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是荆棘,沈言曦是刺。
从前,季礼的一点点示弱都能让沈言曦欢呼雀跃,现在,此刻,当他用这般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沈言曦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难过。
而这样的难过是平静的,清醒的,像冬天结冰的湖面被人用小锤子轻轻地敲,敲出一道裂缝,却没敲碎冰,在愈下愈浓的雨雪里,裂缝化作刀刃,用最锋利的边一点点地割着和它触碰的一切。
沈言曦怕痛,把手从季礼温暖的掌中收回。
眼泪簌簌之后,反而停了。
她哑然问“你记得那次吗,在苏城那参加晚宴,几个女艺人阴阳怪气提我绯闻嘲讽我嫁不了豪门,我正要回怼,你就把我叫过去给我介绍投资商,然后你送我回家路上,我突然奇想,我说。”
季礼的手保持着悬在空中的动作,动了动。
沈言曦停了瞬,强撑着继续“我说不然我们在一起,这样不会有人质疑你感情障碍,也不会有人说我爱玩,入不了大佬的眼,我们定个恋爱合约,注明多久分手,然后分手,各不相干。”
季礼手缓缓垂下。
“当时路过国贸,你直接打开车顶敞篷让我清醒清醒,”沈言曦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笑了笑,“我现在就挺清醒的。”
季礼预感到什么一般,以深邃的雾眼看着沈言曦。
沈言曦同时抬头看季礼,眼眸清澈,语气温顺“我们就当合约了一次,以前的喜欢,现在的喜欢统统不要提,给彼此、彼此共同的家人、合作伙伴留一点余地,爱过厌过,好聚好散。”
手机震动响起,沈言曦直接按断电话。
重回且放大的无声中。
沈言曦认真但肯定地说“我们分手吧,季礼。”
为那些不平等、让她难过和疲惫的爱。
季礼没回答。
她说第二次“我们分手吧,季礼。”
为迟到的、仍旧口头的在意和喜欢。
季礼依然没回答。
她缓了缓,第三次“我们分手吧,”她说,“季礼。”
为两人面对彼此再没办法满心欢喜。
手机震动再次响起,季礼同样按断。
沈言曦望着季礼,季礼望着沈言曦。
沈言曦很难过,但没妥协。
季礼同样难过,没再挽留。
墙角落地钟一格一格缓慢笨重地敲。
沈言曦从前那些嬉笑、怒骂、娇嗔,鲜活地浮现在季礼的脑海里。
她被半逼迫着喊“季礼哥哥”,她像个普通女生一样兴致勃勃地给男朋友的办公室添置u型枕、靠垫,她掐着拍戏休息的间隙打电话给他撒娇,她在产业园出事时以他最想要的方式陪他从b市回到a市站在风雨里,她在寻安开机前的一点点空闲飞到大洋彼岸给他惊喜,也会在机场呆萌蒙圈地签“季礼”
太多太多,如玫瑰开在贫瘠凉薄的旷野中。
沈言曦同样。
季礼长了张无可挑剔的脸,周身是浑然天成的矜贵自持,就是这样一个素来和日月星辰放在一起的男人,一次次耐着性子给她讲道理,一次次以凶恶斥她又以温柔抱她,他可以为她的“想见”在深夜赶来在清晨离开,可以在任何意外危险下义无反顾将她护在怀里,他可以以直男的笨拙同时拍下两条钻石项链,认为一切“红色”都是“红色”,也会在看完电影的夜路上甜蜜地牵起她的手,以及无数次探班、无数次类似换粉色情头的纵容
太多太多,宛如月色总入梦里。
可旷野终究是旷野,梦总会醒。
该放下了。
都放下吧。
门外人再次来来去去,脚步停了续,续了停。
司机杨叔已经到了门口,给沈言曦打电话被挂断后不敢再继续,找到安洁。
安洁和程胜赶到二楼休息室,知道沈言曦和季礼在里面后也默默等到了楼下。
沈言曦和季礼始终保持着开始的距离,屏了鼻息望着彼此。
一分是许久未见认真打量,剩余九十九分是沈言曦的告别。
两人共同走过孩提期、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最后以成年人的姿态告别。
沈言曦以为会很难,真当走到这一步,却是自然的事情。
而关于沈言曦的一切,季礼从来都无法掌控。
越不能控,越想控,越想控,越失控。
窗外,雪落在发热的夜灯上,描了瞬间的光影。
