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42

    拳击台上, 朋羊朝喻子翔看了过去。

    他靠着围绳, 眉头紧皱, 他的眼睛盯着仓库墙上的一角,他显然在思考。

    他穿着黑色, 他好像很喜欢黑色。她想着。

    但他的球衣总是白色的。无论是在皇马还是在英格兰,白色都是球衣主色。

    之外的, 她看到的,他也会穿很夸张的颜色, 譬如橙色。

    而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颜色的,他的乖张不变。一如去年初夏, 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的泳池边重逢时, 他给她的感觉。

    朋羊想起来, 她以前也经常在《OK!》杂志的封面上看到他。他是英格兰八卦报纸和杂志的宠儿。时尚杂志同样热爱他。

    他刚才说她是dra queen, 他自己何尝不喜欢成为焦点?

    朋羊听皮埃尔说过, 只要喻子翔想,他可以是更衣室里废话最多的,也可以是更衣室里最八卦的, 嘴巴最毒的那更是不用说。

    皮埃尔从来不喜欢真的谈论喻子翔。皮埃尔告诉她这些, 可能是希望她知道喻子翔其实没那么“酷”, 或者是, 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又或者,她把皮埃尔想的太小气了,皮埃尔并没有撒谎,也没有丑化喻子翔, 更没有说多不堪的细节。皮埃尔不过是跟她说了一点他队友私下里的真实面貌。

    就算皮埃尔不说,朋羊也都清楚。

    皮埃尔以为她印象中的喻子翔是什么样的?白马王子还是黑马王子?喻子翔显然都不是。他更像是卡通片里的搞笑反派首领。

    在维加斯的泳池边,菲尔-比斯利好像用过类似的形容嘲讽喻子翔。

    是,喻子翔是知道怎么招女孩儿们喜欢,但他显然更知道怎么融入,并在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群体里,占据一席之地。那从来不容易。这是为什么他的朋友和哥们那么多。

    但他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他难道以为只要他主动邀请了她去他家,她就会乖乖跟他回家?

    她才跟皮埃尔分手!

    也许那发生过太多次了,他跟女孩儿们说这句话,女孩儿们喜滋滋地答应。

    所以他那么自信?

    他的确说过,这种事他从来不需要运气。

    朋羊感到很荒谬,也有点觉得被冒犯。

    她拿了手机出来,低头拨电话,准备往梯子走,嘴上跟喻子翔说,“你不是来练习的吗?你练习吧,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

    朋羊话没说完,她被人从侧后方拦腰抱了起来。

    她一惊,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抓紧了手机,再下一秒,她一只胳膊搭上了喻子翔的肩膀,然后她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微微侧脸看向她。他脸上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消失了,眼睛里的也是。他皱了一点眉,他的目光透着挣扎。

    他漂亮的脸离得她很近,近到她只要稍稍往前探,她的鼻子和嘴唇都能触到他的皮肤。

    他身上的味道是诱惑她的味道。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到她的整个身体就在他怀里,她的一只胳膊贴着他的颈后皮肤。她的呼吸在他的下巴,在他的前颈。

    她看到他的喉结不安分地动着,他脖子上的青筋也跳动着,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个嗜血的吸血鬼,她很想很想咬上去。她抑制着冲动,控制着呼吸。她舔了舔嘴唇。

    她也感到了他的紧绷。他出汗了。

    他迷人的下颌和性感的唇线近在咫尺。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她,短瞬落在她的上身,他的气息十分不稳。

    “我重么?”她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她知道她更应该说的是“放我下来”,但她没有说。她的心跳的很快。

    他仍然看着她,他的眉头没有松开,他摇了摇头。“我可以抱着你做深蹲,我也可以背着你做引体向上。”他的嘴唇慢慢也动了,他的声音很低,明明是两句吹嘘自己的玩笑话,但他说出来一点也不好笑。

    朋羊不知道他怎么了。就算她第一次是跟喻子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直觉告诉她,喻子翔现在在想的已经不是那件事。但也不单单只是性。他好像在做什么决定。

    “我不是你的杠铃。”她佯怒道,配合了他的笑话。

    喻子翔一边嘴角微弯,很快恢复原状,“那你想当我的什么?”他有点揶揄地问。

    他的声音,让她的脚踝不知该放松还是该绷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她往拳台下走。

    朋羊估摸自己整张脸都红了。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小声说:“我自己会走。”

    他朝她邪气笑了笑,是很好看很勾引人的笑容。

    他低声说:“我知道。但我发过誓了。”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她左手食指不禁去触他脖子上的那银链子,她的指尖滑过他脖上的一点皮肤。她看到他的喉结飞快动了两下,他整个身体一下绷得更紧,抱住她的双臂也在收紧。

    她抬眼看他,他眉头皱得很深很深,他在竭力控制呼吸以及一切。

    她小心呼吸着,小心笑了笑。她的食指只是勾了一下那根银链子,立刻松开了。

    那是很漫长的一段路,漫长到彼此都不知道要出多少汗,是否会窒息。那是很短暂的几步,喻子翔走下拳击台,停下来时很犹豫,但他还是缓缓把她放下了。

    直到她完全站稳,他的手才完全松开。而后,他转过了身。

    “我们还没有谈完。”喻子翔正要拎起他的黑色运动包,但他没有拿起来。他回头看她,“走吧,告诉我你住哪。”

