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囍(4)

    木屋的门被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声音刮过耳朵。林姿雲抬眼看过去,却看到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穿着巡捕房制服的人。

    乔楚生带人来找她了?不,不像。

    “林小姐。”来人打破沉默,走上前揭开了她脸上的胶布,见她嘴唇被胶带粘的开裂,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他面无表情:“喝。”

    茶壶看上去有些旧,杯子边上还有碎裂的缺口。林姿雲瞥了一眼茶水,略带了一丝嫌弃。

    “多久的茶了?我体质弱,生冷的东西碰不得。”林姿雲娇娇地开口胡说八道。

    这乔楚生怎么搞的,巡捕房混进了这种人也不查查清楚。上海滩八大金刚,也不是无所不知的嘛。

    “你倒是不怕死。”阚大个冷淡的掀了掀嘴角,看了一眼她脆弱的小身板,觉得她的话可能做不得假,还是起身重新给她烧了一壶。他开口自我介绍,“我叫徐远。”

    现在的绑架犯都这么开门见山吗?居然自报家门?林姿雲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似乎这人抓她,并不是要杀她。

    林姿雲看着他神情冷淡,手下却忙活不停。他回来之前应该是去别的地方买好了晚饭,吃得很寒酸。在巡捕房干活,工资这么少?他顺手给她放了一个包子上来,隐隐传来肉香。

    “徐远?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吃?”林姿雲像一只小猫一样,伸出爪子一下又一下地试探,见他始终不理人,她动了动脚:“你把我腰间绳子放开,你绑了我的手脚还怕我跑不成。”

    他抓了一把黄豆子,眼睛盯着林姿雲,一颗一颗往自己的嘴里扔,见姑娘有些害怕地红了眼睛,这才幽幽开口:“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抓我来做什么?

    见徐远净了手,拿着包子伸过来,林姿雲心中叹了气,敛下眸子就着他的手一小口一小口把包子给吃了。不管这徐远目的为何,绝对不能饿着自己。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徐远见她把东西吃完,给她喂了一杯水。

    “你抓我做什么?”意识到这人不会伤害自己,或者说,他想要留她一命,林姿雲就想着从他嘴里套些话来。

    徐远手上小刀削个苹果耍出了花来,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给她刻了个小猫脸。

    “知道最近那个死者吗?”

    “何清漪?”林姿雲虽然忙自己的事,但她还是随时注意着巡捕房的动静。

    徐远把她手上的绳子解了开来,把小猫脸往她手里一塞。显然是让她乖乖被绑在躺椅上,躺着吃。

    “她是我女朋友。”徐远说话的神情温柔的滴水,就连脸上狰狞的疤痕也带上了些许暖意,他伸手抚上了那一大块被损毁的皮肤,下一秒神情变幻,咬牙切齿,“却被歹人所害!”

    原来是路垚他们在跟着药材查的时候,发现何府管家周文茂曾经有买过同一份药材。阚大个,也就是徐远得知了凶手的身份,直接从何府悄悄把人打晕带走。等到路垚他们跑到何府抓人的时候,却只发现一张纸条,纸条还是阚大个塞给他们的。

    “白幼宁自愿配合我,我把写有地址的纸条交给了乔楚生他们,他们应该去救白幼宁了吧。”徐远艰难的咧开嘴。

    面部神经受损。林姿雲瞥过他的脸,心中下了判断。

    “那我呢?你要为何清漪报仇,应该去找周文茂才是吧?”她与何清漪的死没有丝毫关系,抓幼宁是幼宁自己配合,可她却没这闲工夫陪他在这里玩。林姿雲眸色下沉,尽量维持脸上的笑容。

    徐远冷笑一声:“周文茂,他已经在侵犯清漪的那间小屋等待死亡了。”

    他大仇得报。

    “至于你……”徐远眸光跳动,染上了疯狂的色彩,“我听说你的生辰八字,你这具身体,最适合鬼上身。”