室内,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和季礼的“好”字一同响起。
沈言曦笑。
季礼也笑。
沈言曦再笑。
季礼望着沈言曦笑,眼里再次泛起笑意。
沈言曦终于卸下感情,轻松地耸肩,视线下挪时触到某处,一停,低头在手包里照出一支芦荟胶,挤到季礼手上被红糖水烫伤的地方,一点点抹。
“我不想这么坏的,但我,”她扼住可能会重复的话,“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刚刚实在失礼,对不起。”
沈言曦恋爱前极少对季礼说对不起,恋爱至分手,反而说得多了。
看她多懂事,多客气。
季礼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在我面前不失礼的时候很少。”
只一句便打散了沈言曦的愁绪。
她不喜欢被怼,抹完芦荟胶甩开季礼的手“我只是客气客气,这不刚分手吗。”
季礼“嗯”一声“我并不想配合你演一出伪装淑女的戏。”
沈言曦无可置信地望着季礼“我们刚分手,你就这么无情”
季礼微笑“一分钟片酬五百万,到账就演。”
沈言曦回以微笑“刚刚,半小时前,就在这里,”她指道,“咱俩站的位置都没变,你说喜欢我。”
季礼“我说给我喜欢女孩子听的话,你凭什么提。”
“我凭什么不能,”沈言曦反问,“我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季礼绷不住,嗤出一道笑音。
沈言曦觉得不太对,嘴硬补充道“你喜欢我是事实,我们分手也是事实,你别想搞事”
季礼不说话,仍旧望着害怕节外生枝急得面红耳赤的沈言曦,这次,眼里都起了笑意。
沈言曦又把半管芦荟胶塞季礼手里,凶狠道“分手费拿着”
季礼点点头“好。”然后,顺势摸了一下沈言曦的手。
沈言曦瞪大眼睛。
这
这人
季礼好整以暇“反正我们分手了,破罐子破摔,我不用考虑你开不开心,我想做就做了。”
连“破罐子破摔”都剽窃自己。
沈言曦道“前任之间不能随随便便摸手,”她义正言辞,“你这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季礼“哦”一下,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心虚“你叫,叫人,或者收集好证据联系华盛法务部。”
资本家耍流氓都格外资本主义做派。
可沈言曦是谁,资本家前女友,不仅不叫人,反而变本加厉摸了两下资本家的手,极其挑衅道“一下还你,一下报复,季总要是有问题,也可以联系沈言曦工作室法务部。”
她神采飞扬,眸子晶亮,像只得逞的小猫。
季礼正经地回复猫小姐“好的。”
沈言曦睨着季礼被自己冒犯的手,回味“摸完帅哥不用负责的感觉真好。”
季礼正要回什么。
“咚咚”两下敲门声,随后,不明进展的唐素拧开房门,朝内看了眼“季总和言曦说完了吗,言曦你现在走还是待会儿,赵部长要走,和你一个方向,我想蹭一下你的车,你要是待会儿的话就算了。”
沈言曦当然马上走,应了唐素,对季礼道“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季礼“再见。”
沈言曦握着手包走得头也不回,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越来越远,越来越细越小。
休息室内,季礼紧握芦荟胶分手费,被烫伤的皮肤生出些凉意,又有本身的灼痛,冷和热反复交替,一如季礼的心绪。
夜是冷的、黑的、暗的,飞蛾在漫长生凉的时空盘旋多次,终于跋涉而过,扑向了临近黎明的滚滚灯火中。
二月冬深,气温愈降,寻安在远郊的冰天雪地里复工开机。
华视为了拿寻安首轮网络播放权,开出了三十亿打包买断的天价,沈言曦不喜欢打包的方式,提出三十亿不买断,仅售网络播放权,并且,她还要参与分账。
这些条款更改起来不过十来个字符,乔悦看到时,着着实实被吓一跳。
而保姆车上,主导者沈言曦里面穿着粗布亚麻裙,外面裹着大棉被,正舒舒服服窝在小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热鸡汤。
