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洲知道季礼和沈言曦之间的牵扯,他不是瞎子,看到季礼脸上的心事,问“真分了”
季礼神情未变“嗯。”
黎嘉洲“没哄”
季礼顿了瞬,道“哄了。”
黎嘉洲迟疑“哄了怎么还分了”
季礼没回答。
黎嘉洲默看季礼一眼,从桌上拿了汤盅舀了小半碗热汤递到季礼面前。
季礼道谢,接过来。
黎嘉洲以过来人口吻劝道“这女人啊,想事情的脑回路和男人不同,有些男人觉得很大的事,女人不一定在意,相反,有些细枝末节我们可能不会意识到,但在她们心里,就很重要,有时候我们以为她们在乎的是既得利益,不是,她们在乎的是你的理解,有时候我们以为她们在乎的是亏欠如何弥补,不是,她们在乎的往往是你出现在她们面前。”
季礼想说什么,薄唇动了下,没说出口。
黎嘉洲接着道“道理你都清楚,没认准这个人呢,就作罢,人小姑娘都知道相爱一场好聚好散,你也别耿耿于怀,要是认准这个人呢,你就好好哄,认真哄,你真的掏心掏肺了,人小姑娘不会看不到。”
季礼“我一向抗拒风险未知回报未果的事。”
黎嘉洲不留情面地揭穿“你就是放不下架子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季礼“贴了有结果的可能性不大。”
黎嘉洲“你贴都不贴你怎么知道可能性不大”
季礼“我了解她。”
黎嘉洲“哦”一声“那你了解自己吗”
这话一出,两人霎时陷入安静。
一秒,两秒,三秒。
季礼平静道“这个问题属于哲学范畴,不属于我们刚刚讨论的范围。”
黎嘉洲不和季礼争辩,直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没有放下她,我建议你主动坦诚一点,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季礼“主动对我来说时间成本太高边际收益太低,不属于理智行为。”
季礼是出了名的理性恪守,潜台词是,绝不主动。
黎嘉洲心里嗤了道单音节,嘴上懒得再和季礼争辩“你觉得好就好。”
季礼浅啜两口热汤,也越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话不投机,后半程交流都很少。
吃完饭差不多晚十点,黎嘉洲去买单时,发现季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把账结了,他一阵好笑“吃饭的时候给我摆着你黎嘉洲不会说话劳资要立马和你解约的债主脸,结果默默把单买了,你也是不容易。”
私厨坐落在四合院内,古香古色,回廊曲折,季礼找服务员问了出去的方向,再回说“你私房钱也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黎嘉洲走在季礼旁边“饭钱还是有。”
季礼意有所指地淡笑“单身有单身的快乐。”
两人闲散聊着刚走到圆拱大门。
“爸爸爸爸”两道清脆欢快的童声响起,紧接着,两个粉粉白白的糯米团子带着满身清透的雪气从外跑来,齐齐扑到黎嘉洲怀里。
白白的是小姑娘细嫩的皮肤,粉粉的是她们后背系着大蝴蝶结的羽绒服,两个小团子脸蛋冻得红红的,眼睛大而晶亮,和黑玛瑙似的。
黎嘉洲又惊又喜,蹲下身温柔地问两个小团子“宝宝怎么来了”
两个小团子异口同声“想爸爸”
黎嘉洲摸摸她们柔软的发顶,问“七七呢”
两个小团子再次整整齐齐“也来了”
黎嘉洲循着两个小团子的视线抬头,停完车的陶思眠站在相隔两米的路灯下,眉眼盈盈望着黎嘉洲。
黎嘉洲心口一甜,把人迎过来,介绍给季礼“这是我爱人,陶思眠。”
又介绍两个糯米团子“大的叫黎唯柒,小的叫陶知意。”
然后介绍季礼“华盛季礼,季总,我给你们提过。”
季礼客气道“黎夫人好,小朋友好。”
陶思眠温婉柔和道“季总幸会。”
黎嘉洲问两个糯米团子“你们呢”
两个糯米团子不约而同道“季叔叔好。”
黎嘉洲问“还有呢”
两个糯米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黎唯柒甜甜地补充“新年快乐”
陶知意脆生生道“早日脱单”
三个大人没想到小的会爆出这么一句,笑得乐不可支。
黎嘉洲问陶知意“你怎么知道季叔叔单身呢”
陶知意想了想“爸爸有我、妈妈、姐姐三个人接,季叔叔没有人接。”
黎嘉洲“你怎么知道季叔叔没人接,不是接他的人来不了呢”
陶知意认真,稚嫩的嗓音如银铃般“他嘴上一言不发,眼里写满渴望。”
童言说得还挺形而上学,大人们又笑。
黎嘉洲和季礼又说了一会儿话,准备作别。
黎嘉洲问季礼“今年准备回哪儿过年,留在b市工作的话你可以来我家,我做的别的不行,包饺子还是可以,过年吃饺子新的一年圆满顺利。”
