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两天,就是真的一直都在睡。
梦野久作开始坐立不安,于是溜出去碰瓷了医院的医生们,在速成的头痛欲裂中获得了一些很多余的知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而且,他申请的考试以短信的方式通知,他不得不去参加,应付烦人的面试评估。
夜晚时,失眠地坐着。用湿巾帮无限擦脸、擦手。梦野久作缓慢、轻柔地拂拭。
或许寂寥的长夜、辽远的晚空,很适合思考和回顾。可以更清醒、冷静想一些事情。
梦野久作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被他异能伤害过后侥幸存活的人,如何恢复正常。摧残和破坏不用学习,就能得到显著的成效。
要拯救时,却有这么多复杂的理论和艰难的操作。(读了心理医生脑子的梦野久作陷入人生沉思)
梦野久作拿过无限的手机,没有密码,直接进入,纯白的主题界面,简单的几个软件。
梦野久作翻通讯录,惊愕地看着名单,太宰治、中原中也、中岛敦、梦野久作。
前面三全名就算了,他就不能有昵称吗?
不对!为什么都是男的!梦野久作飞速地浏览短信聊天记录。至于电话,只跟太宰治打过,但秒数没过十,就像振铃后发现按错了然后冷酷挂掉!一定是这样。
日期是三天前,按照推算是他被迫发动异能诅咒横滨,所以无限打电话是叫太宰治来救他。嗯!没事啦。
梦野久作的手开始颤抖,因为他看见了无限跟太宰治的聊天内容,下面两位都没到其数量的零头!虽然话题重点也还是在他身上,但是无限你怎么能把他的旅游照、生活照…发给太宰治啊!
看到无限问太宰治{很可爱吧。},梦野久作嘴角上扬。
看见太宰治回复{对哒! },梦野久作撇嘴嫌弃,满眼厌恶,抗拒地挤出三下巴。
这种熟悉的即视感,哦他想起来了,他路过扎堆聊天的家庭主妇时,就是这种氛围。精髓就是脸上笑嘻嘻眼底呵呵呵,看着太宰治的赞美之词莫名想吐的梦野久作。
本来想套话中岛敦的梦野久作失去了兴致,想来也是,怂了吧唧的人虎能自己挺过异能吗?还不是太宰干扰,那还问个P!
。。。 。。。
体面、庄重、温雅地结束了跳级考试。梦野久作打车回医院,他全程没怎么隐匿自己的行动,若有胆肥的再来挑事,他会让这类家伙感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今天是无限承诺的两天之末,他有点紧张。一下车就飞奔上楼,直入病房。
床上空无一人,白被掀搭在一旁。梦野久作一惊,退出房间,四顾,隐约听到音乐声?这是医院的顶层,要门禁卡才能来,这两天他控制了大半的员工(管理层的就行),暗示他们不许带人上来。而这层有一个玻璃花房,圆穹顶,阳光明媚、植株茂盛,是个散心闲养的地方。梦野久作有种直觉,无限去了那儿。
门扉半掩着,凑近了听,声音更加清晰。有了乐理知识的梦野久作辨认出,这是洞箫的音色,幽沉哀怨的基底音,绵绵悠长、缓缓寥旷。颤音揪心、扬音苦欢。
梦野久作蹑手蹑脚推门,看见无限坐在小马扎上,瀑布似的长发披散一地。今天黄昏的天空是橘红,给无色的玻璃染上瑰丽的颜色,洞箫在玻璃房有了回声,交叠在一起,更有种悲伤的氛围。
梦野久作的情绪被渲染的不安。
不知名的曲子渐淡、收声,无限放下手臂,梦野久作蹲在无限身边,捧着脸,浑身写满乖巧,“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吹箫。”
无限将洞箫横放膝盖,慢睁眼,凝视一盆多肉。
“无限?”梦野久作下意识低声呼唤。
已经换回常服的无限起身,慢步走出玻璃房,离医院,上街道。梦野久作紧张地跟着,发觉无限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偶尔会驻足看看商店、招牌、橱窗。他看着无限的倒影,是初见时浑身笼罩的气质。
“我们去吃饭吧,你一定饿了。”梦野久作抓握住无限的手,企图把人拉进一边的料理店,就像以前无限揪着他的后领进餐厅。但他没有拽动,无限低眸俯视他,涣散的瞳孔空洞、无神。
梦野久作僵硬,脊背、手脚窜过电流似的刺寒。
有风吹过,飘舞的丝发如烟如雾。
无限的手很冰凉,他的手也在流失温度。梦野久作下意识低头向无限的掌心哈气,再将热度覆盖摁住,企图留住温暖。梦野久作抬脸,瘪嘴,泪花盈眶,晶莹点点。
熙攘热闹的人群从旁来往,有好奇的眼光投来,有随意的一瞥闪过…
无限微俯身,几缕长发滑过肩膀,抽飞在梦野久作的脸颊上,带来轻软的一触。
“回家。”唇微启,淡弱的声音。
梦野久作却像注入了鲜活的力量,更坚定的握住无限的手,拉着带路。
无限只是心情不好,谁都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尤其是被他的异能暴击后),而低谷时,就是他的机会。
像老夫妻搀扶着走路散步,梦野久作紧牵住无限的手,闷出热汗也不放开,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家了。
摁密码进门,梦野久作昂扬的心情被满室狼藉暴击,罪魁祸首橘猫正蹲坐着优雅舔爪,破烂的书籍、四撒的猫粮、‘富裕’的猫砂盆…空气中弥漫着无法描述的味道。
早打听清楚流浪猫绝育收容所的梦野久作,再一次动了心思。
无限坐在落地窗的风口处,梦野久作一通忙活收拾房间,幸好有随手关门的习惯,不然被套也一起遭殃。同时厨房炖着鱼花海带汤,浴室的大浴缸正蓄着热水。
梦野久作将无限的长发梳理顺畅,盘了发髻,推进浴室。梦野久作转身低头,“泡一下澡,会舒服一点。”
梦野久作听着衣料摩挲声,踩入水面声。满溢出的热水流了一地,溅到他的脚后跟。帘子拉动的声响,他才敢转身,看见铁片圈了衣服进洗衣机,诶!怎么那么多白色的宽长布条,这是用在哪里?啊!没看见胖次,被裹住了吗?
