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裹挟万分怒气, 席卷而来,好在江宗遥随身携带数枚保命法器, 此时齐齐被触动, 一道晃目亮光过后,倏地碎裂开来。
一切发生在眨眼瞬间,江府家仆只来得急抻着脖子, 肝胆欲颤地失声疾呼。
数枚法器挡住归葬大半攻击,但江宗遥还是被归葬尾锋扫倒在地,看上去有些狼狈,那张过分妖冶的脸颊,亦被刀光残影划破一道口子。
绛衣沉沉, 红白交映。
江宗遥“呲”地一声,狼狈地抬手碰触微微刺痛的伤口, 丝丝血迹染于指腹, 也染红了他的眼角。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江福吓了一跳, 连忙跪地爬至他身侧,扶住他的肩膀,大惊之下, 连腔调都变了,“……血、流血了!少爷,我这就带你去包扎伤口……”
猛地推开江福,江宗遥低声喘了两声,气息伏了几伏, 并不急于起身,他抬起双眼盯紧眼前之人,用力至眼尾整个都红了。
林千潇脊背绷直,与手中暗沉归葬弧度如出一辙,此一击过后,理智稍稍回归,他强行按压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怒气,垂下眼皮,归葬入鞘。
……如此废物,还不值得他出手。
虽说理智回归,清醒过来,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憋闷。
“……你所说的暖、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虽心知褚意欢机敏过人,便是灵力被封,与凡人无异,也断不可能被迫行些荒唐事,却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仿若只有这般,才能真正浇灭心头那股无名怒火。
江宗遥盛怒地抚着脸颊,闻言眉头跳了跳,他方才还疑惑这人为何突然发疯,行径如此霸道,招呼不打一声,上来就开干,与自己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现下却好像知晓了。
脸颊犹有残血未擦拭干净,他垂下沾染血迹的手,习惯性按住悬于腰间的楠木手柄,血迹将乌金手柄染红,他冷笑一声,开口问道。
“……你是天水阁人?”
对方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还抛出问题,惹得林千潇连连蹙眉,但思及自己先前的莽撞行径,却还是开了口。
“——在下天水阁林千潇。”他抬手,施了执剑礼答道。
……哦,这便对了。
难怪这人会对暖、床之事如此在意,不仅连番发问,还打伤自己,是在替褚意欢鸣不平?
不过,天水阁的人又怎么样?他江宗遥怕过谁?
弯着小小酒窝的笑脸突然闯入脑中,轻而易举便抢占了他的注意力。
“……褚、褚意欢是你什么人?”首次将那人名字真□□出口,似是不甚熟悉,嗓音滑过喉间时,绊了一下。
“我二人之间的事,与你何干?”听到那人名字,林千潇眉头立刻一皱,心中不虞。
江宗遥握住鞭柄的手指猛地攥紧,也对,他们是何关系,的确与自己无关。
……那人缘何受伤,是死是活,与自己有何干系?
他之所以,将褚意欢带入江府,本就是为了羞辱对方,此番岂不是省了事。
至于打伤自己之人……
江宗遥琥珀眸子被微光染红,伤处还在丝丝犯着疼。
……妖狼现下被符咒所困,今日显然不是个报仇的好时机,不若来日再战?
是了,按这人的身份,定然是父亲天命大寿的座上宾,要动手也要趁他出了江府。
江宗遥打定主意,手掌撑地,施施然站起身,十足大方地理了理衣袖,心想,不过两三日,他还是等得起的。
……然而,眼神不经意滑过门扉,一晃眼,远远看见小半截白皙手腕,垂落在红木榻边。
江宗遥心神微微一动,一眼便认出,这只昨夜在他脸上肆意妄为的手掌。
想到那人昨夜所作所为,他脸上泛起不自在的薄红。
那时他只觉得对方手指很软,脸颊被捏得很不自在,却意外地没有多少厌恶与抵触。
而现在,那只手,苍白瘦削到近乎发光,在暗夜中刺得他眼睛发痛。
时间仿佛过去许久,久到一颗心,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空在半路,其实不过一瞬而已。
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争霸金阳的小霸王江宗遥,心口一缩,莫名有些患得患失。
家族门派之间各种龃龉,他虽未亲身经历,却也知晓一二,褚意欢为何受伤,此时又是否是自愿留在此处,均不得而知。
……会不会正是眼前之人下的毒手?
……他突然停了脚,不愿走了。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江福听到他的少爷祖宗这样说,“……不知,金阳江宗遥可否讨教一二?”