乔悦看一眼化了冻伤妆的沈言曦,忍不住道“三十亿已经很天花板了,对纯网剧来说十年内很难超越,结果你还要分账,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华视拒了,其他平台又买不起,到时我们的网播怎么办”
沈言曦“你都说万一华视拒,那华视不是还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不拒。”
乔悦捣了下沈言曦胳膊“我在和你认真说。”
沈言曦在保温盒上暖手,气定神闲道“华视不会拒。”
“姐姐你清醒一点,”乔悦分析,“你和季总在一起季总都不讲情面,你们现在分手了,而且是你甩他,人家千亿身家你觉得他在乎这几十亿任凭你前女友坐地起价到时崩了双方都不好看。”
“不是他卖我面子,是我卖他面子,”沈言曦道,“第一部rv全球上线上线就爆的华语剧集,三集一季第二季预约人数全球破百万,人艺顶流主演并且人品保障,还有正在筹备的同名电影优先投资权,他买的是寻安吗他买的是保他新华视传媒星光、华视制作、jns合并谈其他项目的招牌标杆,买的是华视在业内不败的定海神针。”
乔悦听沈言曦这么一说,竟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敢相信“三十亿加分账太离谱了,你知道多少上市公司一年纯利也就千来万,三十亿是他们三百年的利润,还是在持续赚钱的情况下。”
沈言曦啃了块鸡肉“可季礼有华盛,季礼身家千亿。”
乔悦不懂。
“我太了解他,他是个绝对极致的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沈言曦慢条斯理把骨头吐到身侧的小垃圾桶,这才接着道,“产业园他以前不碰,后来碰了就直接吞了晶科做到千亿,商租地产他以前不碰,碰了现在到处都是华盛的楼盘,影视传媒他要么不碰,不管动机是什么,一旦碰了,他就一定要江山。”
乔悦若有所思“好像是。”
“一定是,你知道吗,”沈言曦说,“将来阻止华视在每一部电影电视剧上印自己o、在制作发行这块一家独大的一定不是行业风险也不是竞争对手。”
乔悦“那是什么”
沈言曦扯张纸擦了擦嘴上的油“反垄断法。”
乔悦“”
沈言曦拿捏着仙女姿态道“所以我坐地起价非但不是甩脸,反而是帮他,给他风雨飘摇的新华视一针强心剂,给华视制作部一颗强心丸,上达主旋律,下通年龄层,我简直人美心善仙女本人,三十亿加分账是尊重他,他还要谢谢我”
沈言曦逻辑自洽的发言还没说完,便接到了安洁的电话,内容简洁。
她的要求,华视全部答应。
前前后后一小时不到。
沈言曦冲乔悦眨眼,乔悦楞了,尔后觉得好笑又不可思议“你怕是比季总还要了解他本人。”
沈言曦不否认“人都有自我正当化的倾向,他整个一野心勃勃资本家,他自诩踏踏实实商人。”
乔悦忍俊不禁“那你呢”
沈言曦一副这有什么好说的口吻“本人仙女,自诩仙女,不过,”她思及什么,轻浅道,“多了个前男友的仙女。”
语气不甚在意。
远郊楼房低矮,松柏挺拔,排排迎风傲立着,比园林里的同类多出些凛然的气节来。
季家家教很好,季礼吃饭、走路等等背脊也总是笔直,总是好看。
在床上的时候,在朦胧的湿润中,沈言曦尤爱吻他背脊,一节一节慢慢轻轻地吻,他爱吻她的耳,交颈缠绵。
不过,都过去了。
沈言曦眺了车窗外,很快收回目光。
乔悦帮她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吃食“唐素家之后你们就没见过了”
沈言曦“嗯。”
乔悦“就这样了”
“不然呢,”沈言曦收回视线,“这样挺好的,他赚钱赚钱,累积财富,我赚钱赚钱,开开心心。”
乔悦问“有小目标吗”
沈言曦“比家里给的多就行。”
她是个自由率性的人,喜欢一切美好的事,喜欢爱情,喜欢拍戏,喜欢故事,喜欢角色,喜欢成长,她喜欢古朴小镇,也喜欢纸醉金迷的梦幻城堡,她喜欢钻石珠宝,也喜欢每一个平和温暖的清晨和黄昏。
她想,想爱就爱,不想爱就不爱。
她想,想要就拼尽全力去争取,不想要就果断放弃。