浴帘严实地遮住。
梦野久作搬过小凳子坐下,水面上飘着三只小黄鸭,这是赠品,捏一捏会响叫,是哄小孩子的幼稚玩意儿。但现在,他想听无限捏它。
但没有。仿佛坐进浴缸后,无限就睡着了。
“无限,二十分钟了,可以起来了,我把浴袍递给你。”梦野久作拉开浴帘的一点距离,举着白浴袍,他小心机地没有送进去,而是杵在浴帘外。他瞥见了蒸湿的几缕碎发,颤巍巍地落下几滴水珠。水声哗啦,素白的手探出,接过浴袍。
“哐哐哐。”激烈的砸门声突然响起,隔着磨砂玻璃,梦野久作看着橘猫的坨影。追魂夺命似的后脚蹬门,后面水声哗啦,带着湿气的铁片圈住梦野久作,门把手开,送人出去。
跟橘猫面面相觑的梦野久作眯眼,危险的情绪在瞳孔中酝酿。
缩小的竖瞳,有种诡异的锐利感,猫咪弓身哈气、背毛炸起,慢步后退。
门开,穿回常服的无限面颊红润,带出沐浴露的香风,穿过一人一猫之间,走去卧室。
“无限,先吃点饭。”梦野久作没得到回应,门关。
橘猫大脑袋一百八十度转,观察小孩的表情。梦野久作蹙眉,低语,“不对劲。”反正无限没有禁止他跟上去,那么他就可以凑上去。梦野久作进厨房快速填饱肚子,然后漱口,然后走进卧室。无限可以好几天不吃饭,可以一顿吃好几天的量,但是他不行。
此时天色已经深暗,没有开灯的卧室只有月色和路灯的余光,床上的被子隆了一团,散出半床的长发。
梦野久作膝行到床边,卧室铺满了厚实的绒毛地毯,他也很习惯,因为港黑顶层的房间都是这种布局。当他看过很多人的记忆,才知道这种容易积灰肮脏的华贵‘玩具‘,是有钱人的消遣。有些爱孩子的父母会给小孩子的房间铺垫,免得摔伤着凉。这层地毯,是无限初次购物时就添置了,也只有这个房间有。
被子埋住了无限的下半张脸,平缓的呼吸,睡着了。
或许再用一次异能,就能知道无限梦到了什么回忆。
但梦野久作迟疑了,趴伏在床边。脸颊贴着床铺,呼出的温热气息吹动了几根丝发,纤毫可见的距离,长睫投下的阴影,像是病弱的憔悴。
无限对他的异能无感,因为强大所以不会恐惧,但不赞同他使用,觉得现在的他用不好,也很容易被人利用,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在无限的监护下,他也不需要用异能谋生。况且,精神系的异能有更多的可能性,只要他能顿悟、自训。
校霸事件,让他见识到自己异能的局限。被绑架事件,让他知道,自己确实做不到自如操控,他当初就应该直接控制那些人类冲向郊外暴揍金毛,像蚁群护王,哦不该用这个比喻,这个傲慢的自喻不好,会逐渐眼盲心瞎的。
不用异能,道路有千万条。用了异能,只有一条主线,太好猜、太脆弱。
心理医生说,心灵治疗最重要的点,就是坦诚的交流、给予信任、感知美好、相信希望…
要放下偏见,而不是自以为放下,其实只是重新排列了偏见。
将交缠锁死的毛线团解出来,真的很麻烦,以前他从来没有耐心,只会用剪刀胡乱绞碎,因为不在乎,看飘零的碎片还会欢畅大笑。
现在,他愿意慢慢来。
这般境地,又是他造成的,是他自出生以来最大范围的异能暴走,无限为他善后,的结果。
没有发疯、没有仇恨、没有伤害他。最初,还在宽慰他。静静的,自己呆着,半合眼眸,神思怠倦,呼吸低浅,看到他,也没有恐惧、厌恶,瞳仁涣散,却眼眸弯弯,温润淡笑。
承担责任。梦野久作突然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要自己负责。
。。。 。。。
用朝阳唤醒一天的活力,制定计划到凌晨的梦野久作用废了一个本子,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计算了它们的效率(统合了所有异能copy过的脑子)
最终落实到朴素的一点,那就是死皮赖脸地缠、殷勤恳切地现。
无限的闭目睡觉就像打坐一样,对周围的环境是有知觉的,只是现在心情消极、倦怠,可能自我结构了杀意、可能自我淡化仇恨,最终表现出来颓丧,潜意识里在争斗,最终哪种意志会胜利,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外部状况。现实世界,才是最大的催化剂。
