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新水性俱佳,但这池水寒冷异常, 他在水中挣扎了一番, 那股力量压着他, 让他无法浮出水面。
再这样下去, 十有□□要被活活淹死。
为什么……封亭云为什么要置他死地?
容新想不明白,但现下也无暇给他思考的空间,修为悬殊之下, 他拼了命也无法逃脱这股力量。
就在这时,凌云剑突然在半空中争鸣战栗,剑气四溢, 仿佛要脱鞘而出,封亭云眸色澹澹,眉间一蹙,将人从池子里拖了出来晾在一边,转手去查探凌云剑。
容新出了池子以后喘咳不已,大口大口地吸气, 不是错觉,刚刚在池子里,封亭云是真的要杀他!
容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执着凌云剑, 一股强大的灵力包裹剑身,原先颤动的凌云剑很快就停止鸣动,可以肯定,这把剑已经完全被封亭云所掌控。
所以, 凌云剑刚刚不正常地鸣动是因为什么?
还有,他怎么觉得封亭云对他这张脸敏感到了极点?好像这张脸长在他身上,就是极大的罪恶。
容新心里真不是滋味——什么叫谁允许你用这张脸?这脸本来就是老子的!当初他舍己为人帮他把阴谷渡化,最后就要受这样的对待吗?早知道这样,他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凌云剑安静下来以后,封亭云继续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容新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湿冷的衣物贴在身上,那把匆匆在路上花了十个灵石买来的破剑已经被凌云剑麻利地砍成几段。
“封亭云,”容新见他似乎又要动手,连忙怒喝,“你发什么疯?”
容新气得牙都要咬碎了,才听见封亭云阴冷的声音,“是狐族派你来的?我没说过不要动这个心思吗?从南疆一路跟来,真是死性不改,那我便成全你们!”
“什么狐族?”封亭云把自己认错了人?
封亭云似乎懒得再和他解释,一挥手,凌云剑又要上来,容新情急之下灵力爆发,想召唤一把附近的兵器,而下一刻,凌云剑竟然稳稳得握在他的手中。
容新看着手中的剑大为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剑认他为主?
凌云剑怎么会认他为主?!
容新从未与这把剑有过共识啊……不对,当年他以身渡剑,与凌云剑确实是有过交集,剑灵与他的灵识共生一脉,难道那个时候凌云剑与他有了某种关联?
可是一把神剑,不是只能认一个主吗?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封亭云不要它了?
一旁的封亭云看见凌云剑被他驱使,反应比他更加奇怪——
他如遭雷击地僵在原地,面上神色不定,睁圆双眼,仿佛遭遇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撼事。
直到容新驱力重新握住凌云剑,因没控制好灵力,剑气朝他的脚下劈出一道深刻的剑痕,封亭云才如梦惊醒,怔忪地看着他。
容新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又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封亭云想杀自己的另一种玩法,毕竟他俩刚一见面,这人就对他狠下杀手,一幅要将他结果的样子。
果然,封亭云朝着他走了两步,容新见他一幅忡然失魂的样子,怕他又要发疯,只好用剑指着他,“别过来!有事直说!”
容新不知道这些年封亭云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临仙宗的得意弟子、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变成南疆领主,中间曲折,应该足矣让一个端庄正义的名门雅士变成一个嗜血狂傲的妖魔统领。
在原著中,封亭云是作者钦点的反派角色,他因主角叶凛然而痛失金丹,又疑似有夺爱之仇,两人从同门师兄弟相爱相杀,可以说封亭云就是叶凛然成长路上最大的推力。
入魔黑化后的封亭云,仗着得天独厚的天灵之体,又有魔气加身,后期修为更是逆天,只是他行事不折手段,脾气又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容新拿不准现在的封亭云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看待自己,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承当年的渡剑之情、同门之谊。
封亭云一步步地朝他走来,容新心中有了惧意,就算他现在手里有了凌云剑,也不是他的对手,“听说你叛出师门,成了南疆领主,我前几日在缥缈峰见你烧山很威风,你现在是想把我也杀了吗?”
容新多说一句,封亭云的脸色就多白一分,直到容新的话说完,封亭云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惨白的一张脸,犹如寒风中破败飘絮的小白花。
竟然还有些惨兮兮的意味,容新晃了晃头,对面的人僵住脚步之后又向他走来,仿佛是要离他近一点,好看清楚他的脸。
容新刚刚才领略过他的变态怒气,太守池的水又冷又呛,他不想再喝一次了!于是他将凌云剑刺了过去,想让封亭云止住脚步。
没想到的是,封亭云丝毫没有躲开,也没有还手,凌云剑在他左胸划拉了一道伤口。
——干嘛啊!这是干嘛啊!刚刚不是对他喊打喊杀吗?怎么现在又偃息旗鼓了?!
当年不就是在大礼前一晚放了他一次鸽子吗,有必要这样整人吗?!
容新看见对方被划开的伤口开始渗血,他心中开始觉得不对劲,这时,封亭云伸手将胸前的剑移开,热切的眼神和先前完全是两个极端,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活的。
容新被这转变的目光看得脑子一热,趁他的手还没有触碰自己时,用灵力狠狠地将他推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召决,御剑,离开。
一连串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连头也不敢回,提着一口气,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最后终于将人远远甩下,离开太守池。
奇怪的是,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没有追上来。
-
容新回到奕阁,把凌云剑搁在案上,“真是莫名其妙!”