    朋羊报了酒店的名字。

    喻子翔点点头,有些出神地说,“过去需要一会儿。”

    朋羊也点头。

    他们往外面走。他就在她身侧。他没有拿他的包。

    没人说话。

    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像变了一个人。

    他像一个陌生人。

    不对,她于他,就是个陌生人。

    他们走出了俱乐部。

    朋羊于是看到了那辆哑光黑的兰博。

    其实她几年前就在报纸上看到过。

    那么,这是第二辆,她想,也可以算第一辆。

    “别担心,我不会开很快。”喻子翔走向他的车,回头冲她笑着说。

    他这样笑,也没有带走那丝陌生的气息。

    朋羊开始觉得坐上那辆车不是个好主意。但她依然坐了上去。

    他在发动车子之前,先放了歌。

    是他们去年视频时聊过的Ene《Supern》。

    朋羊坐在副驾驶上,很轻很轻地呼吸着,她每块肌肉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的面部表情早已变得凝重,她没说话,只是把头发拨到耳后,望向窗外。她触到自己的耳廓,滚烫滚烫。这辆车无疑载过无数的漂亮女孩儿,而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大概都没有坐第二次。

    她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这首可以?”

    她听到他随意地问。

    “随便。”她随意地回答。

    听上去没有高兴,没有不高兴,他们的声音都是。

    喻子翔没再说话,他发动了车子。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他偶尔会弹两下手指,嘴里跟着Ene哝几句。

    他的声音低得朋羊几乎听不到。

    但她能清晰地听到Ene唱:“I can’t be your supern, can’t be your supern...”

    难言的欲望与矛盾,一点一点蔓延在车里。

    在某个时间点,喻子翔关掉了歌。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抱歉,我应该放你的歌。”

    朋羊没搭话。她感到她心里升起了一点点愤怒,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所有的这些让她难以读懂的举动。

    喻子翔没有再放歌。

    车窗外,没什么车,没什么人。

    这是仲夏的午夜伦敦,一切看上去都很美。

    车里,喻子翔开始说话。

    “我睡过的女孩儿,如果皮埃尔感兴趣,我会把那女孩儿的手机号给皮埃尔,同样的,皮埃尔也给过我女孩儿的手机号……”

    朋羊整个人一懵,喻子翔是不是神经病?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你觉得我想听吗?”她大声打断他。她完全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喻子翔有很多面,皮埃尔也是。皮埃尔自己都说过他有时候也可以是个nwhore。

    但她可以选择不看到他们的这一面。喻子翔却非要给她看。

    喻子翔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他声音平缓,不受干扰,继续说着,“这在所有职业足球俱乐部或者国家队的更衣室里都很常见。一般情况下,那些女孩儿也都不介意。事实上,她们很乐意一个接一个地睡球星。就算八卦报纸知道了,除非那个女孩儿很有名,不然也没太大新闻价值。菲尔,你还记得菲尔?你应该记得,他Instagra注你了。菲尔一开始有点那么看你。”

    朋羊懒得吭声。她知道菲尔一开始很“轻视”她。

    “但你不是那些女孩儿。你也不是皮埃尔一个普通的女朋友。你是他纹在皮肤上的女孩儿。你们是过去一年全世界最火热的情侣。”

    朋羊垂了眼,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这个夜晚,她见到他后,刻意忽视的事实。

    “如果我现在真的对你采取行动,以我对皮埃尔的了解,他不会再跟我说话,他甚至可能会要求转会。我们更衣室会出问题,我们球队会出问题。那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喻子翔说到这看了看她,她依然望着车窗外。

    朋羊冷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她的声音也很轻。“你就那么自信你采取了行动,我就会答应你?所以,我刚跟皮埃尔分开,我就那么迫不及待跟他的队友约会?”

    喻子翔好像没听到朋羊的话。“我会跟皮埃尔谈谈,但不是现在,你们才刚分手……”

    “我想下车。”朋羊快速道。

    喻子翔依然在说。“最重要的,如果我们现在马上在一起,八卦媒体就像是收到了圣诞礼物。之后,会有很多人骂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看上去蠢吗?”

