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
缥缈峰的静思壁上不仅刻满了临仙老祖的生平事迹, 还有临仙宗的祖训。
容新跪在壁前, 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训诫,“你快来看这里,哈哈哈,实在是有趣,老祖说了,‘隐秘他人过失, 是助其过失增长,自毁功德, 为己过失。’把别人的短处藏着就是犯错,哈哈,老祖实在是个性情之人!”
容新捧着腹笑完,从怀里拿了把小刀, 又在壁上刻了几个字,走进一看, 全是赞赏致辞,“老祖非凡夫”, 他刻完字,眉眼都是风流俏意,“快过来看看我的杰作!”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靠过去了, 他把脑袋搁在容新的肩膀上,“容儿写得好字。”
容新皱了皱鼻子,“狗爬字而已啦!你不要靠我这么近!”
男子闻言敷衍地说了句什么,手上却十分不规矩, 从容新的后腰往里探去,搁在他后肩的脑袋往前蹭了蹭。
“说了不要过来!”
容新抗拒地将他推开,但他的拒绝像是一把开关,把牢笼中的野兽放了出来。
容新作势要逃开,可是男子双臂犹如铁钳。
男子不复先前的听话顺意,面露凶狠,直接将他压在静思壁上,双腿交汇固定,侵占似地含住他的唇,吻他,将气息全部置换,带着一种狂暴和灼.热的欲.望,没有下限,也没有休止的时刻。
直到湿.濡的银丝落到下巴,男子才紧紧将他拥住。
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像浅琥珀色的湖水,极尽缠.绵地印在他的额头、眉眼和鼻间;然而他的手,却粗暴地蹂.躏他,撕扯、揉碎,丝毫没有温柔可言。
太矛盾、太疯狂。
容新剧烈地挣扎,可他很快就败下阵来,他又急又怒,眼尾薄红,菱唇微微张开,被眼前人激烈的手段惊得慌乱不已,但他没有再推拒,因为他已经没了力气。
男子咬在他的菱唇上,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殷红的鲜红沾在容新的唇间,与他鼻间的薄汗和被肆意摆弄后的无力感相衬,有一种惊心的美感。
男子满意地笑了笑,“隐秘他人过失是不好的,但如果是共同的过失呢?”
封亭云在迷雾般的幻境中看清了他的脸——还是他,叶凛然。
封亭云捂住心口,几日以来的怪梦纠缠不止,只要他一入定,神识便一片混沌,隐隐约约有入魇之感,凌云剑近来更是不愿与他共识,剑身越发阴寒,好几次几乎要脱离掌控。
梦中之人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容新,有时是大红的卧榻之上,有时是缥缈峰的静思壁前,有时是响水渊的洞穴之内,可这些曾经与容新一处待过的场景,与之缠绵的人却总是小师弟……
封亭云垂落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阴鸷,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逐渐与一股混沌翻滚的不明之气相互制衡,两相融合,想要彻底改造了他的天灵之体。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制衡不住凌云剑的寒气,可现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突然怀中的五妙铃剧烈地响起,封亭云站了起来,犹豫地拿起凌云剑便往地窖走去。
-
百灵山庄地窖。
昏暗的地下只剩下火把微弱的光芒,此处是关押邪魔之地,没有摆放任何器具,没有任何门徒看守,只有层层禁制与镇压邪魔的法印。
很安静,叶凛然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在数数,跟着心跳在数,数到两万下,天就该亮了,天亮以后,第二天就到了。
他心里很明白,这一天是迟早要到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忽然,寂静的空间传来脚步声,有人来到了地下,叶凛然坐在阵中看过去,他微微一愣,“容儿?”
来人摘下面纱,露出灿烂的笑容,弯弯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小师弟。”
叶凛然怔愣过后,惊喜地站了起来,“容儿,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不能来吗?”容新将怀中的玉牌取出,缓缓步入禁制中,“我是来找你的,小师弟。”
叶凛然看他拿出玉牌,面露不解,“你拿着玉牌做什么,老掌事不是说过了吗?要等列兵被炼化以后,我才能出这个法阵。”
容新闻言,轻轻问道,“小师弟,他们都不相信你,我是来救你的。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很委屈?”