凌云剑似乎彻底成了他的配剑,在封亭云这个正主面前,竟然毫不犹豫地供他御策驱使,还带他离开。
真是邪门。
容新将手放在剑上,仙器有灵,凌云剑感受到他的灵力,轻轻地铮动了一下,似有亲近之意。
“坏了,坏了,连剑也坏了,怪不得主人也疯了。”
容新真没想到和封亭云相遇竟然兵刃相见,当年他们明明关系不错……“烦死了烦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容新在床上滚了一圈,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连忙坐了起来,就见两鬓半白的容放踏入屋内。
“我儿……”
“城主大人!”
容新差点上去熊抱,容放端详了他一会,“哎,真是不易,竟然真的成了!让为父看看,你这小脑瓜还灵活吗?”
容新差点给他跪了,“爹,你看我现在像个傻的吗?”
容放道,“傻是不傻,就是有点痴。若不是游儿给我捎信,我都不敢相信这事真能成,快让为父看看你与先前有何不同?”
容新大大方方给他看,容放似乎真的有些老了,即便修真之人不易让人猜到岁数,可是那双眼睛总是不会骗人。
容放眯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眼圈便红了,“哎,你娘要是在世,非得抽了你的筋不可,顽劣成性,还不听话,若不是你先前跑去那劳什子五行极山,还用得着受伤吗?还得为父苦苦等了六年!该抽!”
说着还真作势要打他,容新一溜烟地躲开,容放摸到了桌子上的凌云剑,吓了一跳,“这不是……这不是……”
容新立马将它推到一边,“对了爹,我正好有许多事要问你。师尊告诉我,说我是因为极阳之体才能醒来,是真的吗?”
容放看了两眼凌云剑,叹了口气,“可以这么说吧。玉泽岛岛主当年为了给郁青结魄等了十余年,而你却因极阳之气,又曾渡于凌云剑,地魂随着极阳之气附在剑身,封亭云便是靠着这缕地魂才找回你的命魂。”
“啊?你是说,是他找到我的命魂?”容新越听越觉得不对。
容放皱眉,“曦青上尊没有告诉你?”
容新摇了摇头,“师尊在我醒来以后一直拘着我在降尘泉……说什么也不肯给我出去,就连这些也不告诉我。”
容放的眉头皱得更紧,“曦青上尊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许是他并不想你到外面来惹祸。”容放话是这么说,但语气也有些不满。
容新抿嘴,“爹,他看我看得那么紧,我浑身不舒服……都不敢回缥缈峰了。”
在原著中,小师妹死在百灵山庄之时,玄策为此震怒,当时他看书的时候觉得玄策是真心对待这个小徒弟,可是现在换作是他,却让他每日都喘不过气来。
这种关爱之情已经超过了容新的理解,他无法苟同,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只好躲着。容新突然想起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凌云剑上,“爹,你说我的地魂曾经附在剑身,所以现在凌云剑也可以为我驱使,对吗?”
容放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凌云剑认得你。当年封亭云那孩子求我答应他,说要带你离开伽楞寺,为父见他执念已成便点了头。谁知,这一走就是数年,我们都以为他带着你仙隐玉泽岛,为父有一年还曾去玉泽岛寻你的肉身,封治却告诉我,你们早就离开。”
“爹,你这么别看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容新被容放责怪的眼神看得发毛。
容放继续道,“后来又听说他出现在南疆,直到一年前,他回到临仙宗,说是要去渡幽冥海寻你的命魂,要玄策保管你的肉身……为父当时还讶异,经过数年,你的肉身竟然比之初时保管得还要完美,我以为他是练了什么邪术,还连连质问他,但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为父。”
容新听到此,不禁问道,“世上有什么法子可以保存肉身那么久吗?”
容放思索,“南疆确实有秘术,但绝不可能如此完美;北域有太岁,传闻是不老仙药,但只能用于活人之时;上镜也有留仙术,可惜失传已久;再有,就是回阳真水,但白玄玉已经被封治所用。为父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他始终缄口不语。”
“所以还是要我自己问他吗?”
容放威严施压,“还去问什么?过去的事便过去,想必他也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复活之路远比你想象要难,你现在活生生站在我的面前,必定是有人给你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容新抓了抓头发,“说不定是我自己攒的福气呢!”
容放弹他的脑袋,“就你这么跳脱的性子,连攒灵石都难!”
“……”
“所以,他为我保管肉身,又帮我寻回命魂,我是该谢他才对……”
容放见他嘀嘀咕咕,又嘱咐道,“一年前我见他时,他周身气度已经与先前大不相同,虽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你也曾经救过他一命……为父希望你还是离他远些吧,这孩子心性虽善,可终究卷进南疆与北域之战的漩涡。”
容新不作回答,反而问道,“爹,那他为什么要去临仙宗寻人,见了我又要喊打喊杀?”
容放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他怎么可能会想杀你?他去临仙宗寻你也是想看你到底醒了没有……千辛万苦寻回来的人还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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