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觉不对劲,心下“咯噔”一声,视线顺着靴子向上,满目皆白,最后落在那人绝世无双的脸庞上。
一双漆黑的眸子半垂,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似无尽的深渊。浅色的薄唇没有一丝笑意,白衣胜雪,黑发如墨,整个人显得疏离而清冷。
“弟子薛刃拜见圣尊。”薛刃面红耳赤,躬身行礼。
看见来人,苏辞惊得将口中的枣肉囫囵吞下,连忙跟着行礼:“咳、咳,弟、弟子苏辞拜见圣尊。”
别问他们怎么知道这人是天水阁圣尊的,虽然圣尊极少出现在天水阁议事大厅——千门殿内。但那可是圣尊啊,单单只是那一张脸,就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比肩的。人冷,面冷,心更冷,好似千仞崖上万年不化之积雪。
“你们在做什么?”叶观从淡淡开口,嗓音清冷入骨。
褚意欢低下头,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缩手缩脚道:“回、回禀圣尊,弟子大病未愈,正巧又错过了午饭的时辰,饥肠辘辘,所以、所以……”仿佛是羞于启齿,他所以了半天,也没能说完整。
叶观从清冷的目光从他头上包扎的伤口处划过,不置可否。良久,视线转向其他二人,冷淡问道:“当真?”
薛刃、苏辞连忙跪地答道:“确实如此,弟子知罪,请圣尊责罚!”
“的确该罚。”叶观从面无表情,冷冷道。
闻言,薛刃、苏辞二人脸色一白。
褚意欢虽然低着头,但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人极其冷冽的眼神从他身上滑过。他低头跪在地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这位铁面无私、冷面无情的师尊,可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前世的褚意欢自不量力,自以为十年相伴、教养之情,总能将这个人的心捂热。没想到师徒十余载,同门之谊,教养之恩,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在他这位师尊眼中,天水阁的名誉才是最最重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妄想与天水阁相提并论。
碎仙骨,封灵识,毁内府……思及过往,褚意欢一双眸子忍不住变得血红,滔天的恨意压都压不住。
如此剧烈的气息变化,自然瞒不过圣尊叶观从,“你在想什么?”
褚意欢心下一沉,心神电转间,无数念头冒了出来,他稳住心神,一抬头,一双极黑的眼睛冷冷望着他。
“……弟子悔不当初,若圣尊能再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定然不敢再犯。”褚意欢拼命压制心中的怒气,咬牙装出一副痛改前非的认罪模样。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一幕极其熟悉,就好想前世——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说过同样的话。
猛然间,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冷香,褚意欢暗道一声糟。
听了他的这番认罪说辞,叶观从不知发的什么疯,怒气未消,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势头,猛地靠近抓住了他的手腕,而且抓得死死的,那力道似乎要将他的手腕生生掰折。
“……你说什么?”这人竟是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你再说一遍!”
哈?褚意欢回忆一番自己说的话,言辞恳切,态度端正,除了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半响,叶观从才回过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易然。”
听到这个答案,叶观从不知为何愣住了。好久之后,才哑着嗓子问道:“哪个然?”
褚意欢怀疑是否因他失血过多,头脑有些晕眩,这才产生了错觉。一向冷静自持的圣尊叶观从何时有这般失态的神情!?静默须臾,他心中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嘴上答道:“问君何独然的“然”。”
人人只知妖王褚意欢,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名字——褚燃。
不巧,他曾经的师尊叶观从,正是这极少数人之一。
呵,没想到啊!这人只因他名字当中有个“燃”字,便如此提防所有名字中含这个字的人,如此行径,简直可笑至极。
叶观从陷入了沉默,静了好一会,道:“好一个问君何独然。”不过转瞬间,他又变成那个刀斧加身仍可面不改色,冷心冷情的天水阁圣尊叶观从。
叶观从松开紧握的手腕,后退一步,冷声道:“你魂魄不全,若是再贪恋饱腹之欲,早晚会五识具丧,最终魂不附体,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人的魂魄,分为三魂七魄。
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
褚意欢魂魄中所缺的恰恰就是这命魂。
命魂缺失,如同人无本源,即便是天水阁圣尊,也休想用搜魂之术,探知他的真实身份!
这一点,褚意欢比谁都清楚。也正是因如此,他才敢在天水阁内如此大胆行事。
“弟子定会谨记。”
叶观从垂下眼睫,神色冷淡问道:“青一,按照门规该如何处置这三人?”
“回禀圣尊,此三人触犯门规、妄顾教诲,犯下偷盗、贪欲二罪,应当送往戒律院,杖刑五十,面壁思过三日,罚抄门规百遍。”侍从青一拱手回答。
听到要被送往戒律院,薛刃、苏辞两人均吓得血色全无,心中惶恐不已。天水阁戒律院是什么地方!?戒律院手段狠辣,为了纠正门内弟子的恶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那可是专门惩戒那些触犯门规弟子的处所,进了那里,不脱层皮,休想出来!
据说经戒律院□□的弟子,只除去一位,全部都痛哭流涕,发誓从今往后定然改过向善、绝不再犯!
褚意欢面上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凄惨模样,内心却欢欣鼓舞,恨不得放炮庆祝!
自重生之后,褚意欢就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离开这个鬼地方。天水阁戒备森严,他又因魂魄不全,功力大减,硬闯肯定不成。褚意欢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起,他曾在戒律院藏有一枚通关玉蝶!
前世褚意欢曾多次触犯门规,可谓是戒律院的常客,屡教不改的典范。同时也深知,戒律院内,更是固若金汤。
褚意欢眼中亮光一闪,既然如此,便着人送他一程,哈哈哈!
“如此甚好,你将这二人送去戒律院,依照门规处置。”叶观从冷着一张脸,伸手指向褚意欢,“至于他,自今日起搬至离泽苑,本尊亲自教他规矩。”言罢,叶观从一甩拂袖,面无表情,踏入离泽苑。
褚意欢内心的笑容僵住了。
褚意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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