让他自己成了方圆二十米内最闪亮的一颗星。
赤苇京治“”
放在两年前刚入学的时候,被连坐强制接受这些目光洗礼的赤苇京治大概会企图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成长了。
他是枭谷排球部堂堂正正的首发二传。
自家主将什么丢人操作他没见过
小场面。
别慌。
高一春高的时候全场几百观众紧盯着自己的情形也不是没经历过。
赤苇京治叹了口气,反而感觉轻松了不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果决一点也未尝不可。
至少现在他不用再纠结怎么跟清濑最鹤生打招呼了。
在原地一点点从前往后踱步面对他们的女孩不出所料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
木兔光太郎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又傻又爽朗笑容飞速地垮了一地。
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被这张哭脸尽数破防。
那是一张被失败磋磨过后的脸。
不再熠熠发光,仿佛即将成熟的果实被风雨摧折落在地上,无力地干瘪,痛苦地腐烂。
一瞬间木兔光太郎也想哭了。
“你、你在哭啊清濑”木兔光太郎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听起来很像废话的话,舌头也不该打结
我好逊哦
什么王牌啊,明明连朋友这么难过都安慰不好
猫头鹰蔫蔫巴巴地耷拉下脑袋,把自己的脸埋进手掌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赤苇京治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他实在不忍直视眼前的展开。
而最鹤生也没心思再抹泪了。
她吸了吸鼻子,刚才问她是不是在哭的男生现在居然自己难过了起来。
木兔光太郎把自己蜷了起来,蹲在人行道上。
搞得她陡然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掉眼泪,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搓搓手,然后犹豫着凑过去拍拍木兔光太郎的后背“木兔前辈”
“呜呜呜呜呜清濑呜呜呜”好嘛,不问还好,一问木兔光太郎却反而开始来劲了。
来了来了又来了。
赤苇京治的眼神已经死了一半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主将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自闭症复发。
除了排球,能把木兔光太郎搞自闭的东西其实还挺少的。
毕竟这是只心很大的猫头鹰。
好在他的呜呜呜只是干嚎,如果木兔光太郎抬起脸来,那一定还是一张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脸。
只有这一点赤苇京治敢笃定。
但自家主将现在自闭了也是真的
“我在,我在。”最鹤生又拍了拍他。
她实在想问木兔在呜呜些什么,不过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于是最鹤生只能把这个问题吞了回去。
“清濑你别哭了嘛”他突然抓住最鹤生的肩膀使劲摇晃,像是要把她泪腺里的生理盐水全部给摇出去一样。
“我没哭了。”眼睛又酸又涨,最鹤生开始感觉眨眼是件难事。
她像在说服自己一样又补充道“真的。我不难过了。”
“不你心里一定还在哭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哭”木兔光太郎从地上蹦起,然后拔萝卜一样地把最鹤生也给搀扶起来,“所以我们去吃烤肉吧”
“”
这两句话构不成因果关系,但木兔光太郎作为一名意志坚定行动果决的优秀运动系少年,向来言出必行,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于是等最鹤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木兔光太郎还有赤苇京治三个人在烤肉店里落座了。
她看着老板将提前烧红的果炭放入火炉,扑面的热浪让她稍稍往后退去了一些。
而也就是这一退,才让她意识到面前的烤炉似乎大过头了三人餐的话,是用不到这么大的火炉、这么多的炭火、以及这么大的一张桌子的。
“那个”最鹤生举起手,道出自己的疑问,“是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嗯”木兔光太郎重重地点头,“刚才黑尾给我发消息说他们也要来吃烤肉”
“诶,这样”最鹤生挠了挠头,她并不在意这个“们”里还包括黑尾之外的哪些人。
老实说她现在还有点恍惚,之前的大哭把她的体力哭走了太多,如果不是在烤肉店,最鹤生心想自己大概能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然而最鹤生不在意,赤苇京治却很在意啊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刚才也回了他消息,果不其然这两人一个在吃晚饭一个在打游戏,听说自家经理蹲在大马路上爆哭,立刻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们现在人在哪。
但
这都不是重点也不是问题所在
问题在于
在收到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回复的同时,赤苇京治还收到了一条半小时之前的消息也就是他还在纠结该怎么和清濑打招呼的那会儿。
而这条消息的发送人正是坐在他旁边的木兔光太郎
木兔光太郎黑尾清濑现在在大哭啊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喂她吃糖有用吗
赤苇京治虚弱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条由木兔光太郎发出的消息,本该只有黑尾铁朗能收到,可既然赤苇京治也收到了,那就说明
木兔前辈这家伙绝对是慌慌张张地点到群发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