黎唯柒反驳“爸爸胡说,爸爸做的糖醋排骨做好吃了”
陶知意不赞同“爸爸做的宫保鸡丁最好吃”
两个小糯米团子先前还手牵手好得和什么一样,现在又喋喋不休地争论起来。
季礼道“我应该来不了,黎总新年快乐,阖家欢乐,年礼我让程胜送到你们老宅了。”
黎嘉洲哈哈大笑“谢谢季总,要我们送你还是待会儿自己走”
季礼“程胜马上到。”
黎嘉洲“那我们先走了。”
季礼“好。”
陶思眠牵起两个女儿的手,教道“给季叔叔说什么。”
两个小团子又统一地朝季礼挥手“季叔叔再见。”
季礼也给两个小孩子挥手“再见。”
黎嘉洲牵着黎唯柒,黎唯柒牵着陶知意,陶知意牵着陶思眠,本来一家人身高是u型,走着走着,不知怎的,他们一家人的背影就变成黎嘉洲牵着陶思眠,陶思眠牵着黎唯柒,黎唯柒牵着陶知意。
黎嘉洲拉开后排车门,把两个小团子固定在儿童座椅上,然后上了副驾驶,陶思眠上了驾驶位,然后四只手伸出来朝季礼挥别,季礼含笑给他们挥手。
他们的手同时收回去,车窗缓缓合拢,没一会儿,suv留下两道规则绵长的轱辘印,消失在雪地中。
先前黎嘉洲一家人在的时候,黎嘉洲觉得暖融融的,像坐在火炉旁烤火,此刻,现在,他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周遭都浸着凉,他脸上的柔和一点点消失,心也空落落的。
黎嘉洲后来和他说的话断断续续回响在耳边。
“我以前特不可一世,想做经济学家,觉得数据枯燥,想创业,又觉得鸡汤泡沫把事情渲染得无趣,你说回家继承家业吧,也挺无聊的,周围朋友拿家里给的钱试水的时候,我在比特币13年那轮趋势里净赚十亿美金,独孤求败,觉得一切都配不上我,公司、事业、家业都太俗气,女人,恋爱,结婚更是俗不可耐。”
“后来遇到我爱人,就一眼,就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妙不可言,后来一路恋爱、结婚、生孩子就心爱的人叫你老公,心爱的人给你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每天甜甜地叫爸爸爸爸,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吃完饭一起散步,一起养花,一起遛狗,一起看日落,又一起看日出,和爱人越来越相爱,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现在就觉得,再没什么比得上这些俗气。”
“”
程胜到了,季礼没上车,程胜离开,季礼思绪放得很空,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隔私厨很近的b卫视会场外。
漆黑的金属围栏宛如一个分界线,外面是冷的白的,没人,银装素裹,里面人来人往,欢呼连连,热火朝天。
时不时有两个取服化的工作人员出入,讨论声在静谧中清晰可闻。
“哇你刚在吗,沈言曦状态完全没受绯闻影响,好美啊,尤其近看,太绝了,脸那么精致身材那么好,有胸有臀胳膊和腿还那么细,而且我第一次听她唱歌,这种无修音的彩排棚,真的好听,对得起金曲奖,好像忘了一次词,忘词也属实可爱哈哈哈。”
“不然呢,你以为,人家为啥出道就顶流,越来越顶流,有句话怎么说的,流水的男顶流,铁打的沈言曦,之前烈日收视扑,直接用海棠爆带爆,寻安被搞成那样,现在是年度第一剧王,听说华视光网播权就花了二十亿还是三十亿。”
“寻安对得起这价啊,我好多年都没这样水龙头看剧了,一边笑一边哭,沈言曦还没哭,老娘眼泪就止不住了。”
“真的越有钱越努力让我们怎么活,我刚在后台听她和乔悦说好像想转电影,你说寻安加她杀会不会把电视剧大满贯拿了,然后寻安电影去拿电影大满贯。”
先前说话那人激动道,“卧槽你别说,我觉得还真的有可能,我做执行经纪的时候给我老板发誓不墙头,现在根本扛不住曦宝给颜粉事业粉的高楼大厦。”
“那我要给你老板举报你。”
墙头那人作势要踢同行的女人,“举报你妈,郁影帝自己都是沈言曦粉丝。”
“不过有一说一,沈言曦爱情运是真不行,谈一个分一个。”
“我要是沈言曦,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也是。”
“”
两人说说笑笑走远。
季礼仍站在会场外,路灯下。
他外形俊美如雕塑,脸色却是冷淡的,宛如裹着皑皑清霜。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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