    他的语气带着癫狂,林姿雲寒毛直竖,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直冲脑门。

    鬼上身?林姿雲目光带着惊怒,所以这其中果然还是有林睦的手笔,当真是好一番算计。

    利用徐远对何清漪的感情,而这徐远已经是有一些疯癫,恐怕被刺激的不轻。这样的人,行为无法预料,却也极好猜测。

    “林小姐,我发誓,我不伤害你。但我求你,让清漪上你的身,和我拜了天地,我就随她去,我死而无憾。”男人沙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林姿雲面容带笑,说实话,让鬼上身?她膈应得慌。

    她这身子加上灵魂,完完整整留给乔四爷,岂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一个女鬼?

    若不是怕被徐远看出她的情绪,林姿雲此时就要嗤笑一声。她缓缓闭了眼睛:“拜天地?”

    她语气极度平静,徐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到其中暗含的狂风暴雨。正好,既然有林睦的手笔,那她迟早也会过来。

    “好啊,一对可怜人,帮一把也是顺手。”

    徐远面露狂喜,差一点就给林姿雲跪下。

    林姿雲朝他努了努嘴:“答应你了,给我解绑,我手疼、脚也疼。你总不希望何清漪一上来就浑身疼吧?”

    徐远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想了想何清漪,还是给她解开了手脚的束缚。不过和躺椅之间绑着的那一根,被系在了林姿雲的腰间,另一头接着躺椅的把手。

    还怪谨慎的。

    林姿雲也不在意这些了。比起之前被洋人绑走的时候,现在这个待遇已经是好上天了。

    她站起身在屋内绕了一圈,看到一边角落里堆了一筐子女人的木雕小像。

    “你会雕刻?”林姿雲毫不客气地指使他,得寸进尺。

    自然是会的,之前思念清漪的时候,他就一刻不停地刻着清漪的样子,不知道刮伤了多少根手指,流了多少血。徐远沉默的看了一眼此时在林姿雲脚边的木筐子。

    “给我雕个你们乔探长,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要人陪着。”

    “你真喜欢乔探长?”徐远喉间沙哑,说到乔楚生,情绪上居然有了些许波动。

    林姿雲敏感的察觉到他语气下的起伏,试探:“这不废话,我可是一见倾心。”

    这话也不算是瞎说。

    “探长是个好人。”徐远捂住了眼睛,若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掳了探长的心上人。可是如果不带走她,清漪怎么办,他再也见不到清漪了啊。

    清漪……清漪在地下那么孤独,她还没有和他成亲,就被那坏心的周文茂强女干。明明是看着清漪长大的长辈,怎么就干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徐远捂住了嘴,一声呜咽消失在他的掌心。当年脸上受伤的疼痛,再疼也比不过心疼。

    “你要怎么让何清漪上身?”

    “我不知道,媒婆会帮我。”

    林姿雲心中千回百转,装作一副不信任的模样:“若是只有你,我可以帮你,但是有别人的话,我信不过,万一人家图谋不轨,我岂不是再见不到乔楚生了?”

    她的语气有些可怜,说到“见不到乔楚生”的时候,心头真的泛起一股酸意。

    “你给我把木仓,有危险我就开木仓。”

    徐远有些心软,他过去几年忍着不见清漪,是想着和清漪的誓言——出人头地之后,回来下聘娶她。可他没想到就在他为此而努力的时候,她居然在忍受禽兽的玷污。清漪死了,他见不到她了。总不能让姑娘和他一样见不到爱人,而且乔探长似乎很喜欢她,现在她不见应该已经急疯了。

    是不能让她有危险。

    但听到林姿雲的下一句话,他沉了脸色,仔细打量林姿雲此刻的神情,心中带着怀疑。

    可他自己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巡捕,知道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别跟我耍滑头,木仓给你可以,但必须是我和清漪成婚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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