叶凛然听他这么说,神情有些难过和落寞,“我不委屈。只是明日,我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大礼了。”
容新走前两步跨入法印,与叶凛然仅有半步之遥,“小师弟,明日的大礼,你真的想看见吗?”
叶凛然侧过身,与他保持距离,“容儿怎么这么问?”
容新嫣然一笑,胭脂色的薄唇在鬼火低垂的地下室中,竟有种妖媚蛊惑的意味,“明日的大礼举行不了的。”
叶凛然微微愣住,“为何?”
“我不会和封师兄结成道侣的。小师弟,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懂吗?”容新俯身靠在叶凛然的身侧,周遭的景象似乎不是那么真实起来,地下室的封密空间之内,使得两人的低语变得似乎近在耳畔。
“……是什么?”叶凛然的眼神逐渐飘忽。
容新环过叶凛然劲瘦的腰身,“小师弟,你看着我。”
叶凛然闻言,果真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我和师兄结道侣是为了梳引极阳之气,只要有了那把列兵,就能帮我解决烦恼,小师弟,你一定要帮我。”
“帮你?”叶凛然的眼珠一动不动,仿佛被容新的双眸吸了进去。
“对,帮我盗来列兵,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双宿双栖。”
“盗列兵……?”叶凛然重复着他说的话。
“对,小师弟,去吧,我在此地等你。”
他的话音一落,幽暗的地窖中突然传来一阵铃铛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悦耳,叶凛然飘忽的面色忽然冷凝起来。
“五妙铃?”原先还温柔笑意的“容新”突然身形一僵,快步将叶凛然推开。
可惜迟了,一阵风刃在他的脚下砸开,封亭云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手里紧紧握着凌云剑。
“凌云君?你们……”
叶凛然召唤御剑,雷火真印加身,将“容新”击在地上,一时之间,“容新”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正是先前说要用罗沙石炼化邪刀的黄盈盈。
“你们布下局来诱我现身?”黄盈盈不可置信地说道。
叶凛然神色肃然,“听说狐族的魅惑之术失传已久,没想到今天能使在我身上。”
“哼,临仙宗的五妙铃果然有清心明意之效,也怪我学艺不精,竟然没办法用魅术镇住你。”黄盈盈不甘道。
叶凛然将剑靠近两分,“说,是谁指使你潜入百灵山庄偷盗列兵?取了列兵之后,又要做什么?”
黄盈盈竟咬牙不语。
封亭云正欲走去将她用捆仙绳缚住,容放便带了大群人闯了进来,看见此番情景,大喝,“果然是你!”
黄盈盈依旧不说话。
“这个法阵……这个法阵不对!”众人到了地窖以后,用夜明珠照明,老掌事眼尖,发现地上的法阵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图案,“怎么和白日里的不一样?”
容放也注意到了,“这不是原来的镇邪法阵,是个引魔阵。”
“引魔阵?”门徒们纷纷不解,“为什么要在地窖画引魔阵?三百年前的邪物都已经被渡化,这里已经没有镇压什么魔物了!”
封亭云冷冷开口,“问她。”
容放皱眉,“姑娘,虽然不知道你身为狐族,为何要在此地画引魔阵,倘若修真界不太平,想必狐族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不要自寻烦恼的好。”
黄盈盈听了,却笑道,“容城主真爱说风凉话,难道现在的狐族就好得到哪里去了吗?”
老掌事不满道,“这里本就是北地,又不是疆域,凭什么任由你作乱?”
黄盈盈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北地?三百年前北地才是我狐族的故土,若不是当年下镜之战,修士得了真仙点化,又有四大门派何事?你们抢了别人的福天洞地,却还要反过来说人家在故土胡作非为,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掌事胡子都要吹起来,“岂有此理,我百灵山庄创派三百年,也没有听过如此荒谬的理论,人族本就是天地之主,怎么轮到一只畜生在此狂言?”