……江福眼珠子差点儿脱窗,怀疑少爷可能吃错药了。
在江福等家仆看来,江宗遥虽是主子,但说客气点儿,此人中看不中用,说难听点儿,江宗遥就是个废物点心。
……江福怀疑少爷方才摔倒时,许是磕了脑袋,此刻神智不清,根本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没办法,他只好拼命向少爷使眼色。
……祖宗唉,咱平日里不是这种玩法啊!改日召集人马,以强凌弱,胜之不武,不香吗?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啊!
听了他这话,林千潇嗤笑一声,口吻冷淡,毫不客气道:“……就凭你?”
江宗遥虽是个废物点心,却半点没有废物点心的觉悟,向来自视甚高,怎能忍得下这般羞辱,因着这句嘲讽,他怒火中烧,眼角几乎烧起火来。
绛衣裹身,手中红鞭扬起,与脸颊凝固的血痕相应,看上去倒是颇有气势。
林千潇沉下眉来,对方既然作出挑战之姿,他自然不能临阵脱逃。
江宗遥在装混耍横上可谓登峰造极,真刀真枪动起手来,却是个软头虾,空有花架子,摆摆样子好看罢了,江家迎虚枪法他不过只学了个皮毛罢了,还不如手上这只鞭子耍着顺手些。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悄悄置于掌心,江宗遥捏紧手指,手中的红鞭霎时凌空而出,射向林千潇。
“……雕虫小技!”林千潇心中烦闷,不想与人动手,但若对方执意而为,他也不介意教训一下对方。
归葬甚至没有出鞘,不过一晃,缠紧鞭身。
江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暗自替自家少爷捏了一把冷汗。
红鞭被归葬缠住,脱手而出的瞬间,江宗遥猛地捏碎手中之物,抬手隔空拍于此人身前。
那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林千潇连人带刀,齐齐被漫天冰霜困住,动弹不得。
江福等人震惊地张大了嘴,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不会吧?少爷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定睛再一看,哪里还有自己家少爷的身影。
江宗遥晃身,绛衣快成一道赤影,急急奔向内室。
*
望着床榻上的人,江宗遥捂着一颗怦怦跳的心,在此时骤然落地。
褚意欢额角挂满汗珠,浑身上下掖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只臂膀垂落在外,看上去像是不经意挣脱,露出来纳凉的。
因对方的脸色着实难看,所以林千潇并不打算吵醒他,只轻动手指,将他沿肩膀滑下的薄毯,再往上移了移。
一抹黑紫色暗影,从白玉般肩膀上一晃而过,才冒出小小的尖头,嗖得缩了回去。
……江宗遥确定方才所见,不是他的错觉,拧紧眉头,他抬手掀起薄毯的一角。
……琥珀眸子猛地睁大,又忍不住闭了闭。
视线所及,黑紫色枯枝顺着这人单薄的脊背向下,一路盘旋,越缠越紧,那些谨慎地朝外探查的暗影,正是这些密密麻麻的枯枝。
……这显然是中毒症状。
江宗遥忍了再忍,竭力将视线收回,仔细替这人裹紧毯子,合抱而出。
怀中身体轻轻抖动一下,褚意欢蹙了蹙眉,眼睫抖了抖,好似要醒过来,但身上实在无力,很快便又安静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
眼睁睁看着少爷堂而皇之闯入内室,不消片刻,怀中便抱了个人出来,江福心中自有思量。
待少爷行至近前,他飞快地探头一看。
……哟,果不其然。
此人被毯子紧紧裹住,只露出小半张侧脸来。
江福却还是看了个分明,少爷怀中之人,是那莫名走失的近侍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江福忍不住嘀咕道。
人已找到,江宗遥片刻不停留,低声喝道,“……走。”
“那这位侠士……怎么办?”江福瞥了眼冰封不动的林千潇,来者是客,这样做不太好吧,他小小声道。
“不必管他,这是父亲给我的南海神珠,捏碎投掷后,有此神效,待冰晶去了,此人自然无事。”
归藏隐隐发抖,刀锋层层涤荡,眼神落那些匆匆而去的背影上,握刀的手掌竟是有些细微颤动。
“砰”的一声,眼睫上冰花骤然消散,冰花四溅,一道猛然而至暗光锁住江宗遥的后背,斜劈斩下,毫不留情。
……此招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
一道黑金流光闪过,□□猛地横档于归葬之下,一声刺耳锐响响起,荧荧花火,迸溅开来。
“休要伤吾儿!”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快得话,今晚还有一更,但是大家不要等,会很晚~如果慢的话,明早九点见!总之,答应大家的更新都会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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