她账面上的钱已经够买回江山公寓和湖光山色的房子,但她不想把卖掉的东西再买回来。
不想就不想,不想就不做。
她是仙女,仙女绝不为难自己。
而乔悦,因为沈言曦这句比家里给的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片场的时间和上学时一样,几点一线,转瞬就到了年关。
按常理来说,剧组是不放假的,但寻安之前出的事儿太多,沈言曦和乔悦商量之后,给场务到导演逐一预付了下个阶段的薪酬、发了五位数的大红包,放了七天年假。
沈言曦除了春晚,也没别的通告要赶。
以往沈言曦为了回沈家大伯母家过年或者去季礼家蹭年,会选开场曲或者前三个表演,早点交完作业早点溜,今年由着和季礼闹掰,她两家都不好去,为了还郁景前几年交换顺序的人情,索性选了压轴。
时间真的可以治愈很多事情。
比如小时候,沈言曦很在意温情和沈淮清会不会陪自己,尤其生日和过年,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回家,哪怕一天,哪怕半天、一小时。
现在,她不在意,她也不在家。
比如前段时间,沈言曦觉得自己和季礼是爱情的典范,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季礼对她更好更让她陷入爱情的人,没有季礼她活不下去。
现在,她和季礼在飞往b市的头等舱碰到,内心毫无波动,还能出言调侃“季总去b市忙工作”
季礼“嗯。”
沈言曦“怎么不坐私人飞机。”
季礼“机组放假了。”
沈言曦“嗯。”
男人穿了长款黑色风衣,内里衬衫西裤不变,他肩宽腰窄腿长,姿态仍是光风霁月的。
沈言曦颇有兴致地多欣赏了两眼“提前祝季总新年快乐。”
季礼没给她留面子“我对提前没兴趣。”
沈言曦反杠道“反正我到时也不会祝,对了,”她好心提醒,“季总可以把微信头像换了。”
分手了还单向地留着粉色情头装什么样子。
季礼用粉色情头都能用出金山银山的气场“我的自由。”
沈言曦一噎“您随意。”
季礼越过沈言曦。
沈言曦在第一排,季礼在第二排,落座后,两人都戴了眼罩耳塞盖了薄毯休息,也就没再说话。
中途大抵是乘务员给沈言曦掖了一下毛毯,沈言曦迷迷糊糊道了声谢,脑袋转一面又睡了过去。
两小时的航程很快结束。
晚班机飞b市的人不多,头等舱只有沈言曦和季礼两个人,下飞机时自然走在最前面,过闸口时约莫等了一分钟,闸口开,两人一同从通道直达停车场。
程胜和安洁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程胜说了什么,安洁还附到了程胜耳边。
见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沈言曦和季礼一起出来,两人像压最紧的弹簧刷地弹开。
“酒店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演出服、红毯服和观礼服明天会送过来,你在飞机上吃了吗,待会儿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来点外卖”安洁迎上沈言曦边汇报边走。
沈言曦给安洁交代两句,弓身上了保姆车。
季礼弓身上了保姆车前方的黑色宾利。
宾利停在保姆车之前,却等保姆车越过先行才驶离停车场。
b市夜景在窗外飞驰而过。
保姆车上,沈言曦软绵绵打了个哈欠“刚刚”
“没人拍,”安洁道,“我放出去的行程是你明天早班机,锅我背。”
沈言曦“奖金我加。”
安洁就喜欢沈言曦这样明白的老板。
到酒店后,晚会分场导演和制片来和沈言曦敲彩排细节,见沈言曦一脸疲惫,就先告辞了。
沈言曦每次来b市都住这家酒店,房间里的布局装潢相差无几。
一个人洗漱时,沈言曦忍不住想起确定关系那天晚上,季礼连夜来看她,那时候真好,冲动,热情,纯粹,光是那抹若有若无的暧昧就足够抓人。
再想想刚刚碰到的画面,沈言曦想,果然,爱会消失。
不过,沈言曦越想越不平,他拽什么拽
做错事情那么拽,冷战那么拽,分手那天纡尊降贵哄了一下再拽,分手后还这么拽