“无限,吃这个。”梦野久作把中糖布丁奶茶塞进无限的手里,对!他点了一大堆高热量、高甜度的外卖。
客厅的宽屏电视终于闪亮了起来,播放着综艺节目《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聚焦了普通人悲欢离合的一系列现实故事。
橘猫跳上沙发,蹲坐在一边,这些景象印入扩圆的猫瞳。
梦野久作不时地观察无限的眼睛,本来半垂的眼皮渐渐抬起,视线聚焦在电视上。
梦野久作知道,无限最终会自己好起来,就像百年前的无限,总会自洽自愈,然后救助别人。
他给的温暖和帮助微不足道,但是,也想把这份心意,认真地转交给无限。
“咚咚。”有人敲门。
梦野久作一惊,趴在猫眼看,确认不是太宰或者中岛敦,而是一个外卖员,就更警惕了。
“这是您预定的蛋糕。”
呵!真是拙劣的借口,谁预定了?梦野久作撇嘴,回头看,无限仍静静的坐着。似乎没有危险?
“什么时候预定的?”隔着门,梦野久作冷静地问。
“一个星期前。”
“谁预定的。”
“额,无。。。无。。抱歉,是一个中文名字,我不知道怎么念。”
梦野久作惊讶但更警惕,瞬间想到校霸事件的幕后主使还没揪出来,说不定这是甜蜜的杀机!里面藏了氯化物或者炸弹…
“我定的。”
梦野久作阴谋论的幻想瞬间卡壳,僵硬地回头,无辜地看无限,无限仍看着电视。
梦野久作打开门,接过沉甸甸的蛋糕签收。放在桌子上打开,看着蛋糕上的奶油老虎和HAPPY BIRTHDAY,陷入沉思,想一指头弹飞它,幸好它是赫黄色,不是奶白色,不然看都不想看。
梦野久作嘴皮挪动一下,看墙上的电子时钟的日期,陷入自我怀疑,在港黑,他只在1月4号过生日。原来这个日期是森鸥外瞎扯的!亏他还真的一直相信,麻蛋结仇了!
然后瞬间转念一想,笑容满面,这么算,无限是第一个给他庆祝生日的人啦。
梦野久作哼着生日快乐的歌,摆好餐具点好蜡烛,橘猫跳上桌时,他高举扫把,真想把这玩意儿拍下去。这只过分人性化的胖猫把纸王冠往他这边推,似乎理解这是什么庆祝。
心情再次转好的梦野久作戴上花里胡哨的王冠,把无限拉到桌边坐下,关掉房间的电灯,只剩烛火微亮,暖黄色的光芒小璀璨。虽然没人唱愚蠢的庆祝歌,但梦野久作还是满面愉快的微笑。
“那我开始许愿了。无限,跟我结婚吧。”
橘猫悚然一惊,连连后退,差点掉落桌面。
无限:???
梦野久作屏息,自苏醒后,无限终于将眼神聚焦在他身上,跟以前的眼神一样了。圆睁的眼瞳流露淡淡的惊愕、不解。
“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家人,我想给你一个家。”空气过分安静,梦野久作开口解释,用了委婉的说法。他也想更直接一点,但是他现在年龄的小身板跟不上他的思想!好气。
“歃血为盟的结拜更好,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
橘猫骤然甩头,滴溜圆的大眼睛惊诧地盯着无限,整张猫脸写满‘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他不是这个意思!’
“愿望说了不会灵。”
“愿望这种事当然是对陪过生日的人说,不然怎么实现。”思路超级清晰、现实的梦野久作。
“生日?”无限的声音略带迟疑。
“今天,不是我真正的生日吗?”梦野久作迟疑。
“今年的,错过了。”
“那这个蛋糕买来干什么?”梦野久作陷入人生怀疑。
“就,吃。”无限估算着时间,想庆祝一下小孩挺过考验,找了蛋糕店预定。留言{13岁的小男孩、生肖虎、黑糖多、黑巧克力多}
梦野久作默默摘掉头上的王冠,默默捂脸,沉默且安静。半晌后,橘猫扒拉他的手臂,示意他,蜡烛快烧到根部了,不要毁了蛋糕。
灯开,一脸绯红的梦野久作强自镇定,分切蛋糕。低头小口又迅速地塞吃。
橘猫抬爪捂脸,不忍直视。
“但我的愿望是真的。”倔强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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