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阿雀告诉老人, 家仆其实同她一起来了, 只不过她吩咐他在山脚下的镇子里等她。

    「所以不用为我担心。」

    老人不再多说了, 他把阿雀要的青色彼岸花装好之后,告诉她这种植物的生长条件极为严苛, 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死掉。

    阿雀很专注地听着,老人的目光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慈祥。

    然后他便听到阿雀说, 「我的恋人,也是像花一样脆弱的人。」

    但她提起那个人的时候, 流露出来的神情却并非哀伤。

    她说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短暂,这样的道理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但是那些美丽的、转瞬即逝的东西, 往往也会被找到能够长久地留存下来的方法。

    生命是很脆弱的存在, 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 但总有那么些方式, 可以将那些脆弱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留存。

    阿雀其实潜意识里想到了藤沼曾经教过她的方法, “神明附体”那样的方法。

    她正是利用那样的方式,将自身的一部分“神性”分给了无惨,而后让他得以重新以人类的形态回归于世。

    阿雀本以为他会高兴。

    鬼舞辻无惨大抵是渴望再度见到阳光的, 因为阿雀曾不止一次见到他站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出, 沉默而又出神地看着洒落在地上的阳光。

    那样的光彩, 是作为“鬼”鬼舞辻无惨, 再也无法承受住的,近乎毒/药般的光。

    阳光会破坏“鬼”的细胞,让鬼的身躯开始分崩离析,阿雀并不知道那样的感觉究竟如何, 但她知道天羽羽斩砍在身上的感觉如何。

    那是灼热的、仿佛全身都要融化一般痛苦。

    阳光落在“鬼”的身上,“鬼”的感觉大抵也是如此吧。

    可再次见到阳光的无惨并不高兴,他甚至来不及关注这样的变化,因为阿雀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

    只可惜不是阿雀想要的那种“占据”。

    她的确希望无惨能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她想看到那双红梅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面庞——她也用那样柔和而又专注的眼神注视着他。

    “相爱”的意思是两个人互相爱着对方。

    可相比于爱,无惨对阿雀怀抱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恨。

    她觉得这并不有趣,于是想做些什么让他高兴起来,可以前的经验告诉她,单方面的付出,最后会收获到什么东西,根本无法预料。

    很久以前她其实觉得无论什么形式都可以,只要能和无惨在一起就可以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无法互相理解的话,最后还是会以悲剧收场。

    阿雀并不喜欢悲剧,她自身也从来不是悲剧。

    一直以来她都很强大,以前的朋友们也说她总是很快乐,并且一定能够一直快乐下去。

    「因为你没有心。」

    没有心的妖怪,是不会感到悲伤的。

    神明之所以会变得痛苦、变得脆弱,正是因为受到了人类的影响,学会了人类的感情。

    所以夜卜变成了夜斗,变得更加弱小、更加可悲……

    这是藤沼的说法。

    藤沼是作为人类出生的,但他并不喜欢人类,愚昧地供奉憧憬着神的人类,给他的计划带来了很多麻烦。

    他觉得那些麻烦都是没有必要的——是人类制造出了这些麻烦。

    彼时阿雀还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只是不在意。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变化存在于任何生物的身上。

    只不过阿雀所做的、在她看来是为了无惨好的一切,并不会被他发自内心地接受。

    他只会竭尽所能寻找着摆脱她的方法,将自己从这种荒诞而又惊悚的现实中解脱。

    鬼舞辻无惨不该这样活着,他明明应该是自傲得几乎自负,永远都不需要伏跪在任何人的足下。

    阿雀向老人描述出来的她的“恋人”,身体孱弱,常年缠绵病榻,可是一直都有着想要成为医师的梦想,最执着的是以前有名医师留下的手札,那里面记载着一味名为“青色彼岸花”的药材。

    「他一直都很想要这个,所以我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样的东西找来送给他。」

    阿雀的穿着打扮并不像镇子上的女孩子,也不像是住在山里的。她头上插着漂亮的发簪,衣服的款式和图案,让老人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来历。