他是觉得她沈言曦非他不可了自己只是闹闹脾气受不了单身的苦到时还会乖乖找他复合他长得帅有钱有能力家世好脾气偶尔好就能为所欲为吗
不他不能
沈言曦气得把毛巾摔在洗脸台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
华视控股下的jns收购星光后,华视正式跻身整个影视传媒行业的寡头之一。
第二天,沈言曦从酒店到会场的路上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能在演员朋友的小群里看到“华视”相关字样,到晚会会场后,华盛、华视的赞助更是随处可见。
沈言曦有心和季礼划清距离,彩排过程中,华视记者的采访她故意忽略,华视开屏群星送祝福的c位她让给了至今欠她饭的陶然,华盛旗下品牌总监想借这种大场合找沈言曦谈代言,沈言曦一句“我不太管这块,您要找经纪人安洁”搪塞过去。
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刚从大导剧组里放出来的村网通演员朋友上来问沈言曦和季礼的感情进展。
沈言曦莞然道“分手了。”
朋友惋惜“怎么分了啊,看你们感情状态挺好的啊,”然后到沈言曦耳边,讳莫如深问,“因为之前抢档的事”
沈言曦避重就轻地敷衍“性格不合。”
一些看热闹的总裁夫人只听说沈言曦和季礼在一起,在现场见到当事人,也问沈言曦准备什么时候回归家庭要小孩。
沈言曦客客气气“分手了。”
“啊”夫人们花容失色,“怎么分手了季总人品可好的咧。”
沈言曦笑笑“性格不合。”
夫人们给沈言曦灌豪门鸡汤“性格什么的不重要,男人在外不花还给你股份才是硬道理,而且你和季总门当户对”
沈言曦托词“不好意思我裙子不太对,我去一下洗手间。”
即便躲到洗手间,也碰到了一些卫视老领导,对方慈眉善目,开口就是“季礼”。
沈言曦把“性格不合”重复无数次,离开洗手间后去了会场边上的小阳台。
晚上八点,月明星稀,艺人们带的工作人员在排队等安检,夜航的飞机在天上划过一道长慢的亮线。
沈言曦穿的标准晚礼服,上半身抹胸,下半身的蛋糕摆里套了条秋裤,会场内暖气功率大,在里面待着热热的,所以这厢夜风吹在脸上,她不觉得冷,反而凉丝丝的,很舒服。
只是她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便接到了安洁的电话“你先不要看手机,我马上过来找你。”
安洁这么说了,沈言曦知道不是好事。
她挂断电话点开微博,一眼便看到了热搜爆条的沈言曦。
她点进去。
图是她和季礼等在机场闸口的图,拍得很糊,借位的角度看起来很亲密。
配文五花八门。
“沈言曦最新机场照孕肚初显”
“沈言曦为华视开屏不站c位,豪门联姻欲退圈”
“沈言曦季礼机场合体秀恩爱力破不和传闻。”
“”
随之而来的话题是“沈言曦怀孕”“沈言曦恩爱”“沈言曦隐婚”“沈言曦欲退圈”。
10万的讨论区沈言曦不看也知道是什么光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微信、私信、短息、电话、电话未接的留言接连不断。
“言曦到底什么情况啊”
“言曦你和季总和好了吗”
“言曦听说季总也在b市。”
“言曦”
“曦姐”
“”
沈言曦脑子里宛如塞满了系统的来电铃声,各式各样,不停响,不停震,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快要无法呼吸。
手上动作比脑海里想的更快地发了微博。
沈言曦v:劳资分手了单身不约滚
安洁看到一急就转发,忘了是微博。
安洁v不要说脏话
沈言曦控制不住回复。
沈言曦v:劳资听你的
安洁快吐血。
安洁v你这叫听我的
秒上热搜的沈顶流心情有点好。
沈言曦v叫的鸭
安洁高血压快被提前气出来,故意发道。
安洁v沈言曦工作室正式解散
沈言曦一秒都不耽误。
沈言曦v沈言曦工作室招沈言曦经纪人
这这他妈
要不是事发突然安洁都要怀疑沈言曦是不是早有预谋,还能怎么办呢,自家艺人自家老板只能自己宠。
安洁气鼓鼓。
安洁v应聘
沈言曦胸怀宽广,可爱到头掉。
沈言曦劳资爱你qaq喵