“是啊,妖兽早就回了赤炎疆域,来北地撒什么野?”
“难道近来疆域的妖兽涌进北地就是为了夺回北地吗?”
黄盈盈撑地站了起来,“各位和我一个小女子理论什么呢?反正我现在在你们手里,说什么都是错的,也罢了,总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叶凛然的剑还是没有放下来,“引魔阵到底是要做什么?为何要我偷盗列兵到此处?你是要引什么邪魔入兵器?”
面对叶凛然的连连发问,黄盈盈依旧不语。
“嘴真硬!不如唤曦青上尊过来,用金刚烈火烧她个三天三夜,就不怕她开不了口!”
“是啊!叶小友,你将她带回临仙宗去吧。这样的毒妇,恐怕不会轻易说出目的。”
容放摇了摇头,“曦青上尊恐怕有事抽不开身,他在伽楞寺遇上了麻烦,我先才唤了容儿前去帮忙。”
封亭云转头,“容城主说容儿去了伽楞寺?”
容放带着歉意支支吾吾,“说来也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我收到既远大师的灵鸽传信,说是阴谷不在祸斗身上,因此曦青上尊要渡化祸斗,容新……不放心曦青上尊,要前去帮衬一番。”
容放没将容游的事当众说出来,还是给他留了后路。
封亭云眉尖扭曲,“阴谷不在祸斗身上?此事可确切?”
黄盈盈缓缓抬眸,眼中淬出了阴毒的汁液,几乎要滴出来。
容放沉重地点了点头,“是。”众人一时无语,良久才有人道,“千年邪魔逃出,往后……如何是好?”
“修真界真的难逃一劫吗?为何偏偏在此时?列兵出世,邪魔出逃,天降大灾是也!”
就连叶凛然也问道,“那阴谷现下会在何处?”
老掌事回道:“阴谷是阴气所养,它在响水渊中沉寂千年还未修成实体,倘若要修成神魔,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首要是要先找个容器……”
“容器?”
容放也道,“是,邪兵戾器,越邪越好,戾气越重越好,或者是找个能炉鼎之身,如果加以其他阴损的法子,说不定寻常法器和修士都是可以成为容器。”
叶凛然点头。
封亭云却在此时,将风刃化在黄狐的眼前,冷声道,“你这引魔阵法,是要将阴谷引来附于列兵?”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连连冷汗,“若邪刀作为容器,这引魔阵法不就能成?到时候阴谷附于刀身,岂不成了大祸?!歹毒至极!”
容放才沉声道,“要尽快将列兵渡化,否则大祸将至。”
“迟了……迟了……”黄盈盈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地窖中竟然显得阴森,“你宝贝儿子已经先一步被我种了引魔骨,他不去找阴谷,阴谷也会找上他的……”
容放僵立在原地,“引魔骨……”
黄盈盈的声音恶毒得令人作呕,“这个引魔阵就是给他准备的,到时候即便没有邪刀做容器,他也难逃宿主的命运!”
她的话一落下,众人面面相觑,“你究竟与他什么仇,竟然要害他到这种地步?”
“害他?没有的。容仙君自己也说过,‘做坏事不一定是因为恩怨情仇,也有可能阻了谁的道,或者刚好需要这颗棋子。’我恰好需要个双阳之体的容器而已,他恰好附合这个条件而已,我对他没有仇,没有怨——哦,说没有怨也不对,毕竟你们谁不是把他当做温室之花一样呵护呢?我只是让他生长得艰难一点而已,说不定他还要感谢我——”
一道风刃将黄狐的脸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封亭云握剑的手几乎在发抖,他的眼底隐透血光,若是仔细一看,这哪里像是昔日天人之姿的凌云君呢?
“你竟然对他种引魔骨?”众人从来没有听过封亭云用如此邪气冷森的语气说话。
黄盈盈抬脸看他,脸上的血痕殷殷,“是啊,凌云君,你很生气吧?他现在修为全无,你要是去迟了一步,说不定就见不到他了呢。”
“哈。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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