    “不,我不认为你一定会答应我,我甚至不认为你准备好向前走了。吸引力从来不是全部。但我的确觉得你会在意皮埃尔的感受,以及公众的看法。我只是必须把这些跟你说清楚。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 喻子翔说完朝她轻浅笑了笑。他处于他的节奏里,并不受她情绪起伏的影响。

    朋羊也看向他,他没有跟她对视,他重新目不斜视。

    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没错,他的侧脸比他哥哥的更凌厉和张扬。

    他上车后始终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他若无其事地谈论这一切。

    朋羊也已经明白,他的“挣扎”,如果他真的有的话,在上车前都完成了。他已经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这是为什么他说去他家不是个好主意。

    他跟她调了整晚的情,他直到现在才把真正要跟她谈的说出来。

    他可以比他哥还理性和冷酷。

    只是朋羊同样很清楚喻子翔说的都是对的。她原本也懂得这些道理。从她去年夏天,选择跟皮埃尔开始,这些问题就存在。

    这个夜晚,她被自己心底一群愚蠢的蝴蝶冲昏了头脑。她被一次又一次朝她袭来的海浪冲昏了头脑。她忘了海浪最终会离她而去。

    “你刚才好几次差点吻了我,最后还抱了我,不算越线?”她有点讽刺地问。

    “我没吻,不是么?我说了我抱你是因为我发过誓了。”

    “你很虚伪,而且自私。”

    “我知道。你也有一点。”

    “谢谢。”朋羊微笑着说。这个微笑,咧地她身上哪哪都疼。“谢谢你为我考虑。你说的我都明白,并且理解。还有,你也没说错,我暂时没有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打算。过去一年我很累。”她涣散的目光投向车窗外,他们正在过桥,她忘了这是哪座桥。“但如果我准备好了,我不会等你。”她很冷静地说。

    喻子翔盯着前方,他的双手都在方向盘上。他顿了顿,漠然道:“我没有要求。”

    朋羊低头笑了笑。

    他当然不会要求。这必然是双向的。他不会为了她停止他的日常。他可能也不确定他的兴趣能持续多久。一年了,算是很久了。他跟何靖岚的恋情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

    何靖岚说的是对的。他刚才说她不够了解男人,也是对的。

    “喻子延?”他突然问。

    “我就只有这一个选项?”朋羊好笑地反问。

    “我相信你有很多。不过,如果是他,记得告诉我,我希望从你这里知道。”

    你为什么要装作你真的在乎呢?朋羊很想问他,但她失去了跟他说话的力气。

    这一次,不用她去拍死小蝴蝶。它们不仅早就奄奄一息,它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飞起来了。

    他们过了桥。

    她看着窗外喃喃道,“你会的。”

    喻子翔不再出声。

    车里也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

    这是一段不算近的路程。

    但后来的时间,朋羊没有了时间概念。

    终于快抵达酒店时,喻子翔忽然说:“我不希望每一次跟你分开都是以吵架终结。我们可能不能当朋友,但也不是陌生人或者敌人。我很愿意给你发条圣诞快乐的信息,如果收到你的回复,我也会很高兴。”

    朋羊点了两下头。她已经被他称作dra queen,她不想再复杂化一切。

    英文里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们的关系,acquaintance,泛泛之交。或许什么时候,他们还用得着彼此。如今他们之于彼此,都是有价值的社交关系。

    他们没见过几次。她清楚的记得每一次,但她现在只想忘了。

    喻子翔停了车,扭头跟她说:“晚安,希望你在巴黎一切顺利。”

    “谢谢,晚安。”朋羊露出礼貌的微笑。

    她没有看他的脸和他的眼睛,她祈祷过了今晚,她都能彻底忘了。

    *

    第二天早上,喻子延到达vis俱乐部时,某个拳击台上躺着一个人。

    喻子延不太意外,他走到拳台边时,那个人也醒了。

    喻子翔起身,伸了个懒腰,没看他哥,只是说,“我去淋浴,你等着挨揍。”

    喻子延笑了下,“你跟她说清楚了?”

    喻子翔翻下拳台,背对着他哥说,“她心里都知道。”

    “你有别的选择。你可以为了她转会,失去荣凯这个朋友……”喻子延嘲讽道。

    喻子翔回头,“如果你是我,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风险太大。”喻子延说,也往更衣室走,“而且,那不会是她想要的。事情可能变得很丑陋。”

    喻子翔耸耸肩,一副那你还说的模样。他迟疑了一下,问了出来,“虽然你一向很混蛋,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再也没有打给过她,尤其……要知道她为那个夜晚和你写了一首歌,她念念不忘了很久……”

    “因为事情不是那样。”喻子延也耸耸肩。“但跟你没关系。你赶紧去淋浴,然后等着挨揍。”

    “你知道我一向是让着你吧?”

    “我不知道。我很好奇你不让着我是什么样。”

    ……

    *

    七月,巴黎的天气比伦敦还好。

    朋羊中午到达预定好的酒店时,琳达和牛大王已经在等着她。除此之外,还有她团队的几个助理。

    琳达的穿着与巴黎的夏日很搭,牛大王今天穿的不太rapper——这一年来,他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商人,今天也如此。

    朋羊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她都不打算摘下。她原本也不打算说话。

    但琳达在酒店的电梯口跟她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昨晚从喻子翔的车里下来,被拍到了。《太阳报》非常兢兢业业,你在八卦头版。”

    牛大王朝朋羊撇嘴摊手。

    朋羊稍微愣了下,但她马上不在乎地说:“他只是送我回酒店,我们没什么。”

    琳达和牛大王的目光不约而同瞟向朋羊身后。

    朋羊转过身,见到了好像很久没见,实际只是过了半个月的,前男友,皮埃尔-荣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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