网友看沈言曦和安洁互怼看得直乐,只有沈言曦自己知道,后面的话都是为了缓冲第一句。
也只有当第一句话真的发出来,她和季礼在所有人可知范围内干干脆脆利利索索断干净时,她积郁在心里很久很久那口气,这才彻底地、长长地吁了出来。
心绪没了,文采就来了。
而沈言曦的文采和真话一旦开始便很难收住。
诸如。
沈言曦v其实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缅怀爱情,后来发现不用说这么多,可以直接缅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不会愁前男友,再见
不够。
沈言曦v豪门联姻,再见
不够。
沈言曦v门当户对,再见
不够。
沈言曦v青梅竹马,再见
还是不够。
沈言曦v季礼,算了,懒得再见,我浪费力气,手机浪费电
沈言曦发完后,耳边那些声音彻底消失,她不在乎网友,也不在乎评论,高高兴兴关机,进入会场彩排。
十分钟后,热评第一。
曦宝完美地展现了仙女敷衍就是之前每句话无数个感叹号快变成感叹号机器都不嫌累,轮到季总这条,连个句号都没有,实惨。
热评第二。
啊啊啊啊曦宝单身了神仙时光再次降临期待她杀期待寻安第二季曦宝勇敢飞,西瓜永相随
热评第三。
携华盛全体员工恭喜季总喜提女神前男友反正是马甲扒不到你没办法扣年终奖嘻嘻
有粉丝在下面调侃。
有脾气别小号上大号嘲讽你们季总吗。
职场打转的人精怎么能被网络选手激,格外稳重。
我怂,我没脾气。
不厚道的“哈哈哈”刷了一万多楼。
雪纷纷扬扬落在柏油地面上,被夜行的车碾成湿漉漉的霜水。
晶科总部顶楼会议室,季礼和对方总裁黎嘉洲正式在新一轮百亿产业园合作项目书上签字、盖章。
程胜和对方总助把合同整理完毕。
黎嘉洲起身“喝一杯”
季礼应允。
黎嘉洲是陶思眠爱人,陶然姐夫,和季礼同岁,有对双胞胎女儿,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
他和季礼合作多次,颇有几分私交,和季礼扩张版图的雄心不同,黎嘉洲的主要任务是帮爱人打理南方系,自己的晶科产业园求安求稳,一年赚几十亿也好,百来亿也好,够家里温饱就行。
他把季礼带到自己常去的私厨,等上菜时,先给爱人汇报在和季礼喝酒,放心不会喝醉,然后给大女儿汇报,在和季叔叔喝酒,不会喝醉,再给站在大女儿旁直叫“爸爸”的小女儿汇报,在和季叔叔喝酒,不会喝醉,汇报完后,又从大到小挨个飞吻。
季礼在旁边几不可查地拧了眉。
黎嘉洲飞吻完又挥挥手,两个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甜甜说“爸爸喝完酒酒早点回家。”
黎嘉洲耐心说“好的喔,谢谢宝宝关心爸爸。”
然后等两个女儿离开,他又和陶思眠说了两句,这才温温柔柔挂了电话。
黎嘉洲脸上笑意未收,问季礼“我女儿可爱吧”
季礼默了片刻,实事求是道“可爱。”
“可乖了,”菜陆续上来,黎嘉洲把特色菜转到季礼面前,忍不住道,“每天在幼儿园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回来都要给我和七七说,得了小红花小饼干也记得带回家,老师说要孝顺父母,她俩回来嚷嚷着要给我和七七洗脚,结果脸盆都端不稳。”
季礼动筷“嗯。”
黎嘉洲停不下来“还有一次,两个乖乖一周表现都超级好,老师奖励她们一人一块小蛋糕,那是她们第一次得周奖,可开心了,自己都没舍得吃小蛋糕放书包里要给我和七七带回来,你知道那蛋糕包装不好,被挤到书包里,结果蛋糕没吃成,还把书包弄脏了,她俩当时哭得可伤心了,我和七七又要安慰她们吧,又想笑。”
黎嘉洲说着说着,察觉到季礼不对,极有东道主礼仪地停下来询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季礼随便夹了点什么塞进没味道的嘴里,艰难又囫囵地“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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