    ——恐怕是从京都大阪那边来的吧。

    或许是商贾出生,又或者是武家的女儿。能够为了自己的恋人如此努力,老人不由得心生了感慨。

    由于青色彼岸花的种植方式实在有太多讲究,再加上阿雀说起自己的恋人便完全停不下来,老人也没能打断她,因为她说自己早就告诉过家仆,如果天黑之后她还没有下去,就让他上来找她。

    所以不知不觉间,林中的小屋里逐渐昏暗下来。

    眼见暮色西沉,老人点起了蜡烛,又拿出了老旧的香炉,里面燃着的是干燥处理过的紫藤花。

    老人告诉她,「吃人的鬼害怕紫藤花的气息。」

    阿雀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实际上她是知道的,紫藤花只能用来对付低级的工具鬼。

    对于鬼王鬼舞辻无惨而言,甚至对于十二鬼月而言,都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

    主要还是剂量的问题。这样的熏香,只能起到表面的伤害——而对于他们的恢复能力而言,那样的伤害与恢复能力毫无可比性。

    所以当魇梦过来找阿雀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门口躲了躲脚步,便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在外面的时候,尤其是在人前的时候,魇梦称阿雀为,「小姐。」

    老人望向魇梦的目光,似乎带着几分犹疑。像是有某些直觉在提醒着他什么东西,可又想不出具体是什么。

    ——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奇怪。

    但这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在这里当了许多年守林人的三郎,很清楚比起镇上,当然还是山上会更加危险。

    他并没有一定要留下阿雀的理由。

    且不说她带了仆从,虽然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并不强壮,不像是能够与“鬼”搏斗的人。可是见到他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并不简单。

    这是他过往的多年人生经验中总结出来的道理——不能光凭外边来判断。

    好在阿雀和魇梦都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不然作为“鬼”和“鬼王”的魇梦和阿雀,当场就能证明他的人生经验并没有出错。

    而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刚出屋门,便看到上山的路上,站着一个穿着深绿色市松羽织,背着大筐的少年。

    那个少年,也有着一双红色的眸子。

    「炭治郎!」

    在阿雀他们身后响起的是老人的声音,他显然认识这名少年。

    这是住在山上的卖炭人灶门家的长子,灶门炭治郎。

    炭治郎作为长子,在父亲过世之后便承担起了照顾家人们的责任,每到了寒冷的时候便会背着大大的背筐从山上下来,筐里装着的是满满的木炭。

    有时候雪不怎么大,路也比较好走,炭治郎会带着弟弟妹妹们下来,他们一家有很多个孩子。

    作为长子的炭治郎,是个很温柔、很会照顾别人的孩子。

    所以在面对老人邀请他在自己的守林人屋子里住一晚时,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不能给他添麻烦。

    ——尤其……三郎爷爷家里,似乎来了客人。

    炭治郎的目光落在少女和那个站在她身边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是什么人呢?

    鼻子下意识地嗅着,这是炭治郎全身上下最敏锐的感知,他甚至能够闻到人心的味道。

    而传入他鼻腔之中的味道,似乎有那么些奇怪。

    就好像混杂了许多味道在里面,有他以前也闻到过的,能够判断出来究竟是什么的,也有似乎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人觉得……是什么好闻的味道的。

    他闻到了……与血腥和死亡同质的味道。

    而那样的味道……更多的,其实是来自那个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少女。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阿雀看到了炭治郎瞪大的眼睛。

    她觉得,这个少年大概是察觉了什么。

    其实阿雀并不觉得人类能够察觉到她的不同,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例外。曾经的继国缘一,作为天生的斑纹剑士,甚至曾将鬼舞辻无惨都逼入绝境。

    在他之前和在他之后,都从来没有任何人类做到过这样的事情。

    于是阿雀觉得,或许这个人类,也就是她眼前所见到的这个少年,也有着某种出人意料的特性。

    她看到了他耳边垂挂着的耳饰,那是极为特殊的、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起码在这些年来,阿雀就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图案的装饰品。

    她看到的是无惨的记忆,在他的记忆里是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的,而这样的东西的主人,并不姓灶门。

    它的主人,正是继国缘一。

    是曾经创造出了呼吸法的剑士,也是给无惨留下了长达千年阴影的剑士。

    阿雀见到了很不得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灭门时间点已经过去许久,此时的无惨正在思考如何对付阿雀,而此时的炭治郎……还